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南溟来,遗我泉客珠。
他甚至觉得,陆遗珠就是兜兜转转被送到自己面前的那颗泉客珠。她被安静地珍藏在岁月里好多年,直到今天,上天才用这么浪漫又温柔的方式,轻轻把她送到自己面前。
顾晗羽忍受不了这种寂静的氛围,酝酿了半天,憋出一句:“陆小姐……”
“不用再往下说了。”结果又被陆遗珠冷淡地一声直接打了回去。她一边继续在绣布上飞针走线,一边毫不在意地说:“我早就跟爸妈说过了,我不需要心理疏导这种东西。”
提到自己的专业,顾晗羽瞬间就不能忍了:“陆小姐,现在心理疏导是一种很常见的放松方式。社会在高速发展,自然而然就会有压力随之而来。这只是一种负面情绪,严格意义上来算并不算是疾病。我疏导你,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而不是医生。”
顾晗羽这番话说得很认真很诚恳,要是换了一般的病人,就是不完全相信,也会放下一部分心房了。可是,陆遗珠没有。她把针插/在绣布上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顾晗羽。
“你老/师给我辅导了两年。”
“你想说什么?”
“一点用都没有。”她站起身,把灯打开,顺手有把落地窗前的窗帘拉上了。“我知道你今天是临时来顶替的,也没什么。你不要来打扰我,就这么坐到七点,我会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陆遗珠认为顾晗羽的疏导,于她而言是打扰。
“陆小姐……”顾晗羽还在继续说点什么,陆遗珠没打断她,顾颜殊已经抬起手制止了她。
“晗羽,不要再说了。”顾颜殊站起身,淡声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送就不必了。”
陆遗珠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就微笑了。“要留下来吃晚餐吗?”
☆、梦醒是残酷
“boss。”
听见敲门声,顾颜殊从回忆中醒来。理了理袖口,说:“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推门进来,“boss,疗养院那边打来电话,夫人的情况很不好。”
顾颜殊手一顿,下一刻,抓起桌上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备车。”
在外面坐着的秘书小姐Erica看他急匆匆往外走,抓起行程表就劝阻:“boss,十五分钟后马上就有一个招标会要开始……”
顾颜殊理都没理她,皱着眉往外走。Erica也不敢跟出去,站在原地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双手接过她手里的行程表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没办法了,找副总去吧。Erica,你知道的,只要关于夫人的事情,boss那里,没得商量。”
Erica这位金发美人表示自己压力山大,“真是够了!Denny,夫人那里又出了什么事?”
Denny摊摊手,“具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夫人闹了一场,好像还见了血。boss现在应该非常着急……”
所以说,招标会?那是什么东西?你说很重要?有夫人重要麽?
顾颜殊赶到疗养院的时候病房闹成一团,依稀还能听见嘶吼声。顾颜殊的心揪成一团,快步往里面走,就看见陆遗珠,他最宝贝的遗珠,全身湿透,袖子上全是血,被人用绳子捆着束缚在床/上……
他忽然就裹足不前,站在门口,他不敢进去。他不敢相信,那是他深爱的、安静的、美好的陆遗珠。
“顾先生?!”强行按住她的护工看见顾颜殊,急急忙忙撒了手解释:“顾先生,这不是我们……”
顾颜殊走进去,冷声说:“出去。”
“顾……”护工还想解释,顾颜殊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满脸寒霜地拔高音量:“我说让你出去!”
护工不敢再说话,跟在医生后面灰溜溜地出去了。临走时还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带上。
顾颜殊朝她走过去,她依旧被捆绑着,左边的白色广袖上血迹斑斑。她已经平静下来,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只是在顾颜殊走近自己的时候,瞳孔有轻微的收缩。
他伸手替她把绳子解开。
“遗珠…遗珠……”顾颜殊鼻子酸涩,几乎是含/着泪颤抖着双手去触碰她的脸颊。
陆遗珠侧头想躲,却没有躲开。他温热的手,她冰凉的脸。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伸手为她拭去。
“遗珠……不要哭……”
她侧头看向他,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来放我走?”
顾颜殊全身所有力气,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戛然崩塌。跪倒在她病床前,一手捂着脸,湿热的眼泪濡/湿/了掌心。“不。”他的声音,却仍旧是不容置喙的。“什么都能答应你,这个不可以。”
“顾颜殊……”她伸出左手,覆上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她手腕处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还没有经过处理,细小的血珠从手腕处滑落,沾在他手上。“我试过了……”
——顾颜殊,我用尽全力,还是没办法爱上你。
顾颜殊几乎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这样悲哀,悲哀到最后就变成了愤怒。他捏着她的肩膀:“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
他不相信,一个人真的能够这样狠心绝情。即使他掏心挖肺,她却连半分情感都吝啬。
陆遗珠挣开他,“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环视四周,“你把我送到这里有什么用?早就说过,我没有病!顾颜殊,其实真正应该看心理医生住疗养院的人,应该是你!”
顾颜殊面目冰冷地看着她,想起这么多年,自己那些没有任何回报的感情。自嘲冷笑,他倾身过去就吻她。即使她拼命躲闪,他却将手牢牢放在她脑后,用力把她压向自己。
她想逃,却越来越清晰感受到他在自己唇上辗转的舌尖,他甚至变本加厉,把舌头探了进来。“顾…颜殊……你放……”
她的唇这么软,她的气息这么近,她的拒绝这么微弱。顾颜殊越来越贪婪,甚至用手去摸她的锁骨。她很瘦,锁骨很突出,摸在手上却是冰凉的。就像第一次抱她一样,让他想起冰肌玉骨。很滑,他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
陆遗珠被他压在床/上抚摸亲吻,挣扎不开,她觉得自己身上好热,几乎要着火了。挣扎着在枕边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铁片,她抓起这根救命稻草死命往前一划——
“嘶!”
顾颜殊也很瘦,陆遗珠这一下正好划在他锁骨下,划出一条淡淡的血痕。
两人同时顿住,顾颜殊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枚小小的银发梳,应该是她刚才挣扎的时候,头上散落下来,掉到枕头边上的。
陆遗珠捏着发梳上的花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花片上的珍珠磕在她掌心,有轻微的疼痛。她身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此时冷下来。好像刚才那把火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跌坐在床/上,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其实是很小很小的伤口,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对于顾颜殊而言,这是她亲手划在他心上的。
“遗珠,我爱你!我在说我爱你,你真的不懂吗?!”
陆遗珠淡漠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爱我,跟我有关系吗?”
顾颜殊沉默不语,起身按铃把医生叫过来。
夏轻雨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大财主顾颜殊正站在窗边,背影很萧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病人陆遗珠小姐正坐在床/上,梳理自己那一头难打理的发髻。
雪白的中衣上有斑斑血痕。
夏轻雨相当不解,自己只是临时跟同事换了个班,怎么一回来就是这么难收拾的场面。
不敢多问,夏轻雨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顾先生。”
顾颜殊回头,又是那个无懈可击的,沉稳如水的顾先生。
“拿包扎的东西来。”
夏轻雨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微笑着说:“好的,我这就去取。”
“让护士去。”顾颜殊走近病床,无视陆遗珠冰冷的眼神,替她把发梳插回去。“我要问你一件事。”
让门外的护士去拿东西,夏轻雨把房门掩好。“顾先生有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