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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1 / 2)

>“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那很重要么?”罗绯衣轻轻一笑。“不过就是想看看被关在笼里的鸟儿如何吧?”

“我也许是来杀你的。”

“你不是,真要杀我,你不会多说废话。”目光坦然明净,她淡淡地反问:“就算是,又如何?”

聂飒知道她聪明,也知道她不将劫持、囚禁,甚至死亡放在心上,但就是忍不住想试探她。“你未来的夫婿为了找你,前些日子尽挑了数十个寨子,你该感动自己能嫁个多情种。”

“为了找我?”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犹是平静。“不,你错了!不是为了找我,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

闻言,聂飒一时无语,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像研究什么似地,半晌,才沉声道:

“你很聪明。”

他当然知道赤枭的种种举动,非是为了她的缘故,适才透露的话,不过是想试试能否剥除那朵刺眼的空灵轻晒,结果,她清得不带情绪的笑容始终如一。

“不,我不聪明,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哦?”聂飒眉尖一挑。

“他要的新娘,是出身淮北罗家的女子,并不是非我不可。”眨眨睫羽,罗绯衣下意识地半转过身,避开他尖锐的瞅视,不想多说心底的另一个理由。

“不只如此吧!”悄悄抽芽的胜利感,让聂飒漾起了笑,接触愈多,他愈能看清她细微的变化,正因罗绯衣沉静如一泓深潭,所以只消些许风动,波纹便现,而他,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既有其他理由,却不明说,这是为了哪桩?”

“你的质问,又为哪桩?”

“这是变相的拒答吗?”一个跨步,他让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不!”她答得明快利落,完全无视他制造的空间压迫。“我的意思是,不管我怎么想,这一切与你无关。”

她处心防备着什么,而这──会是她的弱点?聂飒转念一想,本来企图不择手段也要答案的决心蓦地和缓。知道对手的弱点何在,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而今,方向既定,那么,输赢结果也无须非要在此刻揭晓。

“罗绯衣——”低沉的嗓音锤炼着字字铿锵。“我说过,有一天,你会说出一切;而我,我会知道一切!”

“随你吧!”眸光同样泓澈,笑容同样明透得不匿思绪。

罗绯衣知道,他下的这帖,是战书,而且下得极为慎重,才会重申说过的话;只是,她着实无意接下。

世间事,有什么好争么?尤其,争的对象是“罗绯衣”,一个带了邪祟的女子,这简直……

荒谬得可笑!

似乎同她说完话之后,他人就消失了,跟出现时一样莫名其妙,罗绯衣仍是如过往数天般的度日。

对她来说,这样的状况不差,或许……更好。她喜欢这里的清幽少人,平时除用膳外,连守馆的老妪也碰不着面,只要他不在,这里称得上是世外桃源。

然而,最讽刺的是,能身处于此,竟是拜受劫为虏的遭遇所赐!

这世界,就是这么颠倒无常、反复难测,还有什么能够倚靠、值得在乎的?不知何时开始,罗绯衣已学会用一朵清浅的笑容楼下答案了。

※ ※ ※

“鹰主,赤枭堂已经发生变化了。”荆寒笙微微前倾身子,恭敬地呈报消息。“最近,赤枭堂里风声鹤唳,接连有几位重要干将失踪。”

“失踪?”唇边的冷笑,倏地扬起,在聂飒的四周掀起冰冻的氛围。

“一切,果然如鹰主所料。”他明白主子的笑意为何。对外宣称失踪,实际上应该是被樊汝胤给“解决”了吧?

“很好,接下来……”聂飒稍稍顿了顿。“江湖将会传一言,赤枭安排劫轿,是为了嫁祸玄鹰堂。”

“鹰主,这样实在太冒险了!”荆寒笙作梦也没想到接下来,主子会走这着棋,这未免太石破天惊了!

“别忘了,绝天门除了玄鹰、赤枭外,尚有皓燕、青鸥两堂,门主多年不曾露面,各堂主会有什么动作本来就很难说,毕竟,若能夺得绝天门门主一位,就如同掌握了武林。”

“对赤枭而言,这个嫁祸无疑是严重中伤,主谋可能会是皓燕,也可能是青鸥或玄鹰。以樊汝胤的多疑,多半认为玄鹰不会自露痕迹,而将主要矛头针对皓燕和青鸥。”他继续说。“至于绝天门,面对赤枭嫁祸玄鹰的谣言,势必要彻底调查,而直接承受压力的,就是赤枭。”

荆寒笙不得不佩服主子的这步险棋,能有如是布局,非得对全盘大局乃至于对手习性均了然于心不可,但多少他还是有所顾虑。“那罗绯衣……要是查出罗绯衣在我们这儿……鹰主,我还是觉得杀了她才万无一失。”

“不!”话冲出了口,聂飒才惊觉这直觉反应太过迅速,于是缓了缓气,解释道:“世间本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

“可是……”荆寒笙眉头微蹙,不明白主子何以不杀了罗绯衣以绝后患?

“罗绯衣,不会是祸患。”聂飒气定神闲地打断他的话,自信满满的神色依旧恣意放肆。“要对付樊汝胤这种老江湖,不下险招不成,除非……”话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锐利的目光直直切进荆寒笙的眼瞳。

被主子这样一盯,荆寒笙立即屏住了呼吸,不敢稍动。

“你不会背叛我的。”聂飒收回侵逼的目光,随手挥了挥,似乎不甚在意,冷笑如船过水面,在俊容划了开来。“寒笙,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

“寒笙这条命,是鹰主的。”面对这种质问,荆寒笙反倒吁了口气,坦然坚定地回答。是的,这辈子若有什么值得他一生执着的,想必是跟随鹰主了。

聂飒未置可否,反而转问:“罗家对赤枭堂有什么反应?”

“非常冷淡消极,几乎,没什么反应。”荆寒笙微一沉吟,半晌才答。

“哦?”敛起剑眉,这倒出乎聂飒的意料。如罗家这般在地方有头有脸的大户,竟然会对自家女儿被劫不闻不问?难道无视悠悠众口的非议么?

不!这样会削弱他原先预期两方对立的效果——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寒笙,我要原因。”聂飒冷冷下了命令。

在此同时,无来由地,在他的心海浮起一朵清浅幽然的微笑……

是她,罗绯衣。

※ ※ ※

推门而入,聂飒静静立在床沿,背后流来的皎皎月华将他的颀长身影横叠上她的娇躯,所幸,还瞧得清她深寐的睡容。

他的表情,凝肃如严冬,唇边惯有的嘲讽笑意,莫名地匿了起来。

疾奔后的乍然伫定,聂飒这才发觉自己的冲动;从未想过,苦练而成的绝顶轻功竟会运用于此呀!

现值深夜时分,他知道;罗绯衣肯定在睡寐中,他也明白。但,想见她的念头就是这么排山倒海而来,自寒笙将有关她的街坊传闻回报予他之后……

聂飒缓缓递出指尖,轻落在她的额间,微微摩掌着。凹凸不平的触感,张扬出疤痕的缺陷,一如月有缺、玉有暇。

现在,见着了她又如何?他根本没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做、怎么面对他从寒笙口中得知的罗绯衣!又输了她一回?多不愿承认傲气受挫,但渐生的懊恼又为哪桩?

深吸了口气,聂飒大踏步拂袖而去。

唔……好冷……

颦起眉头,依旧无法阻止寒意,罗绯衣终于受不住地抬扬睫羽,目光在房内迢巡了一圈。

“唔?门没关紧?”她不知道,那是聂飒骤然离去时无心造成的。

两片竹门的兜子松开了,灌进来的夜风吹得竹门来回摆动,还间断发出大小不等的“喀扎”声。寻常人要见着了这个景象,肯定衍生许多不安揣想,然而,罗绯衣只是起身将竹门间的兜子扣上,全无半点异样情绪。

没想到,当她回到床榻、重又合眼之时,有个低沉的声音倏地如炽滥电光飞穿过脑际——

“难道没有什么能让你惊怕吗?”

“你不怕我、不怕劫持你的人,甚至不怕死。”是他,那个人称玄鹰的男子。

她倏地睁开了眼,柳弯似的眉微拢,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曾对她说过的话,竟会在此刻没来由地跃出。

真的,想不明白。

罗绯衣虽是性子清淡少愁之人,但这一扰,怕再难成眠了……

※ ※ ※

胸臆间翻动的情绪始终乱着,为此,他无法离开这里。

什么时候,傲岸玄鹰,竟也落得思绪纷然、难以掌控的境地了?聂飒唇畔有笑,冷讽如常,只是嘲讽的对象,这回换成自己。

当他坐倚高树兀自沉思时,摹然出现的声响立即擒住了他的注意力。

“今天的天气很好,日头这么大,你们瞧,可把云气全都晒净了呢……”

唔?她在和谁说话?聂飒眉峰聚敛,心生好奇,偏巧他的视线被茂叶遮去大半,只能看着她切割成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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