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息,正听三王爷说:“今日既然来到太守庙,众大臣都来算个卦,求个签,当是消遣也好。”说着,他当先求了签。众人看三王爷已带了头,都跃跃欲试。
萧妃笑着对我道:“且风也去算一卦,求个吉利吧。”
我点首,跪下后在佛祖面前诚心叩拜,然后从身边拿过签筒。
我忆起三年前在这太守庙玄空大师为我解的那支签,“落花流水多无情,溪涧花瓣自飘零;愿有苍龙自天降,载我峰巅见光明。”
老道为我解签:“此签是说,你命犯桃花,将是你的人生大劫。你对其人一片真心,对方却是一个负心之人,是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若不知醒悟,难断旧情,将被人肆意践踏,花陷沟渠,甚至有性命之忧,是为随水东逝,暗含去逝之意。”
我不解。此时我孤身一人,女伶人生便如戏,不论情感,更何以来的桃花劫。我猜这道士定是在诓我,便不再追究。
今时今日,我信他所言。我拿起签,让坐于角落的玄空大师为我解签。
他悠然看签,才慢慢道:“姑娘,你命犯桃花。快刀斩乱麻是上策啊。”同三年前一样。
“那是个下签了?”我问。
道士呵呵一笑道:“也不尽然!大凡世间之事,相生相克,没有一个一成不变。是谓天无绝人之路。以你这签来看,若能早作打算,不生旧情,道可趋吉避凶,还有一个解法。”
我忙道:“但请指点!”
“从下两句来看,只要你坚守时日,命中会有真龙自天而降,提携你一跃而为人上之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盖这一个见光明有说不尽的好处,暗寓佛祖大光明之意。对我们凡人而言,真是贵不可言。”
红尘中人,若不是为了腾达,便是为了安逸。我本欲过安逸宁静的日子,为良人相夫教子,相互扶持到白发苍苍,沧海桑田只为他监守。
“谢谢大师提点。”我起身,身后萧妃问我算的是什么,我答:“问了些生活琐事。谢娘娘关心,一切安好。”
孰不知一切因他而变了质。
三
惊起一池春水
后宫粉黛有三千,出类拔萃者鲜少,持骄而立者,仅以萧妃,淑妃为最。萧妃有三王爷的庇护,生活无忧;有王的宠溺,更成人上人。可她离开谁都难以自成一派。淑妃乃王的青梅竹马。皇太后在世时亲点,自太后归天后,众臣分南北两派,为立后之事争议至现在。七王爷念及其胞妹秦湘郡常年伴淑妃左右,感情甚笃,因而力荐淑妃为后。
自那次太守庙一行之后,秦生那多面的形象深深印入我脑海,如何也挥洒不去。初见他时如儒生般寂寥,北宫长廊狠绝一掌,此时对他至亲稳婉的笑颜。他到底是何般人物?让我怎么也琢磨不透,煞费苦心,只留疲累。
此时北宫偏殿萧妃寝房内,只剩萧妃,我,观仪,还有霍太医。霍太医年事已高,医术却难得的精湛,老态龙钟的身形,在朝为官清廉的口碑,以及王最为信任的大臣之一,要服众,我们的计策中少不了他的相助。
霍太医为萧妃把脉,一丝不苟,房内香烟袅袅,显的有些氤氲。霍太医许久才抬首,双眼为难,沉默良久,才道:“娘娘,您身体并无大碍,或许是劳顿所至,老臣为您开些药,补补身子变可了事。”他提笔为她开方,他或许已感觉到这次无故招他入景炀殿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他告老还乡之际,他还得混趟水,且非为之不可。
“且风,送太医。”萧妃向我使了眼色。我颔首,为他开路。
殿外超乎寻常的安静,除了偶尔巡卫经过,连一个宫女也不曾看到,就在这里,我开了口:“霍太医,奴婢听这里的宫女拉家常时提起了您。”
霍太医呵呵一笑,和蔼的让我心底产生了愧疚之心,于心不忍。他问:“宫中又有些什么琐事是关于老臣的?”
“听闻霍太医家又添新丁,长的乖巧又可爱呢。”我掩嘴轻笑,还他一个邻家姑娘般的笑容。以此为筹码,他能不答应吗?
霍太医全身徒的一颤,正中要害。
我笑的纯真,话中又隐含杀意:“近日我家主子害喜的厉害,霍太医您说这头胎是男是女呢?”江月曾告戒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正在步她后尘。
他作辑,无奈道:“恭喜,是龙子。”天降神子,预言成真。
我欠身:“恭送霍太医。”
抬首时正见黎涧从殿廊那头踱步而来。霍太医在他身前停下脚步,两人寒暄几句,便又擦身而过。
此时他已在我面前,低首,看我。我行着宫礼,叫他一声“黎大人”,硬是隔开了我们往日点点滴滴。
“想必过几天后宫定会传出些让人震惊的事情了。”他看着霍太医略显蹒跚的背影。话带嘲弄之意。
“黎大人多虑了。”我笑,话不敢多说半句,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他对我何其了解。他现不比当年,憔悴很多,也世故很多,让人看不透他眼底的笑意透露的讯系是什么。更不知他是敌是友。
他狡婕一笑,问:“近来可好?”
他突如其来这句话,教我不知如何应对,顿了顿,才道:“托黎大人的福,奴婢生活充实。自入宫以来,不再过笑脸迎人,阿谀奉承的生活。”
他叹息,道:“为何这次再见面之后,你变的咄咄逼人?”
“为何你如此依恋那金陵河畔为你骚首弄姿不知检点的风尘女子?”我抬首,终于看清他眼底深潭,其实已泛起的涟漪圈圈。
“那又是为何你如此贬低自己,看贱了自己?”
“当日你音信全无,我寻你多年,却在这不该再见的地方相遇。”多年辛酸只能自己回味。有谁能体味?
“且风,我有苦衷。”
“你的苦衷便是为了达到你的腾达目标,不计较手段,然后丢弃那个迁拌你的我!”言之诏诏,不待他解释,我转身逃入偏殿,让他寻不找我芳踪。心底有些涩涩的,才知泪已划破脸膀,滴落在心湖。
旧情难了,此时心中突而又思起那抹踪白色身影,裘袄披身,嘴角含笑,若隐若现,在脑海一闪而逝,我不愿多想,努力学着忘记,我躲在偏殿的黑暗角落,寂寞的哭泣。
回眸 一笑
不知谁的体温将我紧紧包围,回首一看,是黎涧。又让我忆起曾经与他耳宾斯磨的痛。我奋力将他推开,告戒他:“黎大人,请注意您的身份。”
他再次靠近,拭去我脸颊的泪,叹息:“回金陵吧。”
“让我回金陵?为了捻走唯一知晓你曾经丑事的人?”我干笑一声,以次抗议。
“你明知我用意!”他恼火了。
他与以前不同了,高高在上,我得叫他“黎大人”呢。“我们打个赌如何?”
他洗耳恭听。
“看谁能在这深宫更得宠。”我似笑非笑,看着他诧异的神情,我跨出偏殿大门,回首,对他笑若灿莲。
我回到萧妃寝房,她问:“霍太医如何说?”
“他答应了。”我心事重重。“他毕竟是血肉之躯,面对的是至亲,怎能不放手一搏?”
萧妃听到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