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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1 / 2)

>    延陵贤随着道:“是啊,嬷嬷往日就不爱挪动。除了陪夫人偶尔入庵诵经,再未见过她去过别处。”

清苦的味道萦了满口,延陵易轻皱起眉心,喉咙艰难咽了咽,再灌下最后一口汤汁。未及完全吞咽,便抽了帕子拭着唇角道:“怎么?宁嬷嬷不见了。”

延陵贤忙递上密枣,并着皱紧了眉:“老夫人说前日里入暾元庵后便不见嬷嬷了,离庵的时候还以为嬷嬷身上不舒服自个先行了。只回了府才发现上下没了影。这都三天了。”

每回听了暾元庵三字,心头便同敲紧钢钉般抽瑟,如今也是。延陵易含着密枣,依挡不住满口的涩苦,凝眉许久,才攥着腕子道:“给延陵府传信,派些家臣去庵里再寻寻罢。若还未见了踪影,她便是不会回来了。”说着瞥了眼捧书的小丫头,本是欲拿回书,却见那小丫头面色不大好,眼中闪烁着更不敢抬头。

“白苏。”延陵易一提声,念了她。

那小丫头一惊,慌了神,哆哆嗦嗦递了书迎上。延陵易未接,只细细打量了她,又道:“我赴尚书台那半日,府中可有外人来?!”

一猛子跪地,那小丫头连连叩头求饶。把当日的情形细道了出来。原是初八日,府门前恰有一老妇经过,衣着褴褛篷头垢面,容样极似乞丐农婆。额上淌着血,尤是骇人,口中絮叨如疯妇,嚷着要见什么阿宓。门僮将这茬子通报了后院,便是这白苏小丫头出面的,当场打发了那老妇几个馒头,嫌她脏了门面,便命人拖走了。

小丫头尚未说完,延陵易便已怒得连叱了几声胡闹。延陵贤见状忙急急问那丫头是把人拖了何处。小丫头吓得面目惨白,忙道当日是抬了府院后东街过十里的城隐庙,想也过了三两日,不知那老婆婆是活着死了。

延险易来不及训再斥这丫头,忙遣人去城院庙寻人,再以后更难平复心神,端着水杯都能恍惚下许久,直到消息先一步传来说是果真寻了个疯妇人。

延险易命人将嬷嬷直接抬入后院厢间,并请了郎中。三四个郎中探过后都只是连连摇头,未有一个能言回天有术。延陵易便静静挨在床头,凝着宁嬷嬷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嬷嬷从前生得极是美艳,在延陵府中颇受澹台夫人的恩惠,保养得更比一般的下人娇嫩。然再盛艳妖妃的牡丹,都有凋败之时。她如今可以不在乎这张脸千变万化,在意的却是嬷嬷的身后真真正正掩藏了什么?!依郎中之心,嬷嬷此时已是失心之疯,便在她意识混乱时,却也要强撑着来寻自己,她倒有什么话要在死前吐露。

“王爷,庄孟子到了。”延陵贤幽幽的声音传入。却见榻上疯乱之人惊恐的睁大一双眼,双手猛伸向空中胡乱抓着,口中咿咿呀呀,似要焦急地说出什么。

“快宣。”延陵县忙应了声,探出一只腕子由宁嬷嬷紧紧攥住,身子一倾,低道,“嬷嬷可有话吩咐阿宓。”

宁嬷嬷狰狞的一双目似凝着血,僵硬地转到延陵易脸上,邪邪一笑,两行血泪顿出:“阿宓走罢,走罢。带着越儿走罢。”

“嬷嬷。”延陵易摇了摇头,忙将身手予身后步上来的庄孟子一让。

庄孟子坐在榻尾切着脉关,白须捻在指间,闭了一双目。延陵易欲撤开几步离榻,反被宁嬷嬷紧紧握住,她甚以坐起了半身,整个人贴在延陵易胸前,一声十为清醒的低言滑过她心头

“我将远柔拜托予你了。”

延陵易周身僵下,只觉抵在胸前的人颤了一抖,额头沉沉撞入了自己怀中。殷红的血染了她前经襟的花白棠梨,艳如芍药。怔了许久,延陵易由怀中捧她的头,七窍皆以汩汩胃着红黑交糅的污血,一抹落在她双手间沿着腕臂滑下,一抹直坠胸前,她念着今日这身素棠羽衫真是要染成了朱纱霞衣。

另侧庄孟子叹了一息,朝延陵易摇了摇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更无意责难:“有劳庄先生了。”

庄孟子将宁嬷嬷一臂放回榻上,才微起了身,对着延陵易道:“自出了正月,王爷的病老夫还未有时机过问。王爷身上可好?可需老夫请个平安脉?”

延陵易轻一抖睫,淡道:“宫中太医来得紧,我身上亦轻松大多。谢过先生好意,今日便不劳了。”

庄孟子辞过轻声退下,身影在屏风后一抖便淡下,延陵易自那背影敛回凉凉的目光,握了嬷嬷摊落在榻上的腕臂,如今这一双曾握紧自己的软腕已是僵冷如石,泛着青紫的死气,命脉之处赫然印着三列指印,根根分明。延陵易咬紧了牙关,沾了血的五指攥成紧拳。

冷门惊响,屏风外夏远柔踉跄着脚步奔入,愣在几步之外,斗大的泪悬在眸中,呜咽着便要出声。

“闭嘴!”延陵易狠狠掷下一声,旋即冷冷瞪上她,“给我闭嘴!”

她可知,这一座昱瑾王府,倒是有多少耳目在听着盯着!

腥臭的血气浮荡在两袖之间,延陵易推门而出,满庭扑来浓郁的茉莉香。她凝了步子,##中##那一纸团笺紧紧揉进手心。派去江州的探子回来了,笺上寥寥数言,说得人心难测。江州无事,四字重重敲心!无贼寇,无乱谋,更无平乱之事,那尹文衍泽又是在何处?!殿举舞弊,衍泽之行踪,宁嬷嬷的死,甚以接踵而至的一步步,都好似一布棋局,如今她已身陷其中,寸步不得。

凤鸣阁的钟声响了,伴着他的脚步声漫入,刹那间,她屏了一息。

她记起八年前的相遇,彼时她夹杂于小宫娥之间跪在玄明殿的两侧,他的步声便在那一时刻在心底。她对自已说,这个人日后对自己尤为重要。要记住他,即从脚步声开始。而后再铭记他的身影,他出言的语气,他的一举一动,再到日后,他微一抬眉,她便能辨清他下一句想说什么。

他今日的步声很沉,透着犹豫。

“喝茶吗?”她轻轻一笑,言语温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于市井民间的幽会,第一次,她约了他。她想,她是该真心地坦对一番,至少这半刻,她好好对他,可以吗?

密不透风的雅阁,设在顶层。静谧的阁造,极适合二事,偷人与杀人。尹文尚即面上一晃,僵硬地坐落在桌边,接过她递上来的杯盏,仰头灌入。湿热的汁水散在唇边,他低低笑着:“还是你泡的秋葵子浓郁。”

她又斟了一盏由双手捧着,递了唇边,却未饮,淡淡笑着:“不是秋葵,是菊花。”他一口而尽,又怎会细细去品其中味道。

尹文尚即微紧额头,垂眸转着杯盏,尴尬道:“再来一盏罢,我慢慢品。”他不知她是何时改了习性,或以喜服秋葵,根本就不是她的真性情。

“还是这般大意,想也不想就用。我掺了毒药。”她轻轻笑着,眸中渐起了水雾。她其实并不喜 欢'炫。书。网'秋葵,不过是喜 欢'炫。书。网'着延陵鱼所喜 欢'炫。书。网'的,再以后便是习惯了。

尹文尚即自斟了一杯,入喉含咽,品足了个中味道,才又是一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你想拿回去了,随意。”他眸中浅波旖旎,映着她无色的瞳,有一般深意,“你以命救我,我为你死,值得。”

“若非真心,也值得吗?”杯中湿气润了满目,她轻阖了眼,眸中烫烫的。

他愣了许久,须臾不动地凝着她,她这张脸早已刻在心底:“也值得。”

他说也值得,清清浅浅三个字竟如此重。抬了手握紧她腕子,这一次未让她挣脱。

她摇头,未笑:“我说不值得。”抬了杯子便要饮。

他猛截住她腕子,半盏褐色茶水抖了出,他说:“我没想过要你陪着我。”

她苍白一笑,就着半杯饮下:“也没说会陪你。”

即便是笑,都辛酸的残忍。那盅茶水,只是菊花蕊泡的清茶,别无其他。

“在做延陵易之前,秦宓是我的名字。十一岁的时候入了延陵府,有一年采选,我那主人命我为一个少年挨一箭。那个少年很重要。她要我接近他,让他欠我一命,如若能爱上我便是更好。最后再由我杀了他。你说这故事有意思吗?”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滑过他青筋凸起的脉络,八年前,在他握住自己时,可有想到他日会有这个人反伤,“那个藏在你心底的影子,不是我。我没有以命救你,没有爱过你,那个与你酒膳后眠了一夜的人更不是我。如若没有这么多刻意的巧合,你也不会在意我,更不会觉得值得。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后悔,说不值。”

“错都错了,假也假了,值得便是值得,我不在乎了。至少这一次,你以真心对我。”他饮那茶,便似饮酒般,醉了。流波轻转,她想他是真醉了,否则也不会说出如此执拗的话。他起了身,渐步至窗前,推了一扇窗,恰见眼前探来石榴树,繁花似锦。他不过想要她知道,他的爱,不卑微,不龌龊,便像发敢而开的苞朵,一生怒绽一次,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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