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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久,又传来了令人心痛不安的消息,外祖父突然被逮捕,关进了市第一监狱,原因不详。

外祖父马树桂出身于江苏苏北的地主家庭,家境富裕,受过b较好的教育。成年后,他和兄弟马树礼蒋经国时代国民党中央常委、秘书长,一起走出家乡,去广州投身国民革命。兄弟俩在南下的路上,马树礼患上当时算是重病的肺结核,中途不得已返回了苏北老家休养。外祖父独自继续前行,到达广州报考了h埔军校,是军校四期毕业生。

在军校期间,发生了一件趣事。一个深秋夜晚,外祖父拿着脸盆,到自来水井打水洗漱。外祖父端着满盆水转身的时候,和经过这里的蒋介石校长撞个满怀,水一下子泼到了他x前和高筒皮靴里。措手不及的蒋校长挺恼火的,但并没有发作,只是靠近注视了他一会,便气鼓鼓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听着皮靴中发出挂机挂机水声,外祖父反应过来了,撞的人是h埔军校最高长官。望着负气而去的蒋校长,外祖父有些忐忑不安,一夜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早上,全T学员C场集合训话,校长没有在主席台上,而是值星官陪着,走进C场队伍,找出了外祖父。也许隔了一夜气消了,蒋校长批评了外祖父做事冒失,这事就过去了。C场集合解散后,等同班同学,问明事情原委,一起笑了起来。

h埔学生军东征的时候,外祖父作战勇敢,先驱恽代英在火线上,发展战斗负伤的外祖父,加入了。外祖父因伤住在医院,不久碰到了探望伤员的蒋校长,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外祖父。蒋校长指着外祖父说,你这个马树桂,叫人拿来糕点,给了外祖父以示慰问。

h埔军校四期毕业典礼,外祖父因有战功,且负过伤表现优异,代表全班在主席台上,从蒋公手中,领取了全班毕业证书。北伐战争期间,打到安徽的时候,外祖父战斗中脑部受伤,因此回到苏北老家休养。不久后,发生了清除人的“四一二事件”,国民政府全面围剿,人处于被通缉状态,转入了地下。外祖父马树桂因在老家养伤,虽然躲过了一劫,但与组织失去了联系。

外祖父伤好后,到处打听信息,企图重新联系未果,不得已赋闲苏北老家。这期间,已经是南京国民政府高官的国民党籍h埔同学,得知外祖父赋闲在家,主动愿意为外祖父做担保,发出了做官的邀请。外祖父的信仰是坚定的,面对高官厚禄都拒绝了。

受过新式教育的外祖父,赋闲的日子,也不愿意务农收租子,他筹集资金在城里开了一家车行。之后几年间,他一方面开车行做生意,一方面寻找组织。这期间外祖父发展了一批骨g力量,宣传的主张,教授军事知识,为将来创建苏北抗日武装,奠定了基础。

抗日战争爆发后,南京沦陷伪政权成立,苏北平原再无中人的身影,汉J猖獗一时。看到此情此景,外祖父停下了手中生意,毅然投身保家卫国。他在城里走街串巷,动员人们投身抗日;他到乡下,宣传抗战救亡的道理,利用他h埔军人威望,动员乡亲们拿起武器抗。外祖父训练抗日武装分子,组织了一支抗日队伍。

这时外祖父和恢复了联系,他家成了各方抗日武装的联络点,经常同来自四面八方的有识之士,共同商量抗日大事。很快马氏家族许多年轻人,成为了武装抗日分子,外祖父变卖了车行,在家乡以名义,组织了一支叫“马大队”的抗日地方割据武装。在外祖父的带领下,“马大队”袭击日本人据点,清除盘踞乡间的汉J,破坏公路阻滞日本人的运输,苏北抗日根据地逐渐有了一点模样。

不久,为了迎接北伐战友,八路军的h克诚到达苏北,经过商议,外祖父决定做一件“大事”,作为老战友的见面礼。经过多方打探,有一个日本军曹定期骑着东洋马,来往路过不远的集镇,每次都要在那里休息一会。外祖父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带上我三表舅等几个“马大队”队员,埋伏在日本军曹来往休息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到日本军曹骑马而来,下马尚未站稳的时候,外祖父一声令下,三四个队员一跃而起冲了过去,将日本军曹团团抱住不能动弹。这时战斗计划中,负责动手杀日本人的队员,原来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以前只杀过猪未杀过人,由于紧张双手不听使唤下不了杀手。在后面指挥的外祖父,毕竟是身经百战的h埔老战士,赶紧冲上前去,一枪击毙了那个日本军曹。

当年,我三表舅每次来城里走亲戚,会不厌其烦略带自豪的给我讲述这段往事。三表舅还得意地对父亲说,苏北抗日第一枪,是我们马大队打响的,咱家老爷子是抗日英雄。父亲曾经也做过外祖父的部下,告诉我以前苏北没有来过日本军队。我外祖父是日本军队燕尾港登陆苏北后,苏北抗日向日本人打响第一枪的人。

后来,八路军h克诚部到苏北后,外祖父的部队并入了八路军。从此外祖父积极参与军政领导,变卖家产充作军费,动员包括家族成员在内的许多人参军。外祖父的两个妹妹也并入了八路军,并嫁给了以后的解放军将领。我的三舅妈是方圆几十里的美人,我三表舅舍不得离开她,就离开了队伍。外祖母带着乡亲们筹军粮,做军鞋捐J蛋,教他们学文化唱救亡歌曲。外祖母每年都按时把家里收来的租子,全部送到h克诚的八路军部队充作军粮。

我儿时印象,外祖父是一个正气盎然的慈祥老人,由于头部战伤,偶尔会头脑不清晰;他身T非常结实,冬天也穿很少衣服,透出老h埔军人的刚毅气质。外祖父有一本又厚又旧的英文大词典,嘴里经常夹杂着英文单词,每次到我家,都会把他喜欢的核桃和白果,给小孩子吃。

一九四九年后,因为在淮海战役中再次负伤,外祖父退休后,一直在安徽一个城市休养。我的小表姐从小由两位老人带大,外祖父是响当当的革命老人,外祖母是当地的人民陪审员,一家三口人与历次的运动无关,过着与世无争的安静生活。

突然之间,祸从天而降,外祖父外祖母被文化大革命的Za0F派盯上了。文革已经一段时间了,他们一直都在安静的生活。一天午休后,外祖父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去散散步。他刚刚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突然有一群人向老人冲了过来,给他挂上了写着叛徒字样的牌子,不由分说押着就游街示众。一个邻居看到这无法无天的暴行,先是惊得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就跑向外祖父家报信。

家中只有十一岁小表姐,闻讯后急忙冲出家门追了过去,只见老人被一群人反剪着双手,身上衣服被撕开了,脚上鞋子也没了,赤着双脚满是鲜血。小表姐急忙想上前扶老人,被Za0F派粗暴地推开了,她只能眼睁睁望着游街示众的人群远去。一直娇生惯养的小姑娘,长到十一岁从未动手做过饭,突然之间懂事了,她觉得自己应该为外祖父做点什么。于是,她转身跑回家,烧了一大锅水,但就放了一把米。小表姐是想做好饭,让外祖父一会儿游街回来,马上就有饭吃。

外祖母和小表姐俩人,在焦虑不安中等待着外祖父的归来。一直到了很晚,才有人来通知,外祖父游街示众后,被投入了市第一监狱,家属明天把随身物品送到监狱。至于为什么突然把人抓进监狱,来人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这突然降临的灾难刺激,外祖母一下子就病倒了。

小表姐年仅十一岁,但是一个勇敢的nV孩,成了家里顶梁柱。第二天上午,小表姐独自一人,带上外祖母准备的被褥衣服,去市第一监狱探监。小表姐走进监狱大门,看到这么小的nV孩独自探监,警卫好心的告诉她,在押犯人正在大院中放风,示意小姑娘透过铁窗往里看。

小表姐在放风人群中,看到了穿着血迹斑斑衣服的老人。按照外祖母的嘱咐,她问接待人员,外祖父究竟犯了什么罪,突然把他抓到监狱。但是没有一个人理睬她,可能监狱的人确实也不知道原因。严酷的生活,让小姑娘长大成熟了,从此以后,小表姐除了每天在家忙里忙外,照顾病中的外祖母,每个星期三都要按时去探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过了很多天经各方打听,终于得知,外祖父这次突然被抓进监狱,有两个罪。罪一是,国共两党合作北伐途中,外祖父由于头部战伤回乡休养,这期间“四一二”事件发生了,因为转入地下,外祖父与党脱离联系一段时间。罪二是,他包庇反党分子钟伟将军,文革初期曾收留帮助过他;五十年代未,原北京军区参谋长钟伟,因为替彭德怀说了几句大实话,被贬到安徽做省农业厅副厅长;文革开始的日子,昔日战友钟伟被Za0F派b的走投无路,曾经来到外祖父家避难。

年老多病的外祖母,也变成了ZaOF地主分子,她的罪名是抗日战争时期收租子。Za0F派讯问她的罪状,抗日战争时期收租子,可怜老人委屈的只有默默哭泣。当被Za0F派问急了的时候,她就哭喊道“收来的租子,都让h克诚拿走了,都给了八路军”。当年她哪里是收租子,她是为八路军筹集军粮。病中的外祖母,被迫戴着白袖章强制劳动,每天趴在冰冷的YG0u上清理卫生。无数个不眠夜里,外祖母几次想自杀,终因还惦记着监狱中的外祖父,记挂着年幼的外孙nV,才咬牙艰难地活了下来。

外祖父一夜之间,从革命老人变成了ZaOF叛徒,成为了监狱囚徒。不明不白的,外祖父在市第一监狱中,度过两年多的时间。一天早上,外祖母突然告诉小表姐,她做梦外祖父就要出狱了。于是,外祖母准备了一些外祖父喜欢吃的鸭蛋,等他从监狱回家后,好好补补身T。外祖母的预感是灵验的,没过多少日子,经过无数次审讯,度过了漫长的狱中生活,外公由两名警察架着,不清不楚地送回了家中。

外祖父本来头部就有枪伤,长期的监狱生活,非人的待遇严重缺乏营养,加之残酷的JiNg神折磨,这时外祖父开始间歇X失忆了。ZaOF叛徒外祖父和地主分子外祖母,在小表姐陪伴下,相对平静地过了两年多时间。在家人的陪伴下,外祖父的身T有了一些恢复,外祖母情绪好了很多,似乎慢慢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但是,在暴nVe的时代,一场更加激烈的冲击,将要来临了。一九七一年,事件暴发了,凡是与林有丁点关系的,都要牵连九族。当国家个人崇拜甚嚣尘上的时侯,民族的灾难就降临人间了。在林家来访客人登记薄中,发现了外祖父的名字。h埔军校四期二千四百多同学中,外祖父马树桂和是同班同学,也在同一党小组,关系不错。林案调查组要求,外祖父提供诬蔑的不实之词,揭发莫须有的罪行。为了栽赃W蔑,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先是巧言哄骗,后是暴力恐吓,这些在外祖父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诬蔑是坚决不从的,那是铁和血的同袍战友;揭发是无从谈起的,外祖父已经退休多年,没有什么可关联的。多年前,h埔军校毕业分配的时候,外祖父分到北伐军20师任见习参谋,分配到军事教导团任排长。分别时,北伐战争开始了,向外祖父挥手作别,说道,“树桂兄,再见面长江饮马时。”

从那以后,除了六十年代初,外祖父去北京妹妹家探亲,妹夫是空军高官,将外祖父来京之事,报告了办公室。念同学朋友之情,邀请外祖父吃过一次饭,除此以外,外祖父与林就再也没有其它的接触。就是到林家吃饭,也仅仅是老同学叙旧,谈不上罪不罪的,与揭发不搭界。当责问罪行时,外祖父表现出一个老h埔军人的正直和担当。W蔑是不行的,揭发是没有的,同时也不向派来的Za0F派低头。

这些行为激恼了Za0F派,这次不是警察了,Za0F派是没有底线的,拳脚相加一直打到倔强的老人爬不起来。毕竟是人r0U之躯,脑部受过战伤的外祖父,经过残酷的折磨,神志不清渐渐失忆了。因为始终拒绝说的坏话,外祖父一家三口祖孙三人,被强制赶出了市里的家门,发配至偏僻乡下强制劳动。

此后,一直跟随两位老人生活的小表姐,成为了黑五类亲属,因此受到歧视,失去了上学的资格。更为残酷的是,外祖父家先是被断了养老金,接着又断了粮票,最后断了医药。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祖nV三人仅靠家里丁点存余,艰难度日。

那时父母亲也在外祖父母强制劳动所在地,与乡村的有关人员进行疏通,千方百计和他们拉关系。父母亲努力以此帮助他们祖孙三人,得到必要的医药和食品;帮助他们在贫病之中,度过这艰难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祖父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了。一个地主家的大少爷,为了救国救民投笔从戎,投身h埔军校。他追随先驱恽代英,出生入Si枪林弹雨,东征战场上加入了。流血流汗肝胆相照,现在是怎么了,不是进监狱,就是被流放,一次又一次成了ZaOF。在恶劣的环境下,外祖父渐渐JiNg神失常了。

外祖父经常口中喃喃自语,一会要去台湾,做国民党中央常委秘书长马树礼弟弟工作,和平统一中国;一会要重回当年的h埔学生军,要东征北伐统一中国;一会又要回到自已亲手创建的苏北抗日武装,杀鬼子保家卫国;一会儿又要带上子弟兵,渡过长江解放全国;……。一个把一生献给的人,以残酷的方式,到了他的最后的时刻。

这一天,外祖父身心与T力耗尽了,神志完全失常了。这位为红sE政权做出巨大贡献的老战士,出走失踪了,英雄谢幕了,好不悲凉。这位早期事业的老战士,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创建人,在这片红sE土地上,从此生不见人Si不见尸。父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百感交集感慨,他才是有理想信念的。父亲说,他为做了那么多贡献,流了那么多鲜血,对不起他。

外祖父年轻时忧国忧民,一不图财二不为官,投笔从戎加入h埔;他学生军东征英勇作战建奇功,北伐统一中国流血负伤;他建立抗日武装马大队,杀鬼子除汉J;……。八路军h克诚到苏北,他献上了全部家财,动员了无数家族子弟参军。国共战争时期,他身先士卒再酒鲜血。然而在这红sE政权和平时期,他却Si得如此这般凄凉。外祖父对叔公马树礼非常思念,直到生命的最后日子,都在呼唤弟弟的名字。

再说当年与外祖父一起走出家乡,叔公南下路上分手后,马树礼独自一人回到了苏北老家。一年多以后,在家人细心照料下,马树礼肺结核病愈。于是叔公再次离开家乡,东渡去了日本学习。叔公学成后,回国去了江西,到了蒋经国先生的庐山g校,做了g校的教员。此后叔公一直追随经国先生,两兄弟各居一方,走上了不同的道路,Y差yAn错的成为了对立的双方。他们一个一个国民党,再也没有见过面。

叔公马树礼,战争期间一直追随经国先生,屡屡建功,是不可多得的廉政g练官员。1949年叔公马树礼奉命担负大任,负责了北京故g0ng文物南迁,圆满的把大部分文物运往了台湾。国民政府溃退台湾后,叔公目睹官员太多,不愿意碌碌无为混事,毅然辞去官职,只身去了南洋,在一家华语大报当了总编辑,从此靠笔耕维持生计。

六十年代初,蒋公想起了马树礼,那个负责押运无数珍贵文物来台湾的人,于是吩咐蒋经国了解马树礼近况。当经国先生告诉蒋公,马树礼在南洋生活简朴,靠笔耕为生计。蒋公对叔公赞叹不已,为他的洁身廉政所感动。当年叔公在运送文物南下时,只要做一点小动作,就可以富甲一方了。

于是,蒋公要求经国先生,以党国召唤为名,请马树礼出山,做中华民国驻日本国大使。在日本任职期间,叔公马树礼看到战后日本,民主改造的成果。叔公认识到,民主制度有前所未有的优越X,是国家前进的方向。在日本任职期间,叔公考察了战后重生的国家,认识到,这就是兄弟俩当年南下,追求的国家制度,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

马树礼叔公大使任期届满后,回到台湾继续从政。他得到经国先生的信任,做了国民党中央常委秘书长,曾是国民党二号人物。马树礼积极推动宪政民主改革,在国民党最高层从政期间,支持经国先生的民主改革,支持开放新闻管制和开放党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父亲被打倒的的日子,已经三年多了。原以为,中国第九次大会,已经宣布文化大革命取得了胜利,国家就要恢复正常了。可是还要继续革命,Za0F派在行不通的口号下,没完没了的瞎闹腾。父亲仍在半囚禁之中,还是劳动、写检查和接受批斗。

在混乱中,父亲相对平静日子,也不会太久了。父亲将遭遇第二次负伤,上次负伤,是在抗日战争中,父亲和战友半夜被包围,在突围时腿部遭遇了鬼子枪伤。这天,父亲去矿上被批斗。一路上,那位原来的袁工区长,负责押送走资派们;他表面善祥关心,主动帮助父亲爬上卡车。到达煤矿后,在父亲跳下卡车时,袁暗中用力推了一下,父亲促不及防,失去重心摔在地上。父亲腿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因为腿部战争年代有过枪伤,老伤处骨折了。袁得手后,站在旁边,心里幸灾乐祸,嘴上挖苦地说,你们这些走资派,以前坐惯了小汽车,不习惯坐大卡车了。对于袁善祥小人暗算,父亲只能吃了闷亏,却毫无办法,怒视了他几眼而已。

批判大会照常进行,批判过程中,父亲几次支撑不住倒下,后来才递了一个椅子,让父亲扶着椅子忍着痛,站着继续接受批判。一直到批判结束,父亲才被送到了徐州矿务局医院,住进一间双人病房。病房里已经住进了一位矿工,他是因矿井瓦斯爆炸受重伤的。因为父亲受伤是突发事件,加之他是ZaOF走资派,没有人通知家属。父亲受伤的最初几天,家人毫不知情。邻床重伤的病友,配有一位专职照顾他的工友陶师傅,他见父亲不能自理又无人照料,主动地伸出热情援手。一直到几天后,家属到来之前,都是陶师傅细心地护理着父亲。

不久,Za0F派忙于文攻武卫,整天陷入他们之间的打打杀杀,被打倒的走资派渐渐无人问津了。父亲因此得以安静养伤,过了一段消停的日子。由于是在枪伤基础上的骨折,恢复的不理想,医生建议父亲去南京大医院,在更好的医疗条件下,再系统治疗一段时间。

母亲陪父亲来到南京后,找到医学院同学,了解了南京大医院情况。正常情况下,父亲这样的ZaOF走资派,没有特别的批准,大医院是不敢接受的。父亲听完情况介绍后,敏锐地发现,大医院并非Za0F派当政,而是由现役军人主持工作。

父亲只好求助于当年的新四军战友,还有许多人仍在军队工作,是受人尊敬的高级别军官。往昔战争中结下的情谊,尽管长期没有联系,并没有人嫌弃这个落难的走资派。战友们口口相传,伸出了热情有力的援手,很快帮助父亲住进了江苏省人民医院那时叫江苏省工人医院。

在老战友们的帮助下,父亲得到了b较好的系统医疗,腿伤恢复的b较理想。战友久别重逢倍感亲切,一瓶美酒加一碟小菜,就是谈天说地的一夜。他们经常来到父亲的病房,说那些枪林弹雨东奔西跑的往事,说那些几人分一个地瓜的日子,……。战友相聚其乐融融,有说不完的话,惊动了他们在新四军时的老领导,南京军区后勤部黎政委。此时此刻,老战友的帮助、老领导的问候,让几年饱受歧视的父亲,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黎政委鼓励父亲振作起来,有机会出来工作。江苏省革命委员会相当现在省政府成立时,彭冲任革委会副主任,黎政委任革委会委员兼生产指挥组总负责人。

黎政委喜欢这个战争年代的机灵战士,非常看中父亲在五十年代时,协助省领导管理全省相关工业的经验。但是要启用一个文革初期被打倒的走资派,他一个人还是困难的。黎政委对彭冲副主任说,现在抓全省燃料化学工业生产,迫切需要一位这方面的助手。这个人要对燃化企业管理深入了解,又要有省里管理工作经验。

黎政委向鼓冲副主任提议,徐州矿务局局长是承担此项工作的人选。黎政委介绍道,他原来就在省里管这方面的工作,这些年来,他在基层积累了生产一线领导经验。听黎政委介绍了父亲情况,彭冲听着听着,想起了那个当年的老部下,在总统府里省政府,忙里忙外的年轻处长,随即欣然附合了这个提议。

黎政委代表了省革委会军管方势力,彭副主任代表了地方官员势力,他们合力重用了一个现行ZaOF走资派。他们的共同推荐下,1970年春节后,省革命委员会通知徐州矿务局革委会,调父亲到省革委会生产指挥组工作。

父亲被打倒四年之后,没有经过被宣布“解放”的程序,直接进入了省革委会经济管理机构,并承担起了一个工业方面实际领导责任。消息传开,对仍关在牛棚里的徐州走资派团队,是爆炸X新闻。几年后,在和徐州市委主要负责人相聚时,王其华书记酒后笑着对父亲说,那时我们一起关着,都是ZaOF走资派;你去南京看了几天病,一下就变成了革命g部,我们还是ZaOF。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州当地驻军首长,六十八军军长吴怀才,去我们大杂院家里看望。在我家三间小屋里,得知我们已经居住了四年多,望着cHa0Sh的地面感慨万千。其实吴军长不知道,正是这个环境的保护,正是这些社会底层的善良邻居,我们才能得以避免了很多惊吓、歧视和侮辱。

我们一家人终于解脱了。文革初期Za0F派施行的暴力,对父亲四年多的管制,让我们融入了底层群众中,看到了他们的善良。我学会了不贪图官位,学会了低调和沉默,学会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相待,学会了面对强权不屈服。

1970年春天,父亲奉调回到了南京,在省革委会生产指挥组后改为省革委会生产指挥部工作。这次父亲重新出来工作,是当时经济发展的需要;但更主要是黎政委出于老部下老战友感情,针对个人的突发X安排;还得益于老领导彭冲的大力支持。这件事和当时国家的政治进程没有关系,江苏省各级组织和政府部门,仍然主要由现役军人主持工作。

那些文革初期被打倒的,一大批“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仍然被隔离审查中。父亲原单位的同事王其华张子西等人还是在写检查靠边站,尽管他们已经能领取到全额的工资,生活处境大大改善。

很多年以后,父亲说,从德国登上回国飞机,看到国内把知识都当作反动,人人都不切实际说大话鬼侃,以后自已又失去了自由,心中凉透了,失去了希望。是黎政委,不顾政治上的风险,大胆启用他,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父亲多次说,他对张部长黎政委的感情,是发自肺腑的。也许,只有这两个人,父亲总是敢于坦言相对,从来没有过刻意巴结。

父亲一不小心,不是ZaOF分子,又是革命g部了。父亲重新工作后,多年扣发的工资也补发了。母亲领到补发的钱后,去买了一台昂贵的半导T收音机,母亲对我们说,要多听广播,感谢。父亲接了一句,我只感谢张部长黎政委,母亲听后捂住了父亲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那个时候,也许在父亲心里,不喜欢不切实际说大话的人,大跃进放卫星都是骗人的鬼话,主席张部长黎政委才是做实事的人。

母亲没有马上跟父亲去南京,因为这次父亲工作调动,多少含有黎政委彭冲副主任等老领导的偏Ai成分,已经惹得许多老g部嫉妒。母亲也生怕又像四年前,父亲调到北京,全家准备好搬迁去京,突然来了文革运动,父亲的工作又突然发生变故,全家又要留在徐州。从1970年春天开始,我有了两个家,一个在南京鼓楼西桥五号的民国青砖小楼里、一个在徐州会堂对面陋巷又旧又cHa0Sh老屋中。

父亲到南京报到后,省革委会生产指挥部领导黎政委等人,在东郊宾馆请父亲吃饭,谈了当前省里石油煤矿化学工业存在的问题。黎政委要求父亲到职后,深入了解有关企业一线的生产情况,为省领导在全省燃料化学工业方面的工作,提供决策具T方案,对具T事务X问题作出直接指导。

随后,省革委会副主任彭冲也找父亲谈了话,提出了工作方面的要求。父亲这时的工作职责是,协助省里领导抓工业生产,具T负责全省燃料化学工业的业务管理,筹备成立江苏省革命委员会燃料化学工业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1969年下半年,经过将近三年的停课,终于学校要复课了。这些年Ga0文化大革命,国家自废武功关闭学校,一直在瞎折腾,积累了大量的学生。这期间,国家没有盖过一间教室增加过一本图书,原来的中学校,无法接纳这么多的中学生。

春节后接到通知,去徐州卫生学校读初中。去一所卫生中专学校读初中,我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又有学上了,心中还是喜悦的。一般中学的装备,徐州卫生学校是没有的。以后我高中去了正规中学,才知道中学实验室是啥样子。

在卫生学校上初中的日子,每天早上的教学楼前,蓝球场黑乌乌一大片人,抢一个蓝球,抢到后在大家的笑声中投出去。近百个学生抢一个球,几百个学生在围观,上课铃响了,学生们仍然不愿回到教室,读书无用论甚嚣尘上。

我们初中的老师们,原先是在卫生学校教医务专业课的,现在被安排教初中的课程,他们缺少经验。可能以前带的是大孩子,不习惯带相对不懂事小孩子,我们班主任面对小男孩的淘气,经常任X的发脾气指责。班主任思想上口头上都是很革命的,但她忙于自己一双幼小孩子,除了数学课上课,几乎见不到她。我是排委会把班称为排模仿军队的宣传委员,每当我在走廊里黑板,出好一期黑板报,希望她能来看看,每次都是失望的。

卫生老师讲物理,能糊就糊。一次他讲课的时候,提问我问题,我答得好,他就让我拿着一个手电筒,给大家讲解电路原理。我曾经自己亲手制作过一台电动机,要我讲这个基础知识,是小菜一碟。我了解这些停课几年,已经玩疯了的孩子,我的讲课深入浅出生动有趣,获得了崇拜的目光。

那时以“阶级斗争为纲”,每个单位都要配置几个阶级敌人。这些标配阶级敌人,单位时而拿出来斗一下,“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单位通过经常批斗这几个人,大家都害怕了,就都老老实实的听话了。有一次,学校工宣队召开对阶级敌人的批判会,仅限教师和职工参加。听到会场一阵一阵的的口号声,小孩子喜欢看热闹,同学们都围了过来。批判会结束后,“阶级敌人”陆续走出会场的时候,见有很多初中学生围观,有人鼓动小孩子暴力侵犯这些阶级敌人。

当一位年长矮胖的阶级敌人走过时,许多学生攻击了他,在那样的气氛下,我也顺大流,用手刮了一下他的秃顶。我居然对一个陌生人施暴,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成为了阶级敌人,这个恶劣行为让我一生为之内疚。

那时的学校,由工人思想宣传队领导。所谓的宣传队,其成员由Za0F派组织在工人中挑选,是文革初期参加过Za0F的人,要么木纳老实,要么尖酸会说。学校在这些人的领导下,学习知识文化不重要的,关键在于教孩子会革命懂暴力,因为革命就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荒唐滑稽的岁月,一方面说知识越多越反动,一方面要小孩子上学,学习知识多了就越反动,你让小孩子怎么做呢。

我们到了初中,刚刚混了一两个月文化课,学校工宣队就要停课了,组织学生参加“学工”。我们这个排初中生,要学习环保所的工,安排去卖牲口的牛马交易市场简称“牛市”,做清理粪便劳动。在学工的二十天期间,小孩子们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因为没有公共汽车,我们大概步行一小时多,才能到达位于市中心北面的牛市,和一起劳动的环卫工人会合。然后我们要赶在九点半牛马交易市场开市前,把牛马交易场地前一天的粪便,用铁锨清理g净,集中堆放在旁边的?小块固定场地里。

九点半牛市开张了,牛马贩子和顾客都进入了牛市进行交易时,我们再把牛马粪便用铁锨装上人力车,又拉又推,一车一车的运送到集中地。就是对成年人来说,这也是一项很繁重的活计,何况是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有很多同学受不了,编理由请假,但是我很要强,一天假也没有请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牛市学工期间的一天,有人通知我们,今天劳动提前结束后,大家参加环卫所Za0F派组织的,对阶级敌人的批判大会。当我们进入批判大会会场时,大多数人已经就位,会场气氛充满了火药味。稍刻,一个Za0F派走到主席台中心,领着大家声sE俱厉的喊口号,他不断指点哪些人群喊得不卖力,因此口号声越来越响亮。喊了十几遍口号后,Za0F派停了下来,整个会场安静下来了。只安静十几秒的时间,他突然厉声喝道,把阶级敌人XXX,XXX,XX带上来!

有三个人被从前排座位提起,依次被两个人押着上了台。身边的师傅告诉我,第一个人是上面下放到环卫所的,原来是市里文化单位的右派,他的知识多毒X深;后两个是出身不好的环卫工人,知识不多也就毒X一般般。毕竟知识越多越反动,大老粗没文化的最革命。他们三个人,是环卫所阶级敌人的标准配置,时不时要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一下。等三个阶级敌人在台上站稳了,口号停了下来。

第一个上台批判的,居然是我们一起劳动的nV师傅。她平时对小孩子很好,如果听说哪个小孩子早上没有吃饭,就会把自己的中午带饭允一些吃。这个平时和蔼可亲的大妈,一改平时形象,厉声煞气地又喊又吼,说的是一些婆婆妈妈的琐事,经过上纲上线处理,就成为反动事物了。怪不得白天g活的时候没见到她,一个平常大妈能做到这样,不仅需要付出努力学习,而且也要有一定的天赋。批判大会过程中,那个Za0F派不停地带领大家喊口号,随时掌握好会场气氛,他始终保持着狠狠的样子,真的非常辛苦,工作强度远远高于现在的婚礼主持人。

面对这个火爆的场面,不仅散发着语言暴力,而且隐隐约约感觉到身T侵犯,很多同学吓坏了,毕竟是稚nEnG的小孩子。我因为见过批判父亲的更大血腥场面,所以并未感到害怕。也许这不是批斗自己家人,我甚至是没有牵挂一身轻松,平静的看着这场闹剧,甚至感觉到有点滑稽可笑。三个批判大会发言人依序说完了,那个Za0F派又上台,讲了些子虚乌有的阶级斗争新动向,要大家树立坚定的革命立场,批判会也就结束了。据说有的同学胆子小,受到了惊吓,回家后整夜做噩梦说胡话,第二天好多同学请了病假。

初中大部分同学跟不上课程,学习气氛不好,学习课程的进度非常慢。在母亲的督导下,我一直保持着好的学习状态,但是我们在初中学到的知识很少。母亲那个时候会自己亲自教我们文化课,这才得以学到了一点知识。

不久,学校又要停课,安排去“学农”,就是帮助农民收麦子。我们仍然得很早起床,步行去效区农村。那时,一趟又一趟,我们在烈日炎炎的天气里,背着一大捆麦子往村里运,汗水Sh透了衣服,小小年纪是十分辛苦的。我们同学都是自带g粮,中午饭时,农民为我们准备了两大桶,用酱油、菜叶和粉丝做成的汤。一天午饭的时候,突然生产队长相当于现在自然村村长,气呼呼地走向正在吃饭的同学们,向大家喊道,不许靠近麦堆坐,弄得像乱吊毛一样。

后来大家就坐在地上吃饭,每天中午,有一个同学都拿着勺子捞少的可怜的粉丝。他有两颗虎牙,一边捞一边解释说,他家计划不够,带的g粮不够填饱肚子,要尽量多捞粉丝。他的话引起一片笑声,这个同学有了一个绰号叫“计划不够”。“计划不够”每天只能带一个馒头作为午饭。做这么繁重的T力劳动,小小年纪又处于生理发育期,他不得已厚着脸皮而为之。其实处于这样吃不饱的同学,还有许多,只是因为自尊心没有去抢着捞粉丝。

初中g重T力劳动时,我们的老师从来不参加,更不见学校工宣队队员的身影,他们把劳动锻炼的伟大机会,都让给了这群正在长身T的孩子。每次学工学农劳动,回到家中,我躺在床上,由于过度劳累,半天不能起来。有一次,我二姨娘正好在我家,看到我累成那样,听说小孩子要做这么重的T力劳动,一边给我做好吃的一边骂,说这样折腾小孩子的人不得好Si。

我们还“学军”,只有一次,就一天也不累。学校扬校长nV儿在近郊部队当兵,学校就组织学生自带g粮去那里军训了半天。我印象最深的是,军队厕所g净,b较学工学农的厕所有天壤之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初中还组织过一次忆苦思甜活动。初中生初中还组织过一次忆苦思甜活动。初中生们坐在一所小学的简易会堂里,听农村老NN忆旧社会1949年前国民党时期的苦、思新社会1949年后时期的甜。老NN在台上坐好后,呆了一会,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就问坐在身边的生产队老队长,咋说呢?老队长漫不经心地cH0U着烟说,就回忆你过得最苦的那一段。老NN想了想,她真的痛哭了,一边哭一边说,那年那个惨哪。……,我们生产队家家饿得,……,饿Si人,……。

老NN回忆起了六十年代初的三年大饥荒,忆起了的苦。台下的小孩子反应有多快,旧社会哪里有生产队,老NN说了几分钟后,学生中就传出了窃笑声。我们老师赶紧走上台子,提醒正在cH0U烟想心事的老队长,老队长听老师讲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老队长转过头来,对着老NN大喊,往前忆!往前忆!

老NN被吓着了,委屈的回怼道,是你让俺回忆最苦的那一段的,前面的那些没有这段苦。这就是说,在领导下,才是最苦的。老队长是有觉悟的,对此有点恼羞成怒,狠狠地对着老NN,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老NN又哭了,说,一共才给俺十个工分,俺不要了,俺不忆苦思甜了。见老NN生气要离开,老队长赶紧转成和颜悦sE,低声慢慢劝说老NN。在老队长的启发下,老NN毫无表情,似乎在背诵,忆了一段苦日子。这时老队长不敢分神了,老NN说几句话,他就小声提示她。

初中时流传“读书无用论”,回家我和母亲说,母亲批评我。我回嘴呛她,“这是说的,知识越多越反动”。母亲听后,生怕我认可这个观点,由于过于心急,竟口不择言对我大声说,“那是骗人的话,的孩子是读书的,读书无用为什么让自己孩子读书”。母亲是真急了,说这样的话,是攻击伟大领袖,能置之于Si地。我深信母亲的话,再也不胡说了,这也许是我鄙视个人崇拜的开始。以后只要我有机会学习,我都是认真努力读书,只要有总成绩排名,我都是名列前茅。

在学工学农学军学暴力中,在非常差的学习环境下,我度过了初中。繁重的T力劳动中,我不偷懒不耍滑,积极参加从不请假。但是“学工”、“学农”重T力劳动,让我充满厌恶又无可奈何。折腾的年代,不仅要折腾大人,也要折腾小孩子,文革对小孩子的也是摧残。

初中的夏天,父亲已经在江苏省革命委员会生产指挥部工作一段时间了。父亲要去淮Y市现淮安市,主持全省会议,落实全省小化肥厂的建设工作。我马上放暑假了,父亲来电话,让我到淮Y市会面。我坐长途客车去淮Y,中途停在一家饭店吃饭。我点了洋葱炒r0U丝,饭店很黑,菜端上来我傻眼了,满满一大海碗菜里,只有几根r0U丝。我吃完饭,那碗菜只吃了十分之一,当然里面的r0U丝是一根没剩下。

我到淮Y市招待所的时候,父亲正在大会议室做总结讲话。晚饭时,父亲对市里领导说,明天要去涟水高G0u一带转转,路况不好请他们安排一辆大卡车。第二天上午出发后,我得悉,我们要一起去父亲在抗日战争中的故地看看,然后父亲送我回泗yAn王集乡下,在老家村上过几天,g上一天农活,T验一下乡下的生活。

我们计划先去当年的日本军队驻地,后去父亲新四军驻地。日本军队当年就驻守在高G0u镇的一条街上,尽管日本人当年住的房子已经重建,但不久就顺利地找到了。在战争年代,父亲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不清楚原来房子的面貌,只是在高处远眺过这里。

接着,开始找偏僻的新四军驻地。我们汽车进入了土路。这时下起了雷阵雨,本来yYIngbaNban的土路,马上就泥泞不堪了,低洼地带不得不下车推车。我们汽车是没有载货的卡车,发挥了马力大底盘高的优势。近三十年过去了,原先的道路变化很大,由于兴修水利,许多河塘已经g涸消失了。一路上,父亲记忆中的地标都大大变化,我们不断下车请教当地的老人,最后终于找到了当年新四军驻地村落,这个村子还是b较大b较整齐的。

父亲十五岁的时候,瞒着我的祖父母,就是来到这个村子,参加了新四军,成为军队的一个连文书排级g部,连长就是后来去我家喝酒聊天的张琳军长。接着,父亲带我找他突围受伤的小村子,找了很长时间,都不能确定哪个村子是的,那些小自然村落很不好区分。

那天,我们父子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雨后的蜜蜂在我们面前飞来飞去。父亲心情不错,笑着说,那次从被包围的村子逃出来,我腿上受了枪伤,日本人还在追,为了逃命把什么都忘了,一直跑到安全的地方,才感觉腿上有伤很疼。那时苏北的自然水塘子很多,张琳像兄长一样照顾我,到处捕捞鱼虾,年轻人又有活力,很快养好了伤。

父亲接着说,抗日战争胜利后,当地新四军分为两拨转移,张琳在去东北的那拨,我去山东,我们也是在这里分手的。分手时候,张琳对我说,这次他要走得很远,万一他战Si了,要我一定去看看他的未婚妻。我问父亲,那以后张伯伯什么时候回乡娶的她?父亲说,后来这个乡下姑娘可能嫁给别人了,毕竟战场上九Si一生,战争年代信件往来非常困难,他和未婚妻断了联系。几年后,第四野战军打到广西柳州的时候,部队驻扎在那里一段时间,一位当地nV学生看上了你张伯伯,他们就结婚成了家。

那天下午,我们的车驶向了泗yAn老家。一进村子,到处都是hsE的低矮土墙,充满了贫瘠和困苦。父亲一面和穿着又破又旧的乡亲们打招呼,一面向我介绍他们。我第一次走进父亲小时候长大的院子,院中间放着一盘磨,这是一个典型的苏北土墙屋院落。当年祖父就是在这面土墙里,挖出先祖积攒买地的银元,送父亲去读书的,鼓励他要成为城里人。不一会,大伯家就聚集了很多人,父亲带着我,见男人就递香烟,见nV人小孩就递糖块。忙了一会儿,父亲指着我对大伯父说,他留下住几天,下地gg农活,T验一下乡下的生活。然后,我随一大群乡亲,把父亲送出村口上了卡车。

晚上,为了欢迎我的到来,大伯父大堂哥,特意举行了“丰盛的”家宴。正屋小桌子上一共有三个菜,一盘炒粉丝,一盘炒青菜和一盘辣椒炒J蛋。辣椒炒J蛋,辣椒太多,几乎看不到J蛋。后来才知道,农村的J蛋是要用来换盐的,所以舍不得吃的。大伯母大堂嫂带着其他孩子,不上桌子跟我一起吃,他们的菜很少很少。我们的主食都是玉米饼加玉米粥,那天我很懂事几乎没有吃菜,尽力多留给他们吃。这些我们家中的普通菜肴,在乡下也算得上上等大餐了。

虽然生产队的粮食不够吃,但是父母亲会不时资助一些钱,可以到自由市场买点粮食,大伯全家尚能维持温饱。小堂妹告诉我,咱家是能吃饱饭的,平时家中玉米饼是定量的,糊糊放开肚子喝,这两天我来了,饼子也放开吃了。表妹又告诉我,村里大多数人家,平时只有糊糊吃,这东西喝饱了,撒一泡尿肚子就空了。村里大部分人家,只有过年过节才有玉米饼吃,平时糊糊里能放一些地瓜g,就算是好的饭了。

那时候农村一天到晚抓阶级斗争新动向,Ga0一大二公桎梏农民生产,村里大部分人家过着半饥饿穿不暖的日子。只有当你身在农民之中,才能感到那些所谓大集T生产是不切实际的,是农村贫穷吃不饱饭的根源。几十年后,当我回忆起当年农民的苦难,一同学说,你在仇恨历史,应该感谢历史的经历让我们成长。我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知道中国农民的曾经,我觉得,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感谢吃不饱饭的日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堂妹骄傲地对我说,我们家有两顶蚊帐,村里大部分人家一顶都没有。大伯家的蚊帐,一顶国产的,是我大堂哥结婚时候买的;一顶是美国产的,是父亲在淮海战役中缴获的。父亲非常孝顺老人,战后把这顶蚊帐送到了乡下,给祖父使用。美国产的蚊帐,质量非常的好,用了很多很多年,一直用到大陆改革开放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气太热了,我不愿挤在蚊帐里,就独自走去生产队打麦场,睡在了风大的地方。一夜够折腾,一会蚊子咬醒了,一会热醒了,黎明起风凉快了,才入睡一会儿。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城里模样的姐姐,坐在席子上正望着我。见我醒了,她问,你是南京人?我点点头。

她伤感地说,她和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从南京下放到这里两年多了,也不知道何时回到那可Ai的城墙边。我理解她,当年我从南京到徐州,小小年纪也是无限眷恋南京。如今他们是被迫离开南京,到的又是这穷苦乡下,自然怀念故土。望着她经过日晒雨淋,依然漂亮的脸蛋,我久久说不出话来。我家山东一个亲戚,下乡在一个山区村子,因为漂亮,被大队书记强J了。小姑娘X子刚烈,睡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第三天夜里起来,投河自尽了。这个姐姐受到欺负了吗,我不敢想了,赶紧收拾起席子,回大伯家了。

早上刚喝完玉米糊糊,堂哥从外面跑回家,高兴地告诉我,生产队相当现在的村同意我去队里瓜地吃瓜。我知道,大堂哥在尽全力,让我在老家的日子过得开心。大队瓜地b较远,瓜地很小,瓜长得也不太好,我吃瓜兴致大减。堂哥见状解释说,以前瓜地大,现在“以粮为纲”就小多了。接着他沮丧的说,现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让农民喂J喂鸭喂猪了,也没了“自留地”种菜,农村人很少吃荤菜,吃蔬菜也难了。

次日,按照父亲的要求,大堂哥要带我去“下地”,在田间劳作一天。早饭后不久,听到了敲击金属的声音。大堂哥说,这是要社员们集合,一起“下地”了。我好奇,不顾大伯父不着急的手势,独自闻声而去。原来是生产队相当现在的村会计,在打麦场上,用锤子敲击吊在树上的破旧钢板。打麦场上就我们两个人,会计一边cH0U着烟袋,一边和我搭话。他以为我是来闲逛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当会计敲了三四遍的以后,陆续有生产队社员懒洋洋的来了。

那天活是田间除草,可b我们初中生在牛市劳动舒服多了。大伙想锄就动两下,不想锄就站着穷吹乱侃,人们出工不出力。g了一段时间,生产队会计向着大伙走过来了,我这才发现他没和我们一起来田间g活。他冲着大伙喊道,“学习了,学习了,千万不要忘了阶级斗争”。

大伙闻声就地坐下,我问大伯,阶级斗争,阶级敌人在哪。听了我的问话,大伯笑了,指着面前说话的人,他家成份富农,队里就定他为阶级敌人。别说,农村对待阶级敌人和城里不一样,要客气的多了,毕竟乡里乡亲的,几代以前是一家人。大伯对我说,他们都是好人,能有地是靠全家几代人辛勤付出省吃俭用。大伯还说,上边y让每个生产队定阶级敌人,只好定了他们,什么斗争不斗争的,就是说说。

会计磕磕吧吧读了两段毛语录,就讲起了阶级斗争形势。我猛然间发现,除了好奇的我,没有人听他讲话。我听着他驴头不对马嘴的形势分析,还满嘴脏话粗话,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他闻声停止了分析,转过身来看到了我,很奇怪我竟然也到地头g活,就和我聊了起来了。聊了一会儿,会计站起来,让大家继续g活,拍拍PGU上的土就走了。我不解地问大堂哥,他怎么不和我们一起g活?大堂哥说,人家是生产队g部。

下午,生产队队长和会计都来到田间了,是来陪我一起g活的。他们以前都到我南京的家中吃过饭,父亲曾亲自陪他们到南京的化肥厂,买了一些化肥,送给老家生产队。听说我在老家T验生活,g一天农活,他们都来了。大伙一边漫不经心g活,一边讲着荤段子,开一些hsE玩笑。他们也时不时地要求我,回去给父亲说说,给大堂哥找一个正式工g;所谓正式工,就是国营企业工人,拿固定工资有城市户口。

三天后,我回到了南京西桥五号家中。我告诉父亲农村生产队g活的情况。父亲叹了一口说,g好g坏一个样,农民吃大锅饭没有盼头,只能偷懒混日子。谈到大堂哥进城做工人,父亲说,大堂哥进城做了工人,他们队长会计和乡亲们也会要求进城当工人。父亲说,现在农村苦呀,吃不饱穿不暖,城乡差别那么大,这样做会造成不好影响。

那年暑假,因为六岁就离开了南京,回到南京的家,父亲上班时,就安排我和邻居小伙伴,重游南京的风景区。那时,南京动物园在玄武湖的一个岛上,欧美游客会来这里,通常他们只看大熊猫馆。我们正在馆里看熊猫,突然来了一辆大型客车,走下来二三十个外国游客。他们拿着能多次闪光拍照的相机,在我们身后一闪一闪的拍照,把我们围在了前面。我赶紧招呼我的小伙伴,示意我们让出位置,到一边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伙伴是第一次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近距离接触,况且那时人们概念里,这些老外个个都有特务嫌疑。小伙伴有点儿蒙了,紧张的呆立在那里,见状我赶紧把他拉了出去。看见我们主动让出了最佳位置,老外向我们伸出了大拇指,表示感谢。当老外熊猫馆参观结束上车的时候,一位先上车的老外在车上看到了我们,他向我们招手。然后他特意又从车上下来,递给我们一人一只大雪梨。

他们的旅游车走后,小伙伴对我说,他们这些人可能是间谍,这梨子不能吃。我们那时斗争觉悟非常高,经过讨论,认为这些梨子可能有美帝国主义的细菌战。那时这样品质的水果,在市面上是看不到的,只能在外汇商店才能买到。尽管馋得不行,我们为了反对帝国主义,还是把梨子都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可惜了。

1970年底,徐州五中组建高中班,学生主要来自高我一至二个年级的学生。我们初中班级也有一个提前进入高中的指标,但班主任不是根据学习成绩等安排这个名额的,是暗箱C作的,这在当时司空见惯。不让我提前进入高中,我自己是不再乎的,因为绝大多数同年级同学都没有入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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