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心里是很害怕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连走路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到了约定的茶馆看见萧九离的时候,他站在主人面前,只觉得全身都向被无数长针刺中了一般浑身都疼起来,低著头不敢看座位上的男人。
萧九离看著他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原本沉静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莫测,等他站定,只问了君玘一句话:“是他不愿意来,还是你不愿意让他来?”
萧九说话,总是习惯这样一针见血。
从男人的语气和表情上看,他并没有表现出质问或者愤怒的意思来。但是这种平静却让君玘浑身一颤,他不敢答话,身子却在下一个瞬间几乎不受控制地就要跪下去——
一条手臂伸出来,稳稳地抓在君玘手腕上,强势而有力地阻挡了他的动作。
萧九离跟君玘在一起这麽多年,後者的很多习惯和处事方式几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他的了解,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几乎是君玘有这个动作的一瞬间,他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儿了。
这样的情况,再待在茶馆这种公共场合,明显是不明智的。
所以他把君玘带到茶馆不远处他住著的酒店去——东南亚的大毒枭,出门却没什麽排场好讲,只是普通的酒店套房,房间布置是萧九离向来喜欢的简洁干练。
客厅里,几乎是萧九离刚一坐在沙发上,君玘就缓缓屈膝跪了下去……他太久没做过这样的动作,没想到如今做起来竟然也毫无障碍。只是膝盖接触到地板的那一刹那,心里却竟然狠狠地紧了一下。
但是他秀长的漂亮眸子里,淡茶色的目光还是很平静,一汪水似的,在萧九离面前毫不设防,任由他的主人透过眼睛看到他心里去,把他的一切想法都这样简单而坦诚地呈现给对方。
没等萧九离再问一遍,君玘就开口了,很诚实的回答:“……我说不出口,主人。”
萧九离的目光从上方牢牢地包裹住他的奴隶,带著审视的味道,其中还有有点儿隐晦的深邃请看,君玘低著头,没有看到。
即使离开萧九离身边这麽久,但是很多东西已经随著时间的积累沉淀到骨子里,君玘的跪姿仍旧是即使月光岛最挑剔的调教师也挑不出毛病的绝对标准,张肩拔背挺直上身低垂著头,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膝盖上,样子卑微而驯顺。
萧九离知道君玘膝盖有隐疾,看著他眉宇间有压抑著的隐痛神色,目光微暗,眉峰不露痕迹的蹙了蹙,却没有开口让他起来。
“你对那苏家少爷,有感情了。”萧九离声音很平静,竟然是很肯定的语气。
君玘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的瞬间,他急促的开口难得的反驳他的主人,语气惊慌失措,“并不是……”
萧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地上的瘦削男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是与不是,君玘,我看的比你清楚。”他这时候语气比先前强烈了些,隐隐的带著训斥的语调有些发冷。
第三十七章 君玘的担当(下)
萧九语气发冷的时候,常年沾染血腥的人身上多年积累下来的杀伐气息就会自然而然的透出来。
君玘不再辩解,承受著萧九离的威压,嘴唇有些发抖,样子却还是很沉静,那种感觉不是说对萧九这样的反应无所谓,而是说对於此事如论他的主人要如何处置他,他都甘心接受:“……请主人原谅。”
萧九离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晦暗。面前跪著的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带在身边舍不得丢下的奴隶,但是骨子里身为调教师的尊严和自身性格的冷硬却让他做不出挽留奴隶这种事……沉默片刻,他闭了下眼睛,又缓缓睁开,沉定的声音跟此刻心情完全不同,没有丝毫涟漪,“既然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吧。”
萧九离话音刚落,君玘的身体就猛然颤抖起来!他这样一个根本自己做不了主的人如今夹在萧九离与苏南之间,不管是感情还是理智都像是被硬生生割成两半似的,他在中间不断被拉扯著,找不到平衡点,也无法诉苦,只能咬紧牙关暗自承受这样痛不欲生的煎熬……
他的主人是他这一辈子的执念,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来找他,其实是遂了他的心意的。可是君玘到底不是一块被调教得只知道服从的木头,苏南对他的好他全看在眼里,见多了身为主人随性妄为玩弄奴隶的事情,君玘知道苏南这样对他是多麽难得,他怎麽忍心去亲手伤害一个甚至愿意放下身段来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
僵持半晌,君玘几乎是走投无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後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一滴眼泪就这麽滑下眼角落下来,碎在了萧九离脚边的地板上……
看著君玘哭,沙发上向来说一不二的冷硬男人立刻就软了,他也是真舍不得就这麽放开君玘,最後只能重重地叹口气,屈指揉了揉眉心,妥协中竟然带著一丝隐藏极深不易被人察觉到的颓丧!……
“罢了。把你扔下这麽久,原就是我的错,也怪不得别人趁虚而入。事到如今,我也不逼你。回去吧,仔细想想,想通了,有了决定,再来这里找我。”
“是君玘冒犯您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君玘这才放松了从今天一早就一直紧紧绷著的神经,温顺的静静俯下身去,尚且带著些柔软鼻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顺,“主人,请惩罚我。”
就如同萧九离了解君玘一样,他也永远都知道他的主人需要的是什麽。
——不是保证也不是承诺,而是实际有效的,一种仿若仪式般的,标志著所属权的证明。
而萧九离也知道,君玘需要一个宣泄口来宣泄他对自己的负罪感,释放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承受的压力。
他们彼此间这样了解和熟悉,可是隐隐的,却好像又有了间隙。
萧九离嘴角微微抿成了一个坚硬的线条,冷淡的嘴角隐隐透露著让人读不懂的晦涩情绪……
他出门在外,自然不可能随身带著乱七八糟的调教工具,略微想了一下,拿出他随身带著的一串儿钥匙,上面有一个不及小指指尖粗细的五公分长金属工具桶。
他把上面挂在钥匙圈儿上的小螺丝拧开,把里面一些极其袖珍的应急小工具倒在手心儿上,从做工精巧的螺丝刀和长针以及一些常用工具中挑出一只极细的四公分长的圆形金属棒,在光线下隐隐泛著冷冷的金属光泽。
第三十八章 萧九的手段【虐】
萧九离把这跟细致的金属棒递给君玘,“怎麽用,不用我嘱咐吧?”
君玘接过的时候指尖轻轻颤了颤,却并不抗拒的温顺又安静的点头,声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沉静内敛:“是。”
“卧室衣柜下面抽屉里有应急药品箱,都是没看过封的,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酒精,把它仔细消毒。”
“是。”君玘微微躬身,抿了抿唇,略微改变了身体跪著的姿势。萧九离没开口让他起来,他再放肆,也是不敢随意起身的。何况他从来不敢跟萧九离放肆。
反倒是萧九离在这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後挑挑眉,“起来吧。”
君玘先是再度躬身行礼,然後才慢吞吞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其实没有跪多长时间,但到底是在坚硬的地板上,起身的时候,膝盖针扎一样的刺痛。
这身体……竟然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啊……
自嘲的无声苦笑,却不敢耽搁,在萧九离说的地方找到药箱拿回来,即使膝盖刺痛的难受,却还是依著规矩跪了下来,再次跪下的那一刻,膝盖接触到地板时带起的激痛让他紧咬牙关,把即将出口的闷哼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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