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解释的,”顾颜殊愤怒地说:“请你们出去,这里是医院!”
“既然顾先生不肯说,请问顾夫人你能透露一两句吗?”有个女记者把话筒捅过去,直接打在陆遗珠头上。陆遗珠轻声呼痛,顾颜殊瞬间暴怒地看向那个女记者。
“你是不是想死?给我滚!”对外大声喊:“护士!护士你们医院里面没有保安吗?把这群人给我扔出去!”
当年遭受过被舆论推上风头浪尖的痛苦,陆遗珠现在怕极了。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顾颜殊怀里,甚至瑟瑟发抖。头上的伤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此时此刻她却条件反射地放大了那种疼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以为还在苏城,竟然很委屈地说:“顾颜殊,我疼……”
顾颜殊本来就很心疼,听到这一句,更是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伸手揉她的头,轻声安慰说:“揉揉就不疼了,不要哭,遗珠乖。”说到底她今年才二十三岁,吃了年夜饭也不过二十四。在他心里她还是个孩子,却要承受这么多东西。
那女记者显然也知道自己捅了篓子,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边上的记者也看出顾颜殊现在简直就处于煞神状态,根本不敢造次,拿着话筒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场面倒是安静下来。
顾颜殊等了好一会保安都没来,冷声说:“这医院的人都是死的吗?”他想掏裤袋里的手机给Denny打电话,却不料陆遗珠现在就是惊弓之鸟,他一动她就害怕得瑟瑟发抖。
“顾颜殊我害怕……”语气中还带着呜咽,她的眼泪透过他胸/口的衣料渗透进来,明明温热,却让心变凉。
记者看没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顾颜殊背对着他们,声音里面没有一丝温度:“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助纣为虐,但是医院病房里是有摄像头的,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我保留对你们控诉的权利。”
还有记者不怕死:“我们有权让民众知道真/相。”
他冷笑一声,少见地吐出一句脏话:“老子的家事关你们屁事?”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你这人怎么骂人呐!”
碰巧月姨来给陆遗珠送饭,看见医院里这么多记者就知道肯定有人暗地里使绊子。她是钱家的老人了,骨子里面也学到了一点东西。当即就穿过记者,把手里的饭菜放到桌上。
眼睛看着记者,话却是对着顾颜殊说的:“姑爷先让小姐吃点饭,这种小杂碎,不必为他们费心。”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记者里面有人气不过,叫嚷起来:“还有没有点公民素质?”
月姨冷笑:“你们要是有素质,怎么会闯过来质问一个病人?敢在钱家面前班门弄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棺材钱准备好了吗?”
她说话根本不需要顾及什么,反正她不过是个佣人,说话不好听也代表不了钱家的脸面。
“你这个老东西,找打是不是?”
月姨面色一凝,大喊:“阿标!”
从门外进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说话都像机器一样冰冷:“月姨。”
月姨说:“让他们看看,钱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阿标撩/开衣服,左右两侧鼓鼓囊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两把勃朗宁。
那帮记者本来就害怕顾颜殊,又被这么一吓,哪里还敢造次。僵笑着说误会误会,就退了出去。
记者都退了出去,陆遗珠却还把头埋在顾颜殊怀里不肯出来。
月姨说:“遗珠小姐不用怕,但凡钱家的人,哪个没被记者围追堵截过。”最需要的是习惯。
当初陆蕾妍也曾经被记者围着问她是不是插足了钱昕然的婚姻,被扣上小/三帽子的时候她整天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只是胆量都是练出来的,即使陆蕾妍再娇柔,现在也学会了对着记者微笑,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件是特别不能做到的,只看你自己怎么去面对它。
陆遗珠从他怀里出来,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她问:“还会再来吗?”
“遗珠小姐,这个谁都不能保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吃点东西,把身体养养好,然后回家里去。家里的安保措施比这里强多了,肯定不会有记者。”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顾颜殊。“这里是医院,按道理说记者是进不来的。现在既然能进来,肯定有个人给他们开路。”
顾颜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却没露出分毫内心的情绪,只是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处理。”站起身扶着陆遗珠重新在床/上靠好,“不过月姨说得对,遗珠你是要吃点东西,不可以再闹脾气。”
月姨拿了碗筷要喂饭,顾颜殊接了过来,“我来就行,月姨你坐着休息吧。”
她不置可否,和阿标两个人退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看见地上有碎瓷片和斑斑油渍,月姨目光闪了闪。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顾颜殊,果然看见他手背上一片鲜红,已经半干涸。
因为怕陆遗珠吃不下,月姨特地让厨房做了粥带过来。煮得稀烂,却是香气扑鼻的鸡丝粥。京城人是不大喜欢吃粥的,顾颜殊一闻就知道这是南方厨子的手艺。看起来钱昕然对这个妹妹并不上心,其实是真的用了心思。
他舀了勺粥送到她嘴边,温声说:“好歹吃一点。”
这次陆遗珠倒乖乖地吃了,眼泪已经干在脸上,绷紧着有点难受。“其实你大可不用这样,就算孩子生下来了,我也不会给你。”
他的手顿了顿,然后又像没事一向继续喂她,淡淡说:“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为了孩子。”
外面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多得很,一抓一大把。他担心这个孩子,不过是因为这是陆遗珠给他生的。只可惜陆遗珠从来不肯正视这个问题。
月姨怕她吃不下,特意盛得少。不多时一碗粥就喂完了。把粥碗放到一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头发都有点腻在一起,只是你现在不能洗头发,明天要是太阳好,倒是可以给你洗一洗。”
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翻转了,上面那颗钻石被转到了手心。陆遗珠帮他转回来,目光很平静。“顾颜殊,我一直不喜欢说什么煽情的话。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第66章 是因为她吗
陆遗珠很少或者说从未不说这样的话。
回不去了,这句话她是在张爱玲的《半生缘》上面看见的。一开始看的版本,还叫做《十八春》。那里面,十八年后再相见的顾曼桢对着沈世均说:世均,我们回不去了。
她并不是很明白他们之间的情感,此时此刻对着顾颜殊,却想用这句话来叫他死心。
顾颜殊唇角勾起一抹嘲笑:“就因为一个黎满满?”
“是,”她点头,“就因为一个黎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