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刚刚莲暻寒所说的话,众人纷纷禁不住在心里猜测——难道,中枪的尹律师,真的已经生命垂危了?
“放心去吧。”
众人暗自揣测之中,莲暻寒也终于结束了这长长一吻,却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凑到尹枭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这才站直了身子,示意急救人员可以离开了。
莫名其妙的两位急救人员面面相觑,但也本着职业本能,两人也不再继续耽搁,抬着尹枭鹏朝楼梯走去。而这个时候,目睹了这深情一幕的记者们一时之间都忘了再继续提问,举着话筒,有些木然的向两旁让出一条通道,让急救人员抬着尹枭鹏离去。
“……”
看着满身浴血的人被抬走、消失在视线之内,莲暻寒才慢慢收回视线,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线。
“怎样?各位对于刚刚的表演还算满意吗?”
“——”
众人纷纷皱紧了眉头,都觉得莲暻寒这话说得实在很不中听。可看到众人的反应,莲暻寒再次冷冷一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难道在各位的眼中,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是一场表演吗?如果各位真的很高尚,那为什么不在枭鹏受伤时立刻让出一条路来,让急救人员快点将他送去抢救?
你们七嘴八舌向我问着各种八卦问题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那是在占用一个生命正在以分秒倒数的人宝贵的时间吗?”
“这……”
莲暻寒言语犀利的质问让一帮人无言以对,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
是啊,在他们心里,也许尹枭鹏的生死真的有一瞬间不及自己抢到独家新闻来得重要。
“但——就算我们太关注采访和抢新闻,也不能成为莲先生你刚刚那番无情表现的理由吧?!而且我们毕竟距离这么远,你这么平静的反应,会让我们以为尹律师的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呢!”
“是啊是啊!我也以为尹律师只是擦伤而已呢!”
“就是说啊,这么远的距离,谁也看不清具体情况吧?”
一个人的发言仿佛为所有人找到了借口一般,附和声一个紧接着一个,此起彼伏。
“哼!”
冷哼声悠悠响起,音量不大,却震慑了本就心虚的众人,“这就是所谓的人云亦云吗?”
湛蓝色的眼眸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即便还有一段距离,几个出声附和的记者还是感到一阵胆寒。更不要说那些扛着摄像机,透过取景框看到莲暻寒放大的面部表情的摄像师们。
“对于不了解的情况,任凭自己主观臆测就是顺理成章的么?因为是不同于常人的恋情,就可以让你们像看猴戏一样围观八卦么?身为记者,身为社会舆论的关卡,你们,就是这样诠释你们的职业操守的么?”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莲暻寒的问话,仿佛一道道利刃,直逼每一个听者的人心。
“……”
沉默,在空旷的空间内蔓延铺展。明明一人面对众人的对比显得那么悬殊,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再敢仗着人多势众为自己寻找借口、为自己的立场辩驳。
站在角落里的鹰司圭介眼中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彩,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伍乐儿这时却坐立不安、心里长满了毛草,因为不清楚尹枭鹏现在的情况而焦急不已。可唯一的出口还被人们堵着,他现在想离开都没有办法!
似乎察觉到身边伍乐儿的焦躁情绪,鹰司圭介侧过头来,伸手揉了揉伍乐儿的头发,低声安慰道,“小家伙,稍安勿躁。你的枭哥,不会是这么脆弱的人,不是吗?”
“——”
听到鹰司圭介的话,伍乐儿微微一顿,目光复杂的抬头看着鹰司圭介,却没有回应对方的话。
而站在空地中央的樱井梦见,清秀的细眉也微微挑起,似乎从莲暻寒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告诉你们——”
莲暻寒扬起头,骄傲的看着众人,语音清晰的说道,“我莲暻寒,绝不会让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为我挡子弹的!”
“呃……”
记者们本来还以为莲暻寒要说些什么,结果却被完全预料之外的话弄得反应不能。还不等他们再继续追问这话的意思,莲暻寒又说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让开。”
说完,莲暻寒对那些被人们遗忘在一旁,如同雕像一般站得笔直的黑衣人们低声命令道,“开路!”
随着莲暻寒一声令下,那群黑衣人行动起来,走向堵在楼梯口的众人。
这些黑衣人周身散发出来的一股微妙的黑暗气息让众人本能的不想与之有任何牵扯,因此十分自觉的开出一条路来。于是莲暻寒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走掉了。
当所有的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现场只留下一滩看起来十分不真实的血迹,以及,厚厚的灰尘上面一片凌乱的脚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者们面面相觑。
而在这时,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去医院看看尹律师怎么样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一时之间,聚集在一起的人又一哄而散,纷纷打听收治尹枭鹏的医院并尽快赶去。
“……”
日本轻井泽,秋泽宾馆的客房里,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正神色复杂的看着电视直播。而在他身后,一个裹着被单的男人,目光很黯然的注视着男人的背影。被单滑落,现出的是裸露的肩头,上面还有暗红的痕迹,昭示着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两个人,正是克拉斯特和莲暻毅。而电视上播放的,正是之前莲暻寒在废屋中亲吻失去知觉的尹枭鹏的情景。
虽然莲暻寒和尹枭鹏的脸上都打上了马克,但克莱斯特怎会认错莲暻寒的身形?
电视中依然坚持用着化名来指代莲暻寒和尹枭鹏。并且在新闻中播报着,“某律师”因伤重不治,在今日清晨身亡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克莱斯特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听得更加专注,而在他背后注视着他的莲暻毅,脸上则露出绝望的神情。
自从第一次被克莱斯特占有之后,莲暻毅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理由,并没有就此离开。而克莱斯特似乎也看出了莲暻毅的心思,因此时不时就会将莲暻毅找来自己的房间。
然而,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欢爱,莲暻毅就算再迟钝也明白在克莱斯特心里、眼里,想到的、看到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他也很快就弄明白,正是他的那位表弟,莲暻寒。
而此刻,电视里播报的消息让克莱斯特有所反应,这意味着什么,莲暻毅十分清楚——这意味着,自己这个连“代替品”都称不上的家伙,完全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而现在,即便他不想离去,也再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和立场了。
于是,在被克莱斯特踢出去之前,他要识时务的自己离开。
想到这里,莲暻毅托着酸痛的身体,从床上溜下地来。谁知,他刚刚站起来,却因为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噗通——
突发的响声引得克莱斯特回头看过来,而当他看到莲暻毅身上半披半挂着一张被单,修长的手脚全都露在外面,上面隐瞒了自己留下的痕迹时,克莱斯特的眼底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暗色。
微微皱起眉,克莱斯特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
被问的人身子一抖,手偷偷的将被单向上拉了拉,头低得不能再低,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回自己的房间——”
克莱斯特挑眉,“用现在这幅模样?”
克莱斯特的问话让莲暻毅觉得脑袋中“轰”的一声脸上好像火烧一样,不知是因为羞窘,还是因为觉得对方的话充满讽刺意味而感到难过。
伸出一只手怯生生的抓过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衣物,莲暻毅继续用低若蚊呐的声音问道,“请借我浴室用一下,可以吗?”
莲暻毅卑微的语气让克莱斯特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他才态度不善的回答道,“我还没有苛刻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