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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拉。
他的手指凭空捏碎了什么东西,随着一声哀鸣,接着是灵魂破碎的轻响。
神父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一滴血,有点厌恶的将它甩开在了一边。
恐惧、怀疑,这不是一个信仰者应该有的情绪。
有什么可以怕的?上帝在看着你,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决定了你的结局。
在地牢的尽头,一个被拴在铁链上的男人,喘着粗气,他满身是血,腐烂的伤口甚至已经有蛆虫在爬进爬出。
“可怜的人。”伊卡洛斯喃喃着,他走上前去,无视男人眼睛里的恐惧,他的手指慢慢的掐住了他的咽喉。
“地狱也不会收容你,你的灵魂将会在这个世界永远的彷徨、飘荡,直到灭亡,黑巫师。”神父的声音温和,仿佛在念着最后的祈祷,他慢慢收紧了手指,“记住我的名字,伊卡洛斯?西里奥,卑贱的背叛者。”
黑巫师的眼睛凸出,他手脚不住的挣扎着,随着清脆的响声,他的头软软垂下,手终于也不再动了。
伊卡洛斯不怎么愉快的走出了地牢,主教和他的仆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主教立刻迎了上去,“一切都解决了?”
“我按照您的意思处理了,不过……这不是他。”伊卡洛斯喃喃着。
“他?他是谁?”主教的仆人不解的问道。
伊卡洛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主教。
被那只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主教的恐惧似乎又一次涌了上来。
“注意一个有着东方血统的男人,二十岁出头,也许看起来更年轻一点,黑色的眼睛和头发。”
主教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也是一个……”
伊卡洛斯打断了他要问下去的话:“如果你见到这个人,不用做什么,只要告诉我。”
主教的仆人急切的问道:“您将要呆在这里吗?我的大人。”
伊卡洛斯没有理会,只是笑了笑,接着回过头,颔首:“我等待您的消息,主教大人,愿上帝保佑您。”
仆人看着他的背影,带着无比的憧憬。
“那一定是上帝的战士,主教大人。”年轻的仆人感叹着。
“你不明白,伊卡洛斯?西里奥,我记得这个名字。”主教的脸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那个猎杀黑巫师的男人。”
对于主教眼中的悲悯,仆人不明白:“我以为黑巫师是邪恶的,我的主人。”
“几年前,那位神父在追杀一个黑巫师的时候,被其反噬,失去了左眼,而后他就疯了一样的开始追杀那个黑巫师。”
仆人笑了一下,“那是自然的,那位神父该是多么的嫉恶如仇啊。”
主教冷冷的视线让仆人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随即默默的低下了头。
“传言说,伊卡洛斯迷上了那个黑巫师,继而遁入了黑暗……”仆人没有听清主教细不可闻的声音,他正想要问的时候,主教已经开了口。
“通知陛下,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
伊卡洛斯并不知道主教说了什么,他只是静静的转过身走出了教堂。
即使现在,他还能感觉到左眼的疼痛,虽然已经不能视物,但是那种痛楚,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想要做的,只有撕碎你脸上所有冷漠的表情,让你悲惨的在我的脚边哀求哭泣。
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了,我所受的耻辱和痛苦,必须由你用身体来偿还。
金发的神父眼神平静,嘴角勾起的一抹残忍笑容让人触目惊心。
——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
忽然被人注视的感觉涌起,伊卡洛斯敏锐的转头,教堂的顶端,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起,却并未看到任何的人影。
或许是神经过敏了。
伊卡洛斯打开随身的药盒,从里面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吞了下去,然后牵着马走了。
而在教堂的顶端,雷纳德紧紧的贴在墙壁的后面,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雷纳德一生有两个怎么都想要摆脱的人,一个让他带着绝望离开故乡,另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紧紧的尾随着。
伊卡洛斯?西里奥,这个世界上,除了费德里科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拥有着朗基努斯之枪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绝对的高傲,大概教会现在早就四处追杀自己了,雷纳德有点无语的想着,说到底,执着不放的,还是那个一心上帝的家伙。
他在去官邸之前,就已经保证朗基努斯之枪被放在了安全的地方,甚至连费德里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伊卡洛斯来了这里,找到自己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想起那个神一般男子的残忍手段,雷纳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他并不是一个会害怕什么的人,但是伊卡洛斯的执着却让他想要逃走。
回到官邸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了被杀的圣殿骑士。
看来费德里科他们已经又一次的开始行动了,不断被杀的骑士引出的乱子,或许可以将自己的存在覆盖下去,伊卡洛斯的耐心很好,就算自己再找个地方继续躲,继续藏,也总有被他抓到的一天。
从窗户进了耶路撒冷官邸,费德里科正在专心致志的记录着什么,冷不防被人一把抽走了笔。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意大利人惊讶的看着他。
“你有没有让人送信?”
见费德里科点了点头之后,雷纳德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半放弃的躺在床上,用枕头盖住了脸,过了老半天,才坐起来,视线游离的看着费德里科。
他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无论你想要说什么坏消息,相信我,我听过更糟糕的,所以,你直说吧。”
雷纳德扫了他一眼,“你眼睛一向这么毒?”
费德里科耸了耸肩膀。
“我要躲的人就在城里。”雷纳德努力的寻找着最适合的措辞,同时也小心的观察着费德里科脸上的表情,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我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我。”
费德里科放下手里写的东西,好以整暇的转过头看着雷纳德,平静的道,“他是来报仇的?”
我希望是。
雷纳德心里默默的想着,然后重新开口道,“我想,离开耶路撒冷会比较好。”
费德里科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好吧,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们离开这里一阵子。”
“不,”雷纳德的视线飘向了外面,淡定道:“不是我们,是你。”
费德里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他那翡翠色的眼睛慢慢的冷了下来。
也是因为这句话,两个人的冷战也正式开始。
艾汶带着弗瑞德里克到达耶路撒冷的时候,费德里科的信才刚刚送到,所以,介于已经和雷纳德好几天不说话,费德里科也只是安排了弗瑞德里克住下,除此之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那天,雷纳德要费德里科离开的时候,意大利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信任彼此了。
于是,费德里科一个人该做什么做什么,留下雷纳德躲在屋子里生闷气。
当然觉得既然出门不安全也是一个方面,尽管理智告诉自己如此如此,当弗瑞德里克推开门的时候,因为房间里的低气压几乎到不敢跟自己哥哥说话的地步。
“雷纳德。”一个月不见,金发少年的好像变得可靠了不少,弗瑞德推门走进来,虽然觉得哥哥的表情有点可怕,但是还是伸手大力的拥抱了兄长。
弗瑞德温暖且带着点阳光气息的拥抱让雷纳德的冰山表情瞬间融化,他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只是笨拙的轻轻的拍打着弗瑞德的脊背。
费德里科沉默的站在门外,从窗户边上,他隐约看到雷纳德脸上带着真心高兴的笑容。
大概你永远都不会让你的弟弟离开吧?
有些东西,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明明觉得没什么好难受的,费德里科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