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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中寻了一圈,意识到正作小憩的两人该在卧室中,明轩匆匆推开房门。
昏黑的一室之内,隐隐回响着稍为沉重的喘息,伴着若有似无的□味道,狠狠敲碎了明轩的神经。
紧随其后的伍昊空,在望见同一幕之后,禁不住随他止住了脚步。
“诶?”
远望到他们定在门前的模样,不好的预感忽的涌上心头,一个箭步上前,云修平推开两人冲进房中。
偌大的双人床上,沉醉的两人正紧紧相拥,相互交错的唇瓣间流淌出淡淡的喘息声,浓烈的酒精气味弥漫开来。
连皱眉都顾不上,云修平径自过去扯开了两人。
“唔……?”
突如其来的寒意这才让被云修平紧扣住手臂的安歌稍加清醒过来,醉眼朦胧地回望向门前的方向,却似是并未觉察到明轩和伍昊空的存在,于是转而欺近云修平,一边环上他的后背,同时在他的脸颊上轻烙一吻。
见他如此,云修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醒醒!”
“你也来玩嘛……”
任云修平将他推向一边,他更是起了精神,回抱过去。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一只手臂忽的从旁伸过,狠狠将安歌拽了过去。
“你闹够了没?!
随着伍昊空的这声低吼,安歌轻薄的身子顺势落入他的臂弯中。
抬头望见他的脸,沉默片刻,安歌倏然面色煞白的睁大了双眼。
“怎、怎么……”
或许也有冬夜渗人寒气的作用,不仅是双唇,甚至连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动。
“……”
除过些微的愠怒,伍昊空紧皱的眉角间,更多的是安歌所无法理解的忧心。
然而并不多言,替安歌将凌乱的衣服整好,伍昊空再一次紧紧扼住他的手腕,拉他走出寝室。
途经明轩身边时,伍昊空更是刻意避免这对兄弟视线交汇,只沉沉对明轩嘱咐一句“你哥我带走了”,顾不得明轩是否应肯,就携着安歌快步出了门。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客厅的另一边,整间屋子再次陷入沉寂。
方才被云修平与安歌分开后,郁言就抑不住困意陷入沉眠,自是对现况全然不知。来回打量着郁言的睡颜与明轩泛白的脸色,挣扎片刻,云修平就选择了暂行离开。
“你自己看着办。”
抛下这句话,云修平独自回到客厅,并将一屋子的沉寂,和着那两人间丝缕般的裂痕一同关入映着夜的深沉的卧室中。
倒不是说要推卸责任,即便已大致理解他们间的矛盾源于何处,若不能够令他们亲自化解,今后难免重蹈覆辙。
‘结果我今晚就要睡沙发了啊……’
望着那堆堆还未收拾好的污渍、酒瓶,脑中禁不起回想起平日里自己都是多么重视家中的整洁,就更添了几分忿忿不平之意。
有恋人都够令人羡慕,竟还舍得浪费时间去为小事揪心,这么想着的云修平,根本没意识到这就是为何自己对恋爱一无所知。
云修平走后,久久凝视着郁言无忧的睡脸,直至双腿已没了知觉,明轩这才反应过来,走到床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
生气,抑或埋怨,这般的心情并不存于他此时的心绪之中。刚刚撞上那一幕,稍稍的惊诧过后,就是一心的不安。
本该抑住的情绪,似是洪水泻堤般喷薄而出,几近要吞没自身的浪潮之中,唯有郁言安静的睡颜稍稍带来些春日般的暖意。而在冬夜里肖想温暖的阳光,就如字面意义,都是虚幻而无法切实实现的。
如若想着什么、或许不过是一片空白之中,东方的曙光已初照入狭窄的房中。
终是回醒了意识,一夜的半睡半醒、未睡未醒,徒给身体带来的沉重负担使得明轩连跨出一步都显得脚下不稳。
怀抱着温暖的被衾,口中似是轻喃着什么愉快的话语,随即嘴角浮现淡淡笑意,沉睡的郁言轻轻转了个身,朝向窗子。
不知为何,有种如释重负般的释然,苦涩勾起一个笑容,明轩轻手轻脚回到客厅。
想必是昨晚被折腾地不轻,云修平在沙发中睡得依旧安逸。此刻才留意到那垒作小山的酒瓶和满地的污渍,打消了动身回家的念头,明轩硬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开始做起打扫。
………………
不安
云修平醒来时,只见郁言正缩着肩膀蜷在他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
抬眼四望,却并不见明轩的身影。
昨晚尽欢遗下的痕迹已荡然无存,光亮整洁的地板甚至在正午的冬日暖阳下熠熠生光。
带着些许诧异,他唤了声郁言。
“你没跟他一起回去么?”
“谁?”
电视上正播送的不过是访谈一类的节目,郁言却看得目不转睛。
云修平更是疑惑。
“当然是明轩啊。”
“……?!”
听他叫出这个名字,郁言的注意力瞬时飞转过来。
“……你、你说什么?”
难不成就是这一会的工夫,他们间又有了什么摩擦?
怀着一心的顾虑,云修平尽力避重就轻地问道:“你没见到他么?他昨晚应该留下了才对。”
起码在自己入睡之前,明轩还未踏出房间一步。
听罢,郁言眼中顿时黯淡下来。
“……没有,我起来的时候只有你在。”
“那、他可能是有事先回去了吧,你呢,准备呆到什么时候?”
瞟了眼郁言裹着单薄衬衫的身影,悯惜之情顿然溢满心扉。若两人并非只是朋友,此刻多说什么都太苍白。只不过现实如此,就让他这么待下去也不是一回事,何况期末考临近,不稍稍努力一把,可是会落到补考的。
听出了他话中的意味,郁言叹了口气,直起身子。
“我现在就走,借件外套给我。”
昨晚那件被酒渍弄污的大衣正搭在一边,斑驳的痕迹可说是惨不忍睹。就这么穿回家去,走在路上难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
云修平爽快地应允下来,目送郁言穿好衣服出门去,临行前还特意为他打上自己的围巾。
“这……”
“下回一起还我。”
要说没什么私心无非是自欺欺人,不过一条围巾,又能有几分重量呢?
出了楼道,凛冽的寒风吹面刮过,郁言不住打了个寒噤。
刚刚电视节目的内容还留了八分在脑海里,加之宿醉的头痛,以及关于明轩的讯息,混杂在心底,纷乱地揉成一团。
别说是见到他,就是昨晚不打招呼擅自跑出来喝酒,在自己尚且清醒的时候也没收到半分问询的短信或是电话。
云修平当然没告诉他安歌跟他之间的那一段互动惹得伍昊空和明轩如何愤懑,他也只是隐约记得十一点之前的事。
也或许不知道更好。
该期待什么,该仰望什么,那些事并不重要。在他过去的十八年中,到底怀着怎样的世界观活了下来,而他眼中,现在又映入的是什么。
本该是另一些人的位置,现在坐着的又是怎样的人。
充斥着满溢的泡沫的心中,总会有种无论如何都无法填满的空洞感。
是来源于对恋爱的失望,抑或是对现实的疲惫。
某段时间内不断思考着的存在的问题,现已被抛之脑后。
并非是对特定的人感到失望,只是忽然有种“世界不过如此”的感慨。同样,“恋爱不过如此”的回答浮现在心底。
到家时,差不多已是下午三点左右,出乎意料,家中空无一人。
唯有茶几上丢着一张苍白的便条。
‘我出去了,会早点回来。’
凌乱的笔迹显出作者的匆匆,虽没什么必要,日常的署名也不知去向。
只瞥了一眼,郁言摘下围巾,仰坐在沙发上。
去哪里。
跟谁一起。
早点回来,是几点。
其实这时只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就好了,只不过郁言不允许自己那么做。从以前开始,就有种谁先说出口就输了的感觉,直到现在,不明不白地互通心意并且在一起之后,双方谁也没有说出“喜欢”、“爱”一类的字眼。
自己虽不会那么想,在明轩眼中,跟一个男人谈情说爱总归会有点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