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主事压低嗓音,小声禀告:“是王上嘱小的传旨,今日下午在云都殿墨香亭设宴,将二殿下列名榜上的三十位姑娘一一过目後,索性拍板定了後妃人选。”
“喔?”花莫漪奇道,“大哥怎会知道我列了个榜?千秋你告诉他的?”
花千秋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是今天才眼尖瞟到他手里的东西,哪里有空通风报信。
尤主事尴尬:“咳咳,宫中均知二殿下品赏美人眼色一流,小的三人一合计,以二殿下的评判作准定然是错漏不到哪去的,就禀明了王上──”
花莫漪极是得意的挥挥手,“知道本公子会看人,你们几个还算有见识。罢了,小细节就不要去计较,是定在今日墨香亭拍板吗?大哥会不会来?”
尤主事一听问,声音压得更低,唯恐有第三人听到一般几乎变成了耳语,花莫漪和花千秋不得不竖著耳朵才听清他说了些什麽:“王上自己是不会来的……但是王上安排了另外一人替他决定。王上还说,届时不论对方选择了哪位美人,二殿下和五殿下都不可存有异议,就让此事了结算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戏,花莫漪花千秋愕然对视,敢情他俩还只是陪同出席,确定不得後妃的最终人选?除了他俩如此热心关注这事外,全王城上下还有谁,比他俩更有资格掌握最後权衡大权?
“难道是父王?”花千秋猜测,“父王会来亲自过问?”
“他想要抱大哥的儿子也想许久了,大概真的是耐不住等待,决定亲身上阵催婚罢……”花莫漪半信半疑,但尤主事却说,“不是老王上,这人……咳咳,待两位殿下见到就知晓了。小的先去安排诸事,还请两位殿下过了未时,准时驾临云都殿。”
☆、番外之 花囚 8(花示君X毕染)
花囚 8
墨香亭倚水而建,面对著碧波粼粼的湖面。湖面经过精心安排,架设了一道长而宽阔的临时木桥,自亭口直通对岸。对岸莺红燕娇,幽香迷人;各家芳秀早已等候多时,要在这水面临建的桥身上一展风姿,给花妖王留下最佳印象,飞上枝头做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後。
但是花妖王托词政务繁忙,并未现身;倒是唤人抬来了一顶小轿,停驻在离桥口不远的堤岸上,说轿内之人最终选中的女子,便奉为花妖王後。
花莫漪和花千秋坐在墨香亭中,一边观望著对岸约摸二十数的美人佳丽,一边猜测著小轿中所坐何人,为何一直不曾下轿,也没有半分声息。那顶软轿自抬过来开始,就悄无声息停放在原地,纹风不动。
尤主事在墨香亭中陪伴两位殿下,亲自斟茶倒水,细心周到,无微不至,但目光一下也不曾偏向到那顶静默的软轿上去,没提及要端些茶果糕点给轿中之人,也没提及要请对方下轿入亭来坐。
看神色,尤主事显然知晓轿中坐著的是什麽人,却恍若当其不存在。细心观察,还能看出这位云都殿主事眼中不想掩饰的一缕鄙夷。
花莫漪看了看忙前忙後的尤主事,又看了看那顶固执沈默的轿子,再结合一下大哥避不见面的实际情势。
跟花千秋两人对视了一阵,彼此心里渐渐有了个模糊猜想。
花千秋犹豫不定,抬身往亭外张望了一会,对花莫漪道:“不如……我去确认看看?”
她知晓因为陆小念险些遭遇不测的缘故,花莫漪必然是不愿直接去跟那人打交道的。即便觉得那个人现下处境颇为凄惨,即便受陆小念所托,多少会为那个人说几分情,花莫漪私心里还是抱持著能不跟那个人接触便不同那人接触的念头。
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双方之间芥蒂委实过深。
花千秋这麽一问,花莫漪一手支颐,把目光偏转过去,看向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是不是他有什麽要紧?”
“如果真是他,大哥这样的做法……不觉得著实过分了些?”
花莫漪嗤笑:“会吗?我倒觉得大哥如此做法,合情合理,染哥儿对大哥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的罢?”
“话虽如此……”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前任太子妃挑选现任王後,把他当日欠了大哥的孩子,换另外一个更值得的女子来补偿给大哥,这是很顺遂的因果。”花莫漪道,“何况,对他自身也是一桩好事。大哥有了新欢,心思分了开去,想必就不会再日夜磨折於他。”
这一点花千秋也持相同观点,听花莫漪说著有理,便也不执著於要去跟轿中之人接触了。
感情原本就是两人之事,大哥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和毕染一刀两断,他们这些同胞手足,最好也别去操心过甚,让大哥自行了结过往罢。
申时已至,尤主事亲自捧了两个金布托底的琉璃盘上来,递予花莫漪和花千秋两人。琉璃盘中整整齐齐放著一摞红纸,上书二十位佳丽的姓氏与生辰八字。红纸旁还放置有两支羊毫笔,浅浅蘸了墨,等候在各人姓名旁落下评断。
花莫漪克制著自己,但仍然忍不住瞟了不远处小轿一眼。尤主事并未派人将琉璃盘捧入轿中,只嘱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懵懂的丫鬟守在轿旁,极其明显的看轻之意。
二殿下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旋即又责怪起自己没立场的心软,赶紧转移了视线,专注在自己手边的红纸上了。
轿中之人的确是毕染。
花示君一大早便派人抬了这顶轿子去到囚禁毕染的庭院中,自己不现身,只嘱咐轿夫和轿子停留不走,等著毕染什麽时候愿意出门,什麽时候上轿。
奉花妖王之命,静坤解开了毕染双手双足的束缚,後者已能活动自如。年轻的宫侍欣慰於这难得的放风机会,替他雀跃不已。他不知毕染跟花示君两人之间深不可测的纠缠,亦看不出这二人在选妃一事上的心思各异,只以为只要毕染为花示君挑选出了称心合意的後妃,自此就可以摆脱男人无休无止的索取与欺凌。
给毕染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衫,为他梳发绾带的时候,宫侍一直没有停下开心的碎碎念。
毕染端坐在圆凳上,仔细听著静坤兴奋的语调,目光透过微敞的窗扉,看向百草凋敝的庭院。那里已经没有了令人眼熟怀念的菖蒲花,空落落停放在院中的软轿,看起来便分外的刺眼。
“今日事了,王上接下来就会忙於成亲,再之後就是专心专意培育後嗣,说不定一个龙心大悦,将你放出宫去也未可知。”宫侍浮想联翩,越想越远,替当事人勾画著诱人的自由未来,“到那时,公子你的苦难就算熬到头了。”
“……是啊。”毕染低低的应著,把视线自院中轿身抽离,去拿桌案上尚冒著热气的汤药。不知是不是双手被缚太久,血脉不甚流通,碰触到碗沿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竟是尝试了几番,也端不起那瓷碗来。
静坤眼疾手快,抢先一步端在手里,道:“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