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倌儿!我一年一年的按例收钱要人马,别的事情我都不管!”
这场活生生的教导,让萧观莫明悲愤上来,也醍醐灌顶的明白了。皇上要的,是关山。不是让父子们周护张三李四的安稳。
梁山王此时又道:“再说成国公府上气运是到了,辅国公却还元气在。”萧观忙问:“父亲,我又不明白了。前天程先生对我说,辅国公府也艰难……。”
“你忘记陈留郡王是他女婿?”
萧观才恍然大悟,听父亲又道:“还有袁训的母亲,是辅国公的妹妹。”说到这里,梁山王沉吟不语,似在等儿子对他这句话的回话,又似陷入心事中。
萧观就接话,父子聊得正好,他得说点儿什么不能冷场,让父亲继续指点自己。小王爷就道:“是他妹妹,又怎么了?”
“混帐就是!”
劈面就挨父亲一句骂。
萧观才不服气,梁山王道:“前辅国公嫁女,嫁妆富可敌国!”萧观“啊呀!”,把自己脑袋重重一拍,就嬉笑起来:“姓袁的小子虽城府深主意坏,又不肯跟着我,但为人却是不含糊的。”
这城府深主意坏,和为人的不含糊,一般都是成反比的吧?
梁山王见儿子一点就透,也就笑了一笑,但再沉下脸:“你没事多向先生们请教,不要搬着个刀剑就没完没了。”顿上一顿,再道:“说也奇怪,袁训母子往京里去,只抱了一匣子首饰,”
萧观觉得心里让父亲打开不少,早嘻嘻哈哈上来:“袁家我去过,这小子成亲,花了我六百两,”
梁山王都无奈了:“别总提你那六百两。”
“是,我就是说我去过他家,除了房子值钱,他日常穿用的从不靡费,辅国公府的首饰一定是上好珠宝,足够他们花用的。哎,”萧观明白过来:“那袁家夫人的嫁妆,可全在山西呢,就在辅国公眼睛底下!”
梁山王乐了:“大倌儿,你这才想到!”
“呃,我是笨了。”萧观小王爷搔着头,也乐了:“那现在就一件事情,辅国公为什么买好成国公?”
梁山王嗤之以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萧观自己寻思半天,寻思出另一个聪明主意,他凑近父亲,鬼鬼祟祟地道:“父亲,您看山西粮价大涨了不是吗?”他对下面粮仓看看:“咱们还有这么多,吃不完霉坏了可怎么办?”
“哼,这还要你说,等你想到天早亮了!”梁山王得意抚须:“为父我早让人运粮过去,大倌儿啊,咱们不哄抢粮价,但别人先动手脚,就中得些便利却是无妨。上不愧对皇上,下不愧对郡王国公将士!”
他的儿子憋足了气:“您说什么?这事儿敢情不是您起的哄?”梁山王狠瞪他:“废话!为父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倒一个国公对我有什么好处!钱国公要是没有倒,我帐前听令交钱粮的不是还能多出来一个?”
萧观两眼对天发直,喃喃道:“那那,那只能说辅国公府太背运,偏偏他说大话一交双份儿,他的地方就涨粮价……姓袁的你不是不要亲戚的人,这下子你也跟着赔钱吧?”貌似姓袁的吃了亏,小王爷应该开心才是。
可他在回去的路上,硬是没有打起精神来。就是才知道他的父亲从中赚到不少钱,又学到许多书本上没有的见解,萧观小王爷还是闷闷的随父亲回营。
王千金和白不是又来请他去陈留郡王营中,去寻衅太子党。但小王爷想想,姓袁的才亏了钱,火气大的正想寻人晦气。送上去给他打,小爷我可算是随着他一块儿吃亏。
就摆手:“改天改天。”
……。
秋雨才住,院子里湿泥地没法子扫,墙头上红花落英缤纷,又有菜叶子油绿,柿子掉落几个,红通通的另组成一副风景。
经过的人无心去看,都面有愁容。
宝珠睡在炕上,盖着红色绸被,觉得小腹上还是隐隐的在痛。奶妈梅英红花余氏方氏郡王府留下的家人目光片刻不离开她,奶妈早泪水满眶,不时问上一声:“痛的好点儿没有?”
正中的堂层里,坐着本镇上的两个医生,正在低声讨论:“我看,还是吃坏了肚子?”另一位拿不定主意,这房里睡的可是袁家的媳妇,肚子里是袁家一脉单传的小爷的血脉,他沉吟:“我看还像是受凉……”
他用探询的眸光请另一位拿主意时,另一位却也不敢枚ㄋ幕埃聊グ胩欤故切∩睦瓷桃椋骸罢娴牟皇浅源矶鳎俊?br />
“着凉了吧……。”
大同城里,顺伯赶着大车,车上坐着贺家的药童,按他的指点大街小巷地找小贺医生。郡王妃没走几天,奶奶忽然肚子痛,这还了得,全镇的人都慌了手脚。
这位奶奶肚子里可不仅是心肝肠肚,还有小小爷在里面呢。
国公府信任的医生,正骨是张家,别的全是贺家,都是几代的医生,虽说活宝特性各有千秋,长相外貌也各不同,但医术正道人正直,这是没得挑。
顺伯上午就赶车出来,到这午后还没有把人找到。老头子白胡子都狼狈起来,做几条湿哒哒跟着汗水粘在他下巴脸上。他再次把车从一家人门外赶开,对贺家的药童吼道:“到底在哪家!”
药童跟着活宝主人,也染上几分怪性子。心想有能耐你找别家去看,一定要找我家先生你就脾气小点儿。
他双眼怪翻:“我要确定,还用跟着你没头苍蝇似乱转?”
他的衣襟让揪起,顺伯一把握住药童拉近,鼻子快碰到鼻子,老头子怒道:“再找不到,我把你扔西大街口水井里!”
顺伯随袁夫人进京好几年,这药童却才只十一、二岁,是新到贺家没几年的。药童没让顺伯吼糊涂,是想想他的话糊涂了:“我说老头儿,你对这城里还挺熟悉?”西大街水井,是大同城人人避开走的地方。
那里跳过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都说看一眼也拽人进去,白天都没有人敢去看。
药童心想你把我哪儿不好扔,一定扔那口有水鬼的井里?这老头儿算你狠,你想让我死了不托生,也当个水鬼不成?
药童就小脾气下去,挤出个笑容,心想你这人咱惹不起。道:“再往邱家去看看,邱家媳妇生孩子难产,我家先生要么在那儿,要么不在,您就认倒霉吧。这秋雨才下,生病的人多,他又走去哪边看病就不知道。”
小贺医生的名头,在大同城里不是白吹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大车已经动了。没有一会儿,邱家门外停下。药童更佩服,这老头儿在这城里挺熟。他跳下车,见老头儿早就人影不见并不奇怪,药童慢慢腾腾的进去,一问门上人,果然才有个老头闯进去,而小贺医生也在这里。
邱家的奶奶正在要紧关头,大人眼看快没了力气,血一个劲儿的出,孩子还没有出来。小贺医生家传只不看骨科,但妇科他也是一样的不亲自动手。
女人的下体,他也避开。
他在帘子外面听人报信,再指挥人怎么接生。正在乱转骂自己:“怎么不找个媳妇,这接生的事情我贺家传媳不传女,全是我贪新鲜女人,这般年纪还没成亲……。”
医者父母之心,小贺医生听到房中女人的尖叫比刚才无力,他哭了,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这孩子接生出来,我就找个媳妇,把接生的活计教给她!”
城里有名的稳婆,全让邱家请来,但这一趟还得请小贺医生来,这个胎位太不正,小贺医生不在,稳婆们全不敢下手。
这里正忙乱,顺伯过来,如前一般就去揪小贺医生衣领。小贺医这一回不由着他,双手紧抱廊柱,大叫:“一家看完,才看下家。先救快死的,再救不打紧的!祖传家规,谁敢更改!”
顺伯没有办法,扑通给他跪下来。廊下还有几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