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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2 / 2)

“庄先生气色不错。”她用得是气音,不费力地咬字。素手轻摆,那随侍二护卫即得命退下。

庄孟子须眉上挑,随即洋洋洒洒地笑:“王爷近来夤夜难安,容有怠倦。”

“不瞒先生。延陵夜难寝,昼无安。”在大夫面前,似乎没有说谎的余地,她便点了头,平声静气,听不出一丝波澜。

“老头子今日是等来一死了吗?比预想中来得迟了。”他面上恍惚浮起深意,转眸又道,“只是老夫一死,王爷便能高枕无忧了?我看,未然。”

有的人活着,是夜躁难安,若是死了,却又噩梦接踵。高枕而无忧,虚妄之谈。延陵易抬手,握紧一束柔风,却揉不碎。笑色匿了唇边:“庄先生是衢州人,今此别过,一生再无相见可好?”

她已不想,再杀人了。

庄孟子旋即蹙眉,摇头笑道:“我欺瞒在先,你却不杀。延陵易,你终不够狠。”

“什么才是狠。”她亦不解,宁以双手血污洗刷不净换来的一个狠字,这代价太大,“留人一命,多半丝安心,也好。”

“你父亲便是因为不够狠,所以死得惨些。”庄孟子别过脸,遏制不已的痛,由眸中散开,“沛文是老头子一生挚友,我却独独救不回他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他卖命,而不是我。”她终是忍不住问出口,碎风迷了眼,香烟云绕。

“有区别吗?为他,与为你。”眼角瞥到那女子的一丝困惑,沛文说的对,她太争强,若非受那人困制,她必会因这性情所害。这也是为什么,沛文当年替自己选了他,而非她。

庄孟子一浅一深的步子消逝在曲水帘雾间,那两名侍卫将他越送越远,直至衢州。自此以后,他再不会与京中人事往来,乡音侬语,子孙绕膝,他会明白颐养天年自会不差于深府门宅的养尊处优,最重要的是,性命终于只握在了自己手中。

天后宫的后门环着田蒲菜畦余丈,那一顶缃色软轿落在巷道之中。

窗帷绣着梨花纹罗,沉垂不动。

延陵易靠近时,里间人忙挑了帘,并着声一口脱出:“再拖拉,熹来堂便寻不到位了。”

她未料尹文衍泽会如此唐突地出现在面前,只定了片刻,直到想起他一直嚷嚷着要吃熹来堂的酒菜,恍然几分。

尹文衍泽由轿中跳下,他今日亦特地换了身百姓粗衣,腰带束着草草,周身无玉无佩,模样虽是好看,又总觉得奇 怪{炫;书;网了些。便是着民间素服,总也有三六九等,莫不是非要穿成乡野粗鄙的农夫才是良民。

他见她眼珠子不离自己,反是神色从容:“为夫便是粗衣烂服,也颇有几分风韵不是。”说着扬袖一挥手即遣了车轿先回去,再道:“这以后即是良民了,总要以步代车。”

她一点头,故意道:“岂不是要走到江州。”

“这个。”尹文衍泽倒也陷进她话眼里,颇为犹豫着,“不如我背着你罢。”

“背不到江州,孩子便要落地了。”她摇头,笑着他实心眼。

“那就一大一小一起背。”他忙递了袖子,等着她一把握住,“你说吧,这两轱辘的人力车,坐还是不坐。”

延陵易无动声色,不紧不慢道:“熹来堂在哪儿?”

“城西。”尹文衍泽笑着一扬扇子。

“那我们脚下在往哪边走?”

他立在树荫下,负手站得笔直,一把墨纸扇,指了这,又指那,幽幽念道:“东,还是西…或者北?”

延陵易叹了口气,无奈不过,只得摇头:“衍泽,我真有些怀疑能够随你走到江州。”

尹文衍泽果真笑开,笑着忽而静下,凝向她,一动未动。周身安静的一塌糊涂,唇畔依是勾出好看的弧度,一丝一丝上扬。屏息靠近,拉了她入怀,桅子香息宁雅,是她发间的味道。

阳光落了她半鬓,他吻了吻那里,温声醇洌:“去他东南西北,哪儿也不重要,你在就好。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早也该学着延陵眉,与你私奔入红尘。白白蹉跎了大把的时光,只如今还不晚罢。”

若是平日,他这满口酸腻的情话必要引得她面红耳赤,至少呼吸不畅,麻痹半刻。只时间停驻这一瞬时,静得悄无声息,含笑阖目,无言抵在他胸前。谁家秋酿,蕴着清风,十里流转,柔情缱绻。

熹来堂,必是到不了的。鲜少有人能如他们走冤枉路尚能甘之如饴,一路卿卿我我数次,迷失方向十余次。终于,悄行追随的蓝驰在二人第十三次探讨是右转左转时,扬鞭而起,将二人拦于车下,而后不发一言地护送回府。共赴熹来堂于是又舟了宿寐心愿。

昏后便开始落雨,凉意袭入,梨花落了一地,碎白如雪。

延陵易披着长衫坐手窗前,半侧着身不知在想些什么。膳后看了半刻光景的折子,终觉得闷躁。澹台赢迟来了,拉着尹文衍泽入了书房又是整个时辰。她便坐在窗口的位置,一眼可以望见对面书房时而晃动的人影。人声渐被雨声覆盖,随着天色沉下,灯烛燃起,延陵易渐觉得自已眼睛花了,再摇了摇头,便见澹台憔悴的身影落寞而出,深锁的额头比阴郁的天气还黯。

窗下笼罩着橘色暖光,更衬着尹文衍泽独自沉坐于案前的侧影,澹台走后,他一个人一动不动凝了半刻。推门而出时,脸色并不好看,他容上除了笑,本也无太多颜色,便是怒,也是平静清隽。所以即便他笑着,她也不能清楚明白他此刻,是否真的开心。

便如此刻,他抬目触到自己的刹那,恍然化出的笑颜,在她眼中,却是混沌一片。

她阖了窗,放下手中奏本,从窗前矮榻走出时,尹文衍泽已绕了屏入室。立在她身前。

“在看什么?”

他不过是习惯性地开口询问,并非一定要那个答案。所以她摇摇头,蹙眉一笑:“在看雨。”

“噢,江州雨水少,是要再多看看。”他揽着她一并坐下,转眸调皮地睨着她腹间,“给我看看她。”说着便要掀开她外衫,忍不住真要由小腹间看出个小人影。

延陵易皱着蛾眉瞧他,握上他扯衫的手,缓缓出声:“莫不是有什么心烦事。”

他抬手覆上她双目,不要她一眼看穿自己的眸色:“良民一个,怎能愁得来天下事。”

“那便看雨罢。”她了然一笑,正推开半盏窗,任一股凉风爽意扑入,“这雨金贵着。”

他忙用长衫将她裹紧,拥靠在一起掠着庭中一弯明月,声音轻弱:“倒是如何金贵。”

“今日是七夕。”她细心提醒了句,恍然着伸了手,握上一手湿气,淡淡道:“当真是牛郎织女那二人的相思泪?”

“一年一见,当真辛苦。可千万别学那俩倒霉鬼。”尹文衍泽微愣,笑了笑,贴上她微凉的手心,略表愧歉道,“咱府里没有南瓜棚,倒有处木香棚,让丫头们把什件儿齐备了,待雨弱了,我陪你乞巧许愿去。”

“我又不是小丫头了。且你没发觉夜里明显少了人,都自顾自去乞乐子去了。我今日在天后娘娘那,早是把愿许尽了,只等将日还愿。”

他眸中亮色一浓,环着她笑开了眉:“哦?倒都是许了什么?”

“许了,你我再无相瞒。”她渐敛了笑,认真看向他。

他也正色凝她,一指由额前滑了她唇瓣,轻一点:“天后娘娘她老人家如何说。”

“她说,要我们今夜玩午游戏。我说穿一句真话,再问你一句,直到说无可说,问无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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