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均用很夸张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叶知我:“今天漂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叶知我笑着捶了他一拳:“我哪天不漂亮?”
杜均长长地吐一口烟出来,笑意变淡:“我看她的情况……不太好……”
叶知我咬住嘴唇:“我知道……”
“你跟她家人提过了吗?”
叶知我摇摇头:“和她哥哥说了,别人还……我想等到婚礼以后再说,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的……”
杜均叹口气:“我刚才问过她爸爸,听那意思还对手术抱着很大的希望,准备过几天就送她到美国去。”
“老杜。”
“嗯?”
叶知我无奈地低下头:“怎么说呢,这种感觉糟透了,看着她病成那样,我们只能站在一边束手无策,有的时候还不得不用现实再狠狠打击他们一下。”
“打击谁?什么现实?”从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叶知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费文杰已经从卧房里走了出来,正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她,不一会儿又把视线转向杜均:“你们在说小敏的病?她怎么了?”
杜均打岔地说道:“乔小姐呢?睡着了?”
“告诉我怎么回事。”费文杰说着走上阳台,神情十分凝肃。叶知我求助般地看看杜均,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老杜,你……能让我和费先生单纯谈谈吗?”
杜均点点头,礼貌地离开了这间套房,体贴地轻手关好房门。费文杰一直看着叶知我,视线有些急切,叶知我被看得很讪然,转过脸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外面大片绿色的高尔夫球场。
“我们刚才在说小敏的手术。”
“手术?手术怎么了?”
叶知我为难地咬咬嘴唇:“文杰,我说的只是医生的初步判断,有可能没有这么糟……小敏她,她的病,可能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了……”
一霎那间,叶知我觉得自己好象都能听见费文杰骨骼肌肉紧缩的声音,他两只手握成拳,又松开,又握成拳,又松开:“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必要了?”
叶知我喘息着:“我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但是……移植手术并不能治好所有的心脏病……”
“治好治不好,这是属于她的一个生命的机会,我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病死!”费文杰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叶知我,之前是我说错了,其实你一点也没有变,你还和以前一样果断冷酷。”
“文杰……”
“你说的这些我不想再听到,我想乔家别的人也不会愿意听这些丧气话,如果你还想留在乔慎言身边,最好还是继续保持现在这种温婉善良的形象。”
费文杰说着转身就要走,叶知我向他跨出一步,探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文杰,我不是……”
他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叶知我吞咽了一下,把手缩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还想说什么?”费文杰冷笑,“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也伪装,我对你不会有任何威胁,我不会坏你的好事,更不可能和你产生任何经济利益上的矛盾,你完全可以自然而然一点。”
“文杰,小敏的病情恶化程度很严重,杜医生找了很多专家给她会诊,现在的结论是必须要做心肺联合移植才能治好她,可这个手术风险很大很大,以小敏现在的状况,有可能根本达不到这个手术要求的身体条件,所以我才说没有必要。文杰,我并不是冷酷果断,这完全是一种职业判断,要知道病人经历这样的大手术,术后恢复排异的过程会非常痛苦,而且有可能还不如就这样保守治疗存活的时间长……”
费文杰偏过脸,直直地盯着叶知我,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看穿她,想要揭穿她,但是那张薄施脂粉却难掩苍白的脸颊上除了悲哀还是悲哀,他找不到一点能让自己更恨她或者能狠下心转身就走的东西。
“文杰,你怎么恨我怪我都没关系,但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完全是为了小敏着想才会说这些话!我和你们一样爱她,希望她能健康幸福,但是做为医生我又不得不冷静地提醒你们,盲目的希望只会让将来更痛苦。”
费文杰脸上闪过一道痛苦的神情,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叶知我的话,苦笑出声:“盲目的希望……人不就是因为盲目才会产生希望,可是有的时候,如果连这点希望也没有了,那活着还剩什么意义呢……”
一阵风从草场上吹过来,带着清新的香味,叶知我穿件礼服,外面只披了个外套,全身冷透,打了个寒噤:“文杰,如果……如果我现在说一声对不起,你能不能……”
“不能!”费文杰打断她,“永远不能!”
叶知我点点头,抬起手用手指按了按眼角,等喉间的酸意变淡了,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文杰,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我当时……我当时根本不知道真相,他们两个人之间,我只能选择我爸爸……”
费文杰垂下眼帘,笑得十分苦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只能选择我的爸爸……叶知我,我和你能做的都是‘只能’,没有第二条路,没有后悔,没有原谅,也没有谁对谁错。”
泪水克制不住,弄湿了叶知我的手指和手背,她狼狈地用外套袖子擦拭脸颊,这个动作她做得很笨拙,和很多年前,在宁城那个二流剧场里看到三流舞蹈团表演《天鹅湖》的时候一样。
费文杰咬紧牙关,她的那些眼泪让他有种在时光中重逢的错觉,好象很多年前的那一滴,一直到现在还在他的生命里坠落,还没有落进尘埃里,还没有烫伤他的皮肤、烙下她的痕迹。
不能原谅,不能不恨,但是也没办法忘记。
那个剧场里,看着叶知我痛哭的费文杰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斥责自己,现在的他依然不能用拥抱来给她安慰,虽然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很想这么做。可是身体有时候会超越意识,这也许也是一种条件反射,和膝跳反应一样,一榔头下去,再怎么用力也克制不住小腿的弹动。等费文杰发现自己已经把叶知我拥进怀里的时候,他已经舍不得松开手了。只好越拥越紧,听着她不安颤抖的哭泣。
第二天宁城当地的报纸上登载了宁辉钢铁公司老板乔鉴安嫁女的消息,详细描述了婚礼的场面和昨晚东郊那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同一天,宁城当地很有影响力的一个网站上登出了这样一条八卦新闻,乔鉴安嫁女当天,新郎倌在阳台上与伴娘热烈相拥,时间长达七八分钟,还配了一张清晰的照片。照片上,叶知我埋首在费文杰的怀里,她身上披了件外套,但仍然能看出底下那件漂亮的粉红色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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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那张八卦帖在一个小时以后被网站删了,但是浏览次数已经超过了两千,照片也被转载得到处都是,打着豪门情感恩怨之类旗号的标题极尽耸动狗血之能事,连臆猜加推测,把照片上这两个人的关系说得颇为不堪入目。
叶知我看着网络上她和费文杰被人肉出来的背景资料,所有的夸大和污蔑、责骂和鄙夷,让她根本不敢相信那个被描述的人就是她。不过让她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八卦登出来以后,乔慎言就没有回来,只是让王秘书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乔总突然有公务到外地出差去了。
他是因为生气所以不想见她吗?叶知我一开始还是疑惑,一个星期之后乔慎言还是没有回来,疑惑也找到了肯定的答案。葛阿姨还是每天来,对叶知我的态度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
叶知我想过离开,但是更想等到乔慎言回来,对他解释一下,可葛阿姨并不知道乔慎言去了什么地方出差,也不知道他的两部手机都关机之后还可以用什么方法跟他联系。
葛阿姨见叶知我有些黯然,低声笑道:“没事,他过两天就要回来的,出差嘛,可能事情多。”叶知我点点头,葛阿姨迟疑了一下,小心地说道:“有什么误会的话找个机会解释清楚,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