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作揖:「七殿下,请容在下先告退。」
齿间微微打颤,靖凌仍是努力挤出这几个字眼。也不管怀宁究竟准不准,靖凌一
个箭步推开房门,将一室骚乱留给屋内三人。
「殿下!您怎麽傻到自己道出口啊!」
「因为是靖凌嘛!又没什麽好设防的我便忘了……」
「哎呀殿下……这下可好,宫大人是真生了气了呢!」
「……」
离去之时,靖凌仅是一迳的笑。他不晓得除了笑之外,他还能做何表情。
今日一切荒诞得像出闹剧,他像是戏中丑儿,台下群众再怎麽嬉笑嘲弄,也仅能
继续訩著笑扮丑。
他似乎有些懂了,阳焰要他回惜宁宫之时话语中那短暂犹疑。
回到自个房内,靖凌自木匣中拿出药丸化在茶水中一饮而尽,而後拉起被褥蒙
著头,什麽也不愿想、不要想。一觉醒来他又能没事一般,继续待在怀宁身旁。
只是,就算吞了小师父的药,靖凌也仅睡了几个时辰便被梦魇了住,惊醒後翻来
覆去再无法入眠。提气跃上屋顶盘膝坐下,月牙皎洁如玉,天顶星河是如此闪烁,靖
凌却望著远远宫灯直出神,魔魇了般。
突然很想好好喝上几罈酒大醉一场,不再去回顾梦里景象。
只是,这在夜晚仍鲜色如血染般的宫墙,刺得他眼眶直发疼。
远远地,听见一轻浅脚步挨近,靖凌只觉再疲惫不堪,连抬眼都惰怠。也不想知
道来人是谁,刺客也好、探子也罢,要杀要剐,便随意吧,他没有心力与之周旋。
来人却在他身旁停下脚步,在他脚边摆上一罈酒。而後在离他约几步之处坐下,
不发一言地打开另一罈酒,默默饮起。
靖凌也没与阳焰招呼询问,?起酒便狠狠喝了口。
甫开罈的汾酒清香绵甜,入喉後却不知为何再辛辣不过,呛得靖凌眼眶微有湿意。
阳焰或许看见了,也或许没瞧见,只见阳焰又嚐了几口酒,静静瞧著夜空不吭声。
虽不知阳焰究竟知晓了多少、怀著什麽心思,但靖凌对阳焰这般体贴,却是再感
激不过。
抬首,闪烁星河弯弯月牙似伸出手便能探得。靖凌只觉那酒实在是太过呛人,乾
咳了好几声,却驱不走聚集在眶底的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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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七子》 40
那夜,安慰逼问皆无,阳焰仅是缄默陪在一旁陪同靖凌一口一口喝酒,直至天际
微泛光彩。
晨曦破晓的朝阳划破静谧夜空,嘈杂人声随同初升旭日露颜而渐鼎沸。
阳焰起身掸了掸灰尘,拿过空罈跃下屋檐,因无眠有些疲困的侧脸远远看来,仍
是瞧不出心思的沉著。
靖凌偶也有错觉,觉得阳焰是否同他一般,都在竭力掩藏真正心绪情感,只为不
破坏些什麽……只是,对阳焰真正重要的,大抵不过就是怀宁与这宫廷朝事……一直
以来,阳焰不都手腕灵巧地斡旋驾驭其中吗?
又或许,这仅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阳焰从未掩饰真实情绪,不过他胡乱推断……
回望著阳焰沉邃黑眸,眨了眨酸涩的眼,靖凌突觉自己果真真不了解阳焰心思。
如今,却也没那多馀心情问道。
阳焰瞧了他好一会,淡淡说道:「今日便歇著吧。」
没待靖凌回应,阳焰又道:「怀宁那我会交代,要他别吵闹。所以……」
听得怀宁之名,靖凌只觉一阵心酸,满嘴道不出的苦,因而没听得阳焰最後那句
遭风掩去的话语,只见微微张阖的唇形。阳焰等待似的,直盯著他瞧。
靖凌一怔,霎时不知该与阳焰道些什麽。
兴许是平日听惯阳焰发号施令冷漠口吻,这般刻意不著痕迹的关怀,令靖凌不大
自在。
一声别扭的谢字还未得出口,便听得一声轻浅喟叹随风逸散。
再次眨眼,便见阳焰已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不知为何,心底总似亏欠了阳焰什麽。他也说不上来。
彷佛闭眼,仍见得著那双漆黑幽深双眸。
靖凌只觉莫名难受,道不上口的愧疚,他也不明了的惶悚。
阳焰离去後不久,天色已近大白,靖凌终是起身,搥揉酸麻膝盖,长长吁了口气。
经过这麽一夜冷静思索,靖凌也些许明了,或许,真正让他倍感心酸的,不是怀
宁那般态度。他平日知晓的怀宁就是那般,对信任的人不抱心眼,总想到什麽便说什
麽……只是昨日那般风云骤变,让他顿感不安,欲自怀宁那寻求安宁,却不意听得那
般话语,让他错觉似连立足之地也皆失去,才有如此反应……
但,心底不禁有一微小声音质疑:真的仅是错觉?他是不是,又在为怀宁寻藉口?
一直以来,他都以站在怀宁身旁为己任,也习惯了为怀宁的所作所为打圆场,这
次,是否也是这样?
经昨日一事,靖凌清楚地知晓体认,真如同圣上所言,并非只有他才能守护怀
宁……他这般可笑坚持,似乎天真得近乎愚昧。
他不禁想问,既然,并非是无可取代的,那麽,怀宁究竟将他摆在何位置上?是
不是终有一日,他真得自这位置退下,眼睁睁看著怀宁离他远去?
那麽,到那个时候,他,该用何种理由藉口留在怀宁身旁、留在这宫廷?
这麽根本的问题,却是他一直以来不断逃避不愿面对的。
他口口声声的侍卫守护、振振有词的大婚说词,不过全是推托藉口之词。他仅是,
私心想留在怀宁身旁罢了。
他以为,装作不晓得不去思考,问题便不存在。却在昨日,全被翻掀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的觉悟就不够深切。
靖凌只觉额际隐隐抽疼,脚下一阵虚浮。
他兴许,真的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就著这酒气醺蒙,什麽也别想,好好睡上一觉。
……
我昨天跟今天会卡文是因为不想写怀宁吗(被打)
《皇七子》 41
隔日,天方蒙蒙亮,影卫便叩门与靖凌道阳焰有急事得离宫一趟,命他至太子书
房为阳焰易容。
靖凌虽觉别扭,仍是随影卫脚步前去。
一至太子书房,阳焰递了张画像与他,靖凌便就著画像替杨焰易容。
指尖碰?阳焰的脸,微凉温度触来些许尴尬。
屋外悠啭鸟鸣此起彼落,屋内却是静得连两人呼吸声响都是那麽清楚。
搜肠索肚深思苦虑了好半晌,却仍找不出话语打破这怪诞气氛,靖凌索性紧闭嘴
巴,不多想什麽,专注手上动作。
靖凌以为,阳焰多少会同他问起前两日的事,阳焰却什麽也没提,平日一般耐著
性子待易容结束。
若非面上青瘀未消,阳焰这般态度真会让靖凌以为那仅是一场梦,彷佛什麽都没
变。只是如今,他人口中宫护卫三字,听来无比怅然。
「晚些,你便回惜宁宫去。」自会面便没开口说过半句话的阳焰,在易容方结束
时淡漠说道。
靖凌虽有满腹不解,仍是乖乖领命,只是忍不住出口问道阳焰今日无须早朝?
「我要雁安替我去了。」阳焰低首理了理衣裳,半歛著的睫毛长长掩去墨黑眸子。
「这事比较重要,我想出宫亲自确认确认。」
「雁安?」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