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说……」说罢,他暧昧地咬了咬我的耳垂。
「我还有『工作』……」
「可以不用管它。」
我知道霍克尔有办法利用职权将我暂时调离医院,可是一旦我走开了,那些将要接受绝育手术的女犯怎么办?其它医生是不会用生理盐水替换掉注射液的……
这般权衡之下,尽管有点遗憾,我还是不得不拒绝霍克尔。
「那么就明天……」
「明天不行。」
「后天……」
我摇了摇头。见状,霍克尔蹙起眉头喃喃:「艾伦,你是怪我上次把你弄疼了么?」
愣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血液立刻涌到面上!
「胡说什么!」我嗔怒道,挣脱了这党卫军的怀抱。
其实回想楼梯间的那一夜荒唐,时间隔得太久,细节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唯一记忆犹新的是霍克尔的温柔。那天晚上,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待我,简直把我当成一个婴儿般呵护着。
不知为何,霍克尔对我越好,我的心里越是不安——总觉得无论梦想被他编织得多完美,我还是看不见两人的未来……
「我不能老是去别墅,」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以我现在的身分,每次出入集中营都要被盘查,次数一多,总会被怀疑的……你也不想背负起『和犯人搞同性恋』的罪名吧?」
这么说,霍克尔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就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他握紧我的手,道:「给我一点时间,艾伦……我会想办法的。」
***
注十:在欧洲国家,兔脚是幸运的象征,可以给携带人带来好运。
注十一:萨克森豪森集中营,位于德国首都柏林附近,是二战期间所有德国占领区纳粹集中营的指挥总部所在地。
注十二: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八日,经过长期讨论,德军最高统帅部终于拟订出进攻高加索的进攻计划「蓝色方案」,并于四月五日经希特勒发布。
第八章
半年前,希姆莱曾视察过一次奥斯维辛,对这里的杀人设备很不满意。
根据这位帝国司令官的指示,行政、建筑两大办公室在过去五个月内,投入了相当大的建设力度。
最近新的毒气室和焚尸炉正在竣工阶段,作为集中营总监的副官,霍克尔忙碌得几乎没有闲暇来看我。
冬至日来临之前,前线再度传来消息:斯大林格勒会战再度陷入僵持阶段,萨克森豪森集中营集体枪决了一万二千名苏联俘虏向苏军示威——想必,这就是霍克尔去那里开会的主要目的,不过在我面前,这种事他向来只字不提。
眼看圣诞节将至,再不用多久,我便能重获自由。本不用那么着急离开的,不过霍克尔坚持一定要在别墅里过圣诞节,他许诺会在前一天晚上搞到一张特别通行证,这样即便我在他那里逗留数日,也不会有人过问。
一切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似乎不用我再操心什么,可是就在圣诞节前夜,一件让我措手不及的事,还是发生了……
傍晚六点,我刚从绝育中心回到医院,编号108的犯人便叫住我。
「赫克托尔医生,可以过来一下吗?」
我不疑有他,跟着108走进一间单独的诊室,刚把门关上,他便开口道:「上次谢谢您,医生,我本该报答您的……」
我知道108指的是上个月做冻伤试验后,主任医生要我给他注射酚醛树脂,我却偷偷将药剂换成葡萄糖的事。
当时,我只是动了恻隐之心,并没想得到他的任何回报。
「不过很冒昧,我还有其它的事想要拜托您。」话锋一转,108这般道。
觉察到他的口气不同寻常,我不由地心头一动,问:「什么事?」
「我想请您加入『我们』。」
108把「我们」这个词念得特别重,似乎有某种特殊含意,预感到接下去的话题可能会让我身处险境,我本能地拒绝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巡查要过来了,不想挨打的话,请你快点躺回自己的病床上!」
「医生,请配合我们,我们并不想伤害您……」108用一种我非常不喜欢的口吻接道:「万不得已,我只能用不光彩的手段强迫您就范了。」
「什么意思?」
「您认识政治处的卡尔·霍克尔吧?或者应该说……你们的关系十分亲密?」
毫无预警地听到108提及霍克尔的名字,脑子里一懵,我愣在当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到来人志在必得的表情,忽然间我连辩驳的勇气都丧失了!
「……我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那个党卫军上尉每次到医院都会来看您,我还看见……你们俩接吻时的样子……」
「别说了!」
我打断108的话,用力地捂着双耳,但越是这样,内心越是惶恐不安——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紊乱的心绪,我开口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哪里有暴政,哪里就有反抗。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奥斯维辛是一个希望灭绝的世界,但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股隐形的力量正在渐渐茁壮。
从108的描述中我得知,他原名叫阿尔宾,来自比克瑙青壮营。被捕之前,他曾是一个波兰反法西斯武装组织的头目,进入集中营之后,他策动青壮营的犯人进行过数次逃亡计划,不过全部中途流产了。
「我别无他法,只能麻烦您……以您的能耐,拿到一两张外出通行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阿尔宾轻巧地说,却让我十分为难。就算我有霍克尔的庇护,但要拿到通行证谈何容易?除非霍克尔肯帮忙……可这样的话,势必要让他知道我被「要挟」的事,以他的个性,难保不会将阿尔宾等人直接斩草除根!
我不愿霍克尔和我的地下恋情曝光,更不愿有人因我而死……但想要两全其美,真的比登天还难!
怎么办呢?
权衡之下,我决定先探探霍克尔的口风。
可是今天晚上,这个男人却失约了,一直到医院关门,他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中午,还是迟迟不见霍克尔的踪影,我迫不及待找了个借口,二度溜进比克瑙的行政办公楼。
轻车熟路上了二楼,我想起上次在这里差点被穆尔卡枪毙的事来,仍旧心有余悸。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我走近副官的办公室,正想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轻轻推开,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党卫军军官负身而立,站在窗前;室内再无旁人,我以为那就是霍克尔本人,便轻呼了一声「卡尔」,谁知来人转过身,却将我吓了一跳!
他不是霍克尔,而是穆尔卡!
「啧啧,好久不见……赫克托尔医生,你是在找你的『王子』吗?」来人调侃道,走到门边,拍了拍我僵硬的肩膀。
「真不巧,『王子殿下』和中校巡视去了,过会儿才能回来……说起来今天是圣诞节,为了工作把心上人都抛到一边,他这是克尽职守呢?还是薄情寡意呢?」
穆尔卡语气不善,我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找茬。
霍克尔不在,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他起冲突,于是行了个礼就要借故离开。但穆尔卡就像玩上了瘾,他抓住我的胳膊,不肯放我走。
「医生,那么急做什么?卡尔马上就回来了,在这期间陪我说说话不行吗?」
我拗不过这个纳粹,只得走进办公室,陪他坐在沙发上。
「果然是人靠衣装。医生换上白大褂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上次在别墅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