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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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莫漪皱著眉,小白脸明明已经脱离佛门了,说起话来还是跟讲偈语似的,装腔作势。

“别跟本公子论禅,你到底说的是谁?”

陆小念亲亲他鼻尖,微笑:“哎呀──还能说谁?我当然是说我那对同胞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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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再没有逢见多余的人声,毕染跟著静坤,步履渐快,陆续将凝馨殿、云都殿、千颜宫、花舞宫甩在了身後。

东方渐渐露出一丝曙光时,两人终於是一前一後接近了一座长满修篁翠竹的堤岸。堤岸环绕著的静谧湖面上停摆著一叶无人扁舟,对岸隐隐有一个蓑衣斗笠的身影,抱著双臂坐在渡口。

侍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乘著这叶扁舟渡过湖去,不消一炷香功夫,便能抵达对岸。只要下了船,那边自然就会有人接引,带你去预先安排好的地方。”隔岸指了指那个渡口处坐著的身影,静坤看著同样停下脚步的毕染,“虽然只是一个简陋的草屋,却是我入宫前自家的房屋,里面一应家什俱全。你放心随著那个人离开──日後你的生活起居,他会替我尽力周全你。”说著,把自喜宴上拿出的备有糕点干粮的袋子,放入毕染手心。

塞入手心的袋子沈甸甸的,还带有侍卫手掌温度。

毕染捏紧了袋子边缘,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凝视著年轻侍卫。

喉口有万千话语翻涌,最後到得口边的,还是只有轻声一句:“毕染惟有一声多谢……此恩此德,毕染终生难忘。”

☆、番外 之 花囚  16

花囚  16

花示君一语不发的站在人去室空的云都殿寝房中,面色看不出一丝喜怒。身前齐刷刷跪了一票人,个个把头埋得几乎要钻进地里去。

花示君问:“何时发现人不见的?”

跪在最前面的尤主事牙根咯咯在抖:“启禀王上,是……今日清晨,来送饭的丫头察觉不对劲,推门进来,发现房内空无一人──也不在院中。才……”

其实他们云都殿的人日日来给毕染送饭,若是其中有一个人留意到送进去的馒头和清水一直一动不动的摆放在原地的话,早在二十多天前就该察觉到毕染逃走的事实。

花示君修长指尖,轻轻擦过落了一层薄灰的桌面,将染了青灰的手指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一国之君显然也很清楚,人绝不是今日或者前几日才不见的。是因这些宫人们不愿跟既为俘虏又为禁脔的下贱之人走太近,一直漠不关心这房中被囚者,才会导致今日的後知後觉。拖延了这麽长一段时日,那个人想必早就在有心人的帮助之下逃离到很远的地方,深深隐藏了起来。

“是属下失职,属下知罪,请王上责罚──”

花示君道:“孤亦有一定责任,一心想著尽早完婚,这些时日不断自云都殿抽调人手,怠惰了看管囚犯一事。孤不怪罪你,起来罢。”

尤主事千恩万谢爬起身来,後背湿了一片。偷眼看著王上仍然一派平和的面容,内心暗暗嘀咕著是不是王上成了亲,对这名前太子妃便似乎远没有从前那般挂心了,竟是不来追究自己和手下人的看管不力──呼呼,谢天谢地,算是逃过一劫。

“王上……属下已捉住涉事之人,关押在狱。王上要不要亲自提审……?”祈祷著自己能亡羊补牢。

花示君眯起眼:“是那名叫静坤的侍卫?”

尤主事鸡啄米点头。

“果然是他──”花示君笑了笑,“除了他,这花妖国举国上下,还有谁会为毕染肝脑涂地,一死无悔?”摆了摆手道,“人关押何处,带孤去。”

初时看见那名侍卫,便已察觉他眼中闪烁著的热情和执拗不输自己;只是万万料想不到,他竟然肯为毕染牺牲至如此地步。按说他俩相处时日短到不堪一提,如何能与自己和毕染十年夫妻、又纠缠了一生的情爱相比?

但自己竟是在这点上,狠狠的输给了这名年轻得甚至可说不知人心险恶的侍卫。

花示君背著手,站在铁牢栅栏外,默不作声凝视牢中被吊起双手之人。

尤主事一早发现毕染不见,立刻就派了几十名宫侍把静坤团团围住。後者一脸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来临,不挣不拒,束手就擒。被带入牢中後,动用了私刑,身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鞭子抽打的痕迹,鲜血和衣裳干涸在一起。

花示君打量了遍体鳞伤的人片刻,那一直紧闭嘴唇不肯吐露一个字的囚犯,直至这时感应到君王的视线,方缓缓抬起头来,两人隔著密密铁栅栏,四目相对。

静坤忽然笑了,说话时嘴边溢出一丝血红:“你不会从我口中得知有关他的任何讯息,即便我死。”

“孤知晓。”花示君丝毫也没有被他激怒,静静看著他,惋惜道,“若是你不曾遇上毕染,以你之胆识与气节,孤多麽希望你能够为孤所用。”

“哈──”讥讽的笑,“若是毕染从来不曾遇上你,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你错了,毕染遇上孤,完全是出於他私心设计。从相逢到最後,一切不过是他算计。”花示君怜悯的看著他,现下这里没有君王和侍卫之分,有的只是对同样一个人怀有炽热情绪的身份平等的两个男人。花示君道:“你与孤同样,受了毕染蒙骗。他利用你对他的感情,顺利逃离孤身边──为了这个原因,孤不会惩戒你,你亦是个可怜人。”

那侍卫蓦地大笑起来,笑得脚上的镣铐都在颤抖:“原来他在你眼中,是这样?他所做一切,全是处心积虑的算计,你一分真情也看不出来?”

花示君冷冷道:“你莫欣慰过早,他对你亦是同样步步为营,你与孤,在他眼中都是能用即用,用之即弃的棋子。”

静坤想起毕染独自被囚禁在寝房中,每次他推开房门时,那人迅速抬起的眼眸中闪过的一丝惶遽却又明明带有渴望的目光,看清来人是他後立刻黯淡下去的模样;想起毕染不为人知的怀著那个小小的孩子,食不下咽,难以安寝,却坚持著日日服用那闻之欲呕的安胎药;想起他举杯遥祝花示君百年好合时,硬著脖颈,眼神却刻骨悲伤……

毕染爱花示君,即便他从来不曾对他吐露这一点,但就连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这名睥睨天下的君王却愚蠢昏晦得一无所觉。花示君总冷嘲热讽说毕染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可憎之人,其实真正被仇恨蒙蔽心智而看不清事实真相的,又何止是毕染一人而已?

花示君又道:“看看你现在,前程俱毁,此生都要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就因为一个利用完你就将你弃若敝屣之人,你觉得值得麽?他逃出了宫外,逍遥快活,哪里还管你的死活?”

对方嘲讽的看著他,对这样被恨火蒙蔽了理智的男人,早就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必要。静坤现在唯一真正庆幸的,是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将那人送离了王城,逃脱这样永无止境的精神折磨。

他闭上眼,不肯再跟花示君对视。

花示君踏前一步,隐忍著怒火──他知晓自这名侍卫口中断然是问不出东西来,他之怒火也并不是来自於这个人私放了毕染,甚至不是这个人敢於挑衅他的王者权威──而是,为什麽,凭什麽,连他这个与毕染耳鬓厮磨了十余年的人,谈论起毕染时,都不及眼前这个年轻侍卫眼神来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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