> 容颜看她这个样子就像生理需求不得满足,经典的便秘表现。筷子放到盘子上,拿拷问的眼神盯紧她,非看得夏北北全身像起了疹子,坐不住的看回去,叹口气开始说话:“其实并非我有难言之隐,只是,有些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容颜一副母仪天下的阵势:“小夏子,讲。”
夏北北眼神即刻凌厉起来,潜台词是,你才是太监,你们全家都是太监。
“我接到段爸爸的电话了,说段安弦两年前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一直住在医院里,近来状态很差,她爸妈很担心。就问问我们能否过去一下看看她,或许对她的恢复有帮助。”其实这通电话她几天前就接到了,因为一直没有回应,其间那边又来过电话催问一遍。能听出段爸段妈都很着急,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万人再怎么唾骂也还是变不了的血肉亲情。夏北北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想不出要怎么说。‘段安弦’这三字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更像一组伤人的词汇。不管容颜还是刘小,哪个听到了不会想起过往的疼?夏北北知道今天的平静得来不易,只怕大家心里的创伤一辈子也好不了,便不知该不该将这件事说出来。
容颜听到这个名字也感到无比的久违,这三年的时光几乎没想过她,有那么一些时候就像这个人真的不曾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所以才感觉生活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平静且安然。
淡淡的问她:“怎么想着要告诉我?”
夏北北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再没了什么口胃。照实说:“其实我没想着跟你和小小说的,我知道你们跟段安弦都结下了仇,连我都无法接受她。又何况你们呢。只是,我昨晚梦到她了,梦到我们上学的时候,还是我们四个,无忧无虑的。醒了之后感觉回不过神,就想着,去不去你们自己说了算,但我总得说一声。”
容颜还维持着那个握着筷子的动作,良久,问她:“你跟小小说了?她怎么说?”她这一生看似要恨很多人,实则她的心也大也小,到头来好像哪个都懒得恨。就只看刘小了。
“小小不去,她一听到我提段安弦就直接不想说话了。我知道她当年受了太多苦,也不忍心再说下去。”
容颜点点头,这倒也符合刘小的性情。段安弦作到最后将所有知近的人都伤害了,而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她再不济,眼见桃花还要开一场,而段安弦呢,直接去精神病院躲清闲了。事事变迁,看最初一切真很难说。
心里有一丝畅快,当年段安弦咬牙切齿冲她扇巴掌的时候真想将她的手砍了去。现在她肢体健全脑子却出了问题,想不恶心眼的觉着解气也难。可是,解了气又如何?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甚至觉得时间严丝合缝起来,竟微微的觉出感伤。
小小的一次婚外情,在这个小三与正室争霸的年代里有什么稀奇?每个男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是都很乐意玩一次的么?而华段这一组最不被看好,曲散人终纷纷落得个家散人亡的悲摧地步。
夏北北见她表情莫测,试探着问:“你去不去?估计小小不会去了,我也去不了。婆婆管得很严,孩子生出来之前想来哪儿也不会让我去。如果这样,你一个人也不要去了。”怕她再犯起旧伤的疼。
容颜继续吃饭,漫不经心:“想想再说吧,我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听意思如果有时间的话,她似还会去。其实容颜有这样的想法夏北北最能理解,就好比她自己,从接到电话就一直挣扎,宋瑞问起来的时候,她也是一脸坚定,不去,自然不去,当年段安弦干的那些事还叫人事么。可是,一想到婆婆不允她出远门的时候,她还是暗自落寞了一下。细想想,她还是存了心思的,否则本就没有出远门的计划,她怎么规定都好,她何来得失望?
吃饭时容颜接到沈莫言的电话,十点来钟就能回来了。让容颜回公寓等她,容颜见时间还早,就再吃一会儿。
夏北北问她:“沈学长不是已经把工作辞了,怎么还有手术要做?”
容颜“啊”了一声,撑着头:“看来他技艺有点儿精湛,医院有特别的手术做不了,还是会请他回去一下下。”
夏北北一脸的理所应当:“这倒也是,沈学长那样的人才不做医生都太可惜了,听说他妙手回春啊。”
容颜哼哼:“哪也得看什么时候做。”
夏北北傻着脸:“什么意思?”
容颜一脸正式的为她解答:“如果是冬末春初的时候,他做完一个手术是有可能迎接春回大地的到来。但如果是夏末秋初的时候,他再妙手怎么也进不了春天。等来年吧。”
夏北北狠瞪她:“竟胡扯。”
宋家家教很严,由其怀了孩子的这种重度守护者,到了时间便得回家休息了,夜生活不适合她。
夏北北走时拉上容颜:“一起吧,别一个人再喝大了。”
容颜拿鼻孔看她:“夏北北,你瞧着我跟你一个水准么?”
夏北北便不再答理她,先坐车回去了。
容颜自己又独饮了几杯,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付了帐出来。也不过才八点来钟,还早得很。这一处挨着一家酒吧,正是灯红酒绿不断上人的时候,已经有醉汉从里面出来。容颜定睛一看,心里啧啧叹,这不是秦家大少么。光影迷糊间有些璀璨又有些明亮,照在秦远修一张绝色天颜上更亮得不像话,刺目得紧。全身更是背满锋芒,姹紫嫣红一片。容颜逆着光,不知秦远修是否也看到她了。就想着要上去同他打声招呼。
没想到秦远修没有直接去提车或者让酒吧叫司机,朝着一个方向大步走过去。城市的夜景本来处处辉煌处处明亮,但跟这一地域的光亮比起来,前方倒像一处照不到的暗角。容颜猜测秦远修是不是喝得高到连方向都辩不清了?那人花容月貌,一个人走夜路总归不太安全,容颜思索了一下他的安全指数,决定送他一程,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向哪里。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站出来,若他反咬一口,把她说成是跟踪狂,对于秦远修那样的性情也并非不可能。打点好万全之策连脚步都放轻了,一路跟出很远,狭路之后又是空旷,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一片小公园里。夜晚出来溜达散步的人不少,四处繁荣景象。
秦远修走到一条长椅前坐下,闲闲的靠在椅背上还掸了掸裤腿,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容颜站在不远处观察他,没想到时至今日秦远修仍旧没改掉诡异又无常的毛病。
她正低头感叹,何时秦远修已经转过头,锐利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比任何一道光都明亮,像一面透视的镜子,让容颜无法遏制的窘迫起来。
他似含了笑,嗓音凉凉的:“跟这么久不累么?过来坐。”
容颜靠近之前先展笑颜,这一笑很干涩,说话也是一如既往的言不由衷:“啊,秦少,好巧,你也在这里赏景啊。”
刚坐稳,秦远修的气息就已逼上身,特有的薄香气。他倾身凑近几分,似笑非笑:“你一路跟过来,能不巧么。”
容颜压制住肺腑中的惊咳不止,一本正经:“其实也没那么巧,我看到你喝多了,怕你会出什么事,就跟过来了。你没事吧?”
秦远修仍旧要笑不笑的钩着唇角,反问她:“我喝多了?我怎么不知道。”
容颜咂咂舌,你看,就说他喝高了吧。喝醉酒的人永远说自己没醉,他这人,直接不承认自己喝了,显然更不是一般二般的醉了。
为了让他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是他喝多了乾坤不变。曲起手掌刻意扇了扇风,侧首看他:“你闻闻,是不是很大的酒味,你明明喝了,怎么能说自己没喝呢。”
秦远修眯起眸子,几乎贴上她嗅了嗅,蹙起眉:“你喝不少吧?”
容颜发恢辩解功能。
秦远修已慢条斯理吐出:“我去见了一个朋友,才两分钟不到就出来了,压根滴酒没沾。”手背触到她的额头上:“是你喝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