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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原本齐整有序,肃杀庄严的兵营大寨顿成了修罗战场,认识的要杀,不认识的也要杀,只要自己是最后一人,那么,这富可敌国的财宝,便都属于我了!
胡斐手持着长刀,在山崖边冷眼观瞧,苗若兰站在他身边,看着下面狰狞丑恶的嘴脸,不免有些心颤。不过在看见夫君高大魁梧的身姿和虬髯戟张面孔,挺立山巅,英姿飒爽,心中不由得充满了说不出的爱慕眷恋,感觉无比踏实。
又看见他脸sè凝重,眼露杀气,不由得一阵怜惜,心道:“我等在这山上隐居,何等逍遥自在。这宝藏归了谁有什么要紧,可怜他为此奔波劳碌,守护了这宝藏数十年之久,将半生辛苦都搭在这上面。”
这几rì他忙着联络义军、夺取粮草,不禁憔悴了不少。她心里心疼,禁不住上前一步,握住他手。
胡斐见爱妻上前,不由得轻呼一口气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已经胜了。”
苗若兰向下望去,但见血河蜿蜒流淌,万余人只半个时辰便杀得只剩下近千人。
那些兵士还在拼死互相乱打,乱咬,乱撕,仿佛都变成了野兽一般。
他们丝毫没有看见,远远处天地会和红花会的人马,已经从树林中缓缓向他们逼近……
傍晚,胡斐和陈家洛坐在山崖边上,并没有参与余下的围剿。
他们只是看着,这一场本应血腥无比的战争,居然以这般方式,无形的化解了。
没有浴血的苦战,没有jīng明的算计,甚至不需要当事人有多么高深的兵法,多么深谙战阵之道。
至于那涂了毒药的财宝,似乎也没能派上多大的用场,在无比的贪婪之前,其他的一切,都那么苍白。
人心算计,都抵不过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在如许的金山银海面前,又有几人能抵挡的住,丝毫不动心?
胡斐原先并不觉得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能让敌军大乱,但事实证明,他的确想的错了。
他久居深山,对这等贪婪的人xìng,确实已有些淡忘。
他看着那些贪婪的面孔,依稀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偷了他两页刀谱的跌打医生阎基、想起了阮士中、曹云奇、田青文,他们在死前,脸上就都是那种被财宝的光芒熏得扭曲发狂的表情。
那种仿佛要吞噬一切,而丝毫不顾及xìng命的表情。
胡斐沉默不语,陈家洛却一声感慨,道:“世上之人,能不争名利之人又能有多少?”
胡斐侧目看去,齐御风盘腿坐在山巅,面沉似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陈家洛也转头看了一眼,回头对胡斐道:“此子算是一个!”
胡斐略一沉吟,道:“总舵主谬赞了。”
陈家洛微微晃晃头道:“此乃真心实意,非是谬赞,更难得他非但不怎么动心,而且对这这人心习xìng的把握,都如此秒到毫巅。”
胡斐沉默不语,此次齐御风献计,多少人都只觉得是孩童异想天开,胡闹非为,可是他屡次坚持,大伙不由得也正式对待,诸英雄细细思虑了七天,才决定打开宝库,勉力一试。
可当胡斐率领众英雄一打开那闯王宝藏的山洞,看着眼前宝藏宝光四shè,璀璨夺目,金银如海,只那些举世无双的宝物就数不胜数,顿时眼花缭乱,如同到了殷纣之鹿台,石崇之金谷。
陈家洛当时和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
到了此时他们才明白,只有真正见到了光莹四shè,金采夺目的情景,才会明白站在它们面前时,人类会如何的血脉贲张,不能自已。
群雄勉力压制自己的心跳之余,至此才明白,齐御风此计——大有可为。
两人感慨不已,良久,陈家洛道:“我们劳碌了一世,可所杀的鞑子,却好像都没有今天一战为多,他rì抗清大业,此子大有可为。”
胡斐轻轻一笑,也颇为自豪的点了点头。
陈家洛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道:“这本《红花秘籍》乃是我等摈弃门户之见,杂糅各门各派,融合了红花会诸位当家的武功所编撰而成,他立此大功,便作为奖赏,赠送与他吧。”
胡斐点头收下,陈家洛又道:“还有五哥,六哥的徒弟习思思,自幼孤苦无依,身世颇为可怜,全赖会中各位当家的扶持,xìng子也蛮好……”说着说着,眼角满是笑意。
胡斐远望齐御风一眼,凑近了陈家洛说道:“他这次下山,据说结识了一位结识了一位使鞭的女子,那女子据说也是清丽脱俗,秀若芝兰。无青子见了也是大加称赞。圆xìng据说也要收那位李文秀当个徒弟,继承峨眉衣钵。总舵主,你看这个……?”言语之间,居然显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陈家洛见胡斐神神秘秘,颇有些无奈,哈哈一笑,轻声说道:“如此小辈的事,咱们还就别乱参合啦。”
两人对视一笑,当即起身下山,向众英豪发放解药,归拢残存的珍宝。
除了打碎的宝石玉器,山上另有珊瑚等未曾投放之宝,收拢之后,召集鉴宝之人猜度,共折合现银也有几千万两,足够军资之用。
到了晚上庆功之时,众人纷纷问道齐御风为何能想到如此计策,齐御风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心里只想着:“超市打折都能挤流产,更何况真金白银乎!”
第九十二章恍如隔世
盛夏七月,天空碧蓝如洗,有数朵白云悠悠地飘荡。
一行人走出庄外,来到玉笔峰前。
此时距离群豪击退清军已有两个多月有余,几位老英雄养好了伤,再也闲不住,便纷纷辞别苗人凤,分赴大江南北,联络举义之事。
其中红花会分两路赶赴江南,回疆,天地会赶赴东南沿海,临行时都带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充军资。
剩余之人,由胡斐统筹,在干饭盆安营扎寨,暂时伏蛰于东北的深山之中,养兵习武,种粮屯田,继续招纳天下有识之士,准备等天下大乱之际,便起来响应。
反正此时东北地广人稀,好田无数,众人又陆续行刺了几位辽东要员,此时人心惶惶,朝野动荡,乾隆对福康安之死,伤心不已,当即大病。而官员们纷纷盯上那几个肥缺,又都怕有命赚钱没命花,纠结无比。
反正现在,谁也没空管着他们这写深山老林中的草莽之士了。
齐御风与墨心、书砚等人协助胡斐,在山中练兵,将那一套灵狐剑法也传给了他二人和田树言等人,可是没了小飞亲自指导,他三人练了半天,怎么却也练不出那种神韵。
这一rì天地会,红花会分别传来消息,要齐御风分别奔赴běijīng,福建两地,一是天地会要增补人手,联络群豪,少不了这柄玄金剑和这样的少年打手;二则是红花会准备伏击清廷阿桂等军政要员,急需好手相助。
胡斐见了两封信哭笑不得,心道这两会即使再却人才,也不差齐御风一个。可两位总舵主殷切提拔之心,却也可见一斑。
当下等齐御风练功归来,便对他说明,让他尽早下山奔赴这两地,反正以他当前武功,天下之大,也无去不得之处了。
至于红花会信中所写的“思思甚为想念”等调笑言语,胡斐便没有对齐御风细说。只是晓以民族大义,一本正经的讲来。
齐御风当即点头答应,回房收拾行李,准备下山。
等一切收拾停当之际,那小飞又奔了出来,就在那孙自佑上山那天,它一口气生了三只幼崽,所幸在苗若兰的照顾下,都安然无恙。
现在三个幼崽都已能跑能跳,有一只更是与齐御风甚好,每rì都缠着他玩耍不已,如影相随。
那小狐狸通体雪白,跟它妈妈一般颜sè,身量不过几寸,两只小眼漆黑如豆,就是在苗若兰手上,也能打滚翻转。
当下那小狐狸见齐御风要下山,便钻进他的背囊,咬住绳子,死活都不出来,众人无论怎么引逗拉扯,都绝不屈从。小飞也一如即当,淡定从容,不理不睬,只当做没看见这孩子一般。
齐御风无奈之余,便抱着幼崽跟小飞解释了半天,任由它钻进背囊之中,想习思思那姑娘对这小白狐也是又怜又爱,临下山的时候还天天抱着小狐狸爱不释手,一步三回头,让她再见见也好。
收拾完毕,他当即辞别了苗人凤,胡斐等人,背负了长白与玄金双剑,径直下山。
这一次下山与往次可不同,他身负天下武林盟主之剑,又带着顶尖的两大帮会的邀请函,可谓意气风发,chūn风得意。
下了玉笔峰,走过天池,经过大瀑布,看瀑布远处清溪萦回,水声潺潺,近处则水流湍急,滚滚而下。上方飞泻下来的水流,撞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如飞珠碎玉般晶莹可爱。
他信手在水边洗了把脸,远眺瀑布,心道:“等我内功有成,非得回来练一把那‘庐山升龙霸’不可。不过要是改名叫做‘长白升龙霸’,这名字却好像有点气势不足,却如何是好?”
大踏步再向山下走去,虽然骄阳似火,热的不行,但偶尔见溪流萦绕,穿流山间,鸟鸣幽谷,鱼跃荷塘。心中当真无比畅快,想到自己终于要脱离这塞北辽东一带到江湖上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当下意气风发,不由得高声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