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2 / 2)

“水仙来喽——”老林头喊了声,手里托着一个茶盘走了过来,满脸都是开心的笑。黛绿是他茶铺的常客,黛绿不喜欢龙井、雨前,也不爱观音、毛尖,单单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极轻极淡的水仙茶。

“这种茶能让我想起很多往事……”她跟诸葛先生这么说过。“往事?”诸葛先生知道黛绿的心。这一句“往事”里包含着太多太多伤痛的回忆,是自杀的雷损?是绝笔的秀秀?京师里值得回忆的太多,但往往记得最真切、最不能忘怀的只有伤痛,一想到便会心碎的伤痛。

“谢谢林伯!”黛绿提起翠绿色的茶壶,轻轻向一个同样翠绿色的茶杯里斟了一碗茶。立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扑进她的鼻,像初冬窗前的第一缕水仙花香,淡却纯粹。

“这是今冬京师里最好的水仙茶。你为什么不把那杯冷茶倒掉,重新尝尝这一种?”黛绿仍旧不去看那黑衣汉子,径自端起杯子啜饮了一小口。

黛绿面前的桌子突然开始轻轻地颤抖。那是因为黑衣汉子的全身都在抖动。现在,他的手已握在腰间的弯刀上,只是用力地握着,却不敢拔刀。他脸上的汗已经流干,干瘦而颀长的身躯弯得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黛绿并未去看这个黑衣汉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她只是在看着自己右腕上缠着的一方手帕,蓝色的底衬,用大红色的丝线绣着两只孤傲的飞鹰。鹰翼飞扬,绣法传神。她看着这两只飞扬的鹰,心底里想起的是当年秀秀跟雷损的一段悲凄的恋情。“她和他,在天上过得好吗?”关于爱情,黛绿从未尝试过。也许,她还没有遇见今生里要等的那个人吧……

黛绿叹了口气,仰面把那杯茶喝干,低声赞道:“好茶!”她转头去看那小清水巷深处立着的白衣少年,但那里只有苍白的雪地跟雪地上猩红的落花,显露出一派触目惊心的凄凉。“他已经走了?”黛绿话音里有些许的遗憾。待她再回转头来时,面前的黑衣汉子也已消失了,只余下那杯已经冰冷的茶。

老林头走了过来,端起那杯冷茶泼掉,顺手将杯子扔进了垃圾堆里。“林伯,你这是做什么?”黛绿奇怪地问,淡然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

老林头摊开手无声地笑笑。黛绿知道他做人的原则,对看不惯的人一向是嗤之以鼻,他虽是开茶铺的老实人,但也有做人的一份清高孤傲。这也是黛绿敬重他的原因之一。 “黛绿姑娘,你这是要出城去么?”老林头关心地问,他向天上一指:“天气不好,你——”

黛绿一笑,又斟了一杯茶,放在鼻翼下轻轻嗅了嗅,深深吸了口气,徐徐喝完,然后缓缓地说:“林伯,谢谢你的关心。我还有公务。这么好的茶,改天我要带些回去给先生尝尝,他对你这里的水仙茶也很感兴趣呢……”老林头乐得连眼睛都眯缝起来:“好……好!我选最……最好的。”

黛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离开了老林头的茶铺。转身前,她又向小清水巷里青砖碧瓦的蜿蜒楼望了一望。只是,那座京师里普普通通毫不出众的小楼并没有引起她太多注意,但雪后的红梅着实令她的眼睛刺痛了一下;“自己有多久没有停下脚步看看花、赏赏雪了?”她觉得自己开始有了一种淡淡的疲惫,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停下来——

名声狼藉的“塞北一窝蜂”竟然一路作案逼近了京师,这岂不是公然向皇上的威仪和律法挑战?所以,皇上发出谕令:“着令黛绿火速出京追击逃窜的‘塞北一窝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拒捕者格杀勿论!”

二 以雷霆之势扑击

三日之后,月上中天,黛绿已经来到距京师八十五里的陈家疃。她没有骑马,因为骑马会遗漏许多有价值的追踪线索。匪徒一共有八个人,而且携带了大量掳掠来的金银财宝,跑不快。

黛绿越过一道结满冰的窄窄水沟,自地上拾起了一支金钗。她冷笑一声,把金钗举到眼前时发现钗尾上有一个极细小的“成”字。她判断这支金钗必定是匪徒自京师城南大富户成百万家抢到的,现在慌不择路,竟然在跨过水沟时掉在地上。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很接近匪徒了。

在一处民居的门口台阶前她发现了另外一处秘密的记号,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那个记号的形状是一把长刀跟一把短刀十字交叉着画在青石板上,然后,用一个方框框住。

这个暗号是沧州府大铁牢里的同行捕快留下的,他们必定是发现了“塞北一窝蜂”的踪迹之后,自动开始加入了追踪。黛绿知道这两把刀代表的是两个身手不凡的六扇门好手——“夜雨流星斩马刀”刘动和“穿云燕子雁翎刀”杨昆,以前曾经在沧州府大铁牢一案打过交道。黛绿马上开始担心,毕竟以刘动跟杨昆的身手还不是“塞北一窝蜂”的对手。

现在,黛绿已经追击到了大方塘,匪徒逃跑的痕迹跟刘动、杨昆留下的暗号突然消失了。黛绿向四面望了望,遍地芦苇在冷风里瑟缩着,只有呼啸的寒风从顶上肆虐而过。侧面大约二十几丈距离有个用芦苇搭成的草屋,静静地在北风里矗立着。

黛绿越过一道窄窄的水沟,踏进了小屋。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芦苇叶子,散发出满屋子枯叶甜香。小屋里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黛绿皱了皱眉,鼻子里突然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极淡极细微。

“啊!”黛绿下意识地一个前扑,隐到屋角的暗影里。也就在她的身体翻动的一刹那,“嗖嗖嗖”三支闪着蓝光的箭准确无比地钉在她刚才身体所处的门框位置,一在咽喉,一在心口,一在丹田。

黛绿双手一分,四道暗器顺着箭来的方向穿过屋顶飞出,伏在小屋顶上放毒箭的匪徒闷哼了一声,翻身滚落沟中,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蓦地四面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水声,几个人低声呼喝着向小屋奔过来。黛绿俯下身子,翻开铺着的芦苇叶子,骤然发现底下已经给鲜血染红,是刘动和杨昆的血。他们仰面躺着,满脸血污,身上伤痕纵横,体无完肤。刘动的眼睛仍然大张着,似乎在敌人夺去他的生命时,仍是不敢相信的。

黛绿对着两个人的尸体轻轻说:“你们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出去用他们的命来祭奠你们。”她一个翻滚,冲到小屋的门口,双手连挥,将斜前方一个灰衣服、握长枪的大汉打倒。刹那间,她已经看明白了外面形势。剩余的敌人还有三个,见同伴被杀,立刻步法乱了,向后退了几步。趁着敌人一慌,黛绿身体倒飞,从小屋的窗户里纵了出去。

外面三个匪徒只以为黛绿要从门口冲出来,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门口,没料到黛绿自窗口现身,袖子里、肩上暗器齐飞。手里握着三棱链子枪的匪徒喉咙上中了一枚轻飘飘的燕子镖,手握双刀的矮胖匪徒心口给一柄五角短锥穿了个透明的窟窿。第三个匪徒其实早就萌生了退意,所以,在黛绿出手杀这两人的空当里,他扭身疾退,并且在退却的过程中还趁乱出手,向黛绿掷出了自己腰间的方天短戟。短戟带起风声呼啸而去。他突然在戟的呼啸之外听到了另外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他的颈后一寒,破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扑通一声栽倒在一条结着薄冰的水沟里。汩汩的鲜血将水沟霎时染红。

黛绿稍微松了口气,游目四顾,芦花荡里只见风吹动苇叶不住地乱摆,再没有人出来。她悲愤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轻轻跃下地来,把刘动跟杨昆的尸体自芦苇叶子下拖了出来。看来,只能明天再找人来装殓送回沧州府了,想想当日在沧州大铁牢一案跟这两个正直的汉子一同血里来火里去,在那么危险的境地里都能全身而退,却在这京师西北乱苇荡里送了命。黛绿不由自责:“若我早一点追上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她想到刘动尚未过门的妻子跟杨昆白发苍苍的七旬老母,心里越发悲痛。

苇叶底下突然露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绣花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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