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旭薇收了黑子,假意生气,“哼,明明是姐姐不认真下棋,输了,倒以为我占便宜,罢了罢了,不玩儿了。”
沈嘉玥哄着笑着,“好好好,是姐姐错了,妹妹莫怪。”
杜旭薇正要说话,却见如梅入殿,便不再开口说话,只静静听着。如梅躬身一礼,道:“太后娘娘请侧妃往寿康宫一叙。”
如梅是沈嘉玥的贴身丫鬟,还有如花。而如菊则是东宫时跟在沈嘉玥身边的。
听罢,杜旭薇起身欲离,“既然太后娘娘请姐姐过去,那妹妹先回去了。”
“好,明日去你那里。”
杜旭薇恩一声,携蓝双缓缓离去。
沈嘉玥望着离去的背影,出了神,片刻沉声道:“让嬷嬷将玉儿带来,我去梳妆下换身衣裳。”
“是。”
如菊为沈嘉玥换了身素雅的宫装,规规矩矩,不失端庄秀丽。一刻后,沈嘉玥领着婷玉上了轿撵,往寿康宫而去。至,入殿。
第三章 必死无疑
寿康宫富丽堂皇,不失皇家威严及尊贵。大殿内坐着庆朝最尊贵的女人,仁寿太后。
仁寿太后连氏,先帝嫡后。生一子二女,长女昭慧公主尤柔真,次女昭和公主尤柔娴,三子即当朝天子。
沈嘉玥敛衣行跪拜大礼,珠翠钗环铃铛做响,“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长乐未央。”
太后约莫五十出头,却因保养得当,未见皱纹,笑眯眯道:“快起来罢。”
沈嘉玥做足礼数,方才起身,“谢太后娘娘。”
太后眼尖瞧见沈嘉玥身后,穿得粉粉嫩嫩的小孩子,软软一笑,招手,“玉儿,快过来,到皇祖母身边来。”
沈嘉玥见婷玉害怕,弯腰与她说:“要说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喜欢玉儿,玉儿快过去吧!”
婷玉遂羞羞行一礼,低声:“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笑笑应了,“快到皇祖母这儿来,皇祖母这儿可有好吃的呢。”对身边的念湘说:“去取些公主爱吃的来,再去沏茶。”又对沈嘉玥笑说:“你也坐吧。”
“是。”沈嘉玥也不推托,入座,将身边的婷玉带去太后那儿。
片刻念湘取了点心,沏了茶上来。婷玉见了吃食,也不怕生了,慢慢放开胆子。太后愈发高兴,喜笑颜开,“前儿皇帝来请安,说是已经定了公主封号,第一字为宜,第二字由各母妃来定,哀家想着婷玉是大公主,遂亲自择了几字,你看看罢。”
命人取来帖子予沈嘉玥。
沈嘉玥翻开,瞧了,四字:清、明、欢、欣,心中有了计较,含笑合上,递于念湘,起身低头称:“妾身并非婷玉母妃,不敢擅自做主,不如等箐妹妹来再定也不迟啊。”
尤婷玉,乃奉仪赵箐箐所出,因其陷害皇嗣而禁足,便交由沈嘉玥扶养。如今已有四岁,排行第一,是大公主。
太后大怒,碍于婷玉,未说话,只命嬷嬷领了婷玉下去,后挥退众人,留下念湘,发火,“一个贱人提她做甚?昭仪莫不是,糊涂了?”
沈嘉玥隐约察觉太后动了大怒,悔恨交加,立马跪下,却听得昭仪二字,喃喃细语,“昭仪,昭仪…”
太后自是知道的,无奈摇摇头,命念湘取出折子,递于沈嘉玥。
沈嘉玥不明所以,只静静打开,原是后妃册封名单,恍惚一扫,只见得几行字:许氏册妃,封号馨;沈氏册昭仪;杜氏册才人。心中泛起波澜,强忍苦楚,面上无血色,挤出一丝笑意,嘴唇微颤,“天家垂怜,妾身能得九嫔之首,万分荣幸。”
太后微微蹙眉,倒也不说什么,只试探问道:“真的?”
沈嘉玥苦笑一声,忍下所有不甘和悲伤,干脆利落笑吟吟似一潭湖水,泛起涟漪,“自然是真的,妾身膝下无所出,对社稷江山无功,能忝居九嫔之首,已属难得,多谢皇上太后垂怜。”
太后听闻此言,瞬间安心不少,她就怕沈氏会有不满,对前朝不利,微笑道:“你是个好孩子,陪在皇帝身边,哀家很放心。”又虚扶一把,“起来吧,地上凉得很。”若你是个好的,哀家不介意保你一生富贵荣华;若是个拎不清的,哀家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沈嘉玥缓缓起身,心中有了计较,小心翼翼称:“太后娘娘,前几日婷玉吵着要见箐妹妹,妾身实不知该如何做?还请,还请太后示下。”
太后倒也不生气,只冷冷一言:“不是婷玉想见,而是你想见你的好妹妹罢。”又一句,“怎么昭仪以为谋害皇嗣之人还能出来吧?”
沈嘉玥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淡淡道:“妾身知道箐妹妹犯了大错,只是她到底是婷玉的娘亲,何况婷玉四岁了,也有些记忆,恳请太后娘娘看在公主的份上饶了箐妹妹罢。”随即又跪下求情。
太后冷言:“谋害皇嗣之人,必死无疑。”挥手,“罢了,你回去吧,哀家乏了。”又接一句:“婷玉的封号为宜欣,过几日便会有旨意下来。”
沈嘉玥听得死字,便要落泪,强忍了下来,只行告退礼,缓缓而出。命嬷嬷送婷玉回宫,自己便由如菊相陪,撑着伞徒步而行。
皇清城东北侧有一园,每至秋天,花卉竞相开放,以菊花为甚,为皇城一景,即秋露园。已入秋,园中各色花开的浓烈,‘绿牡丹’绿菊、‘西湖柳月’白菊、‘凤凰振羽’黄菊、‘栩栩如生’蝴蝶兰、‘娇莹欲滴’白玉簪,放眼望去,甚美。
沈嘉玥缓步徐行,遂神色凝重,却心中也有了主意,环顾四周无人,轻声告诉如菊,请杜昭训过来。
如菊听罢,立刻往之。沈嘉玥缓步回宫。
第四章 婉歌
夜晚很黑,黑的透彻,天空无一丝星光,只停了雨。
沈嘉玥闲悠悠地坐在贵妃榻上,瞧着时辰差不多了,遂往内室。含笑道:“这宫人衣饰倒也合身。”
如菊心中万分担忧,黯声道:“主子,一定要去么?会不会出事?万一,万一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好?”
沈嘉玥宽慰道:“从前在东宫时也去过,想来没什么的。何况,今日一见又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如菊心中略释然几分,缓缓道:“那主子仔细些,主子等下和如花一同出去,有人问起便说是奴婢就好。体仁堂的侍卫已经买通了,主子进去时他们会假意没看见私放您进去的,而出来时,主子去杜昭训那儿,杜昭训那有您的衣裳,您换了再来。”
沈嘉玥拍拍她的手,欣慰道:“你做事我放心,只是出来时肯定很晚了,我便在那儿歇下了,你假扮我在内室里睡吧!”如菊帮沈嘉玥立了立衣领,应了一声。
一切准备妥当,如花和假扮如菊的沈嘉玥出门,往之。二人一并走着,静悄悄的。没成想遇上了熟人,原东宫昭训柳氏。
柳氏,名婉歌,乃朝奉郎柳林之女。七年入东宫为奉仪,十年生下一女,晋昭训。为人恬静温和,一心为女,深居简出,与后宫众人交好。
柳婉歌,人如其名,婉约柔顺。生的也颇柔婉,江南女子之风从她的言行举止,便可明了。听闻柳婉歌之母甚爱柳宗元之诗,故而其子女之名皆出自柳宗元之诗。婉歌,好一个‘留连树蕙辞,婉娩采薇歌’1。
柳婉歌仿佛从丽正宫过来,与沈嘉玥二人相遇在繁花园。她身为昭训,两个宫女还是需请安。沈嘉玥实在别扭的很,她从未这样向比自己低的妾侍屈膝,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屈身一礼,别扭道:“给柳昭训请安。”
柳婉歌听着声音耳熟,细看下原是沈嘉玥,心下明了,不愿为难她,免了礼,又附耳过去,轻言:“我只当没瞧见你,只是希望你能保琼儿一世平安,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又接,“我只有她了。”
琼儿即尤飘琼,排行第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