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罢,这种事和我没有关系,我唯一该做的事,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好好活着。
回到牢棚,正赶上分配口粮的时间,可是我很快发现有人替代了我「组长」的位置,就连我的晚餐,也被剥夺了。
「很遗憾,443002。」路德维希冲着我,笑得邪恶,「你来晚了,没有你的份。」
他这是在报复!
我愤愤地握紧拳头,望了望四周,每个人都在狼吞虎咽,唯恐食物被人夺走的样子,没有人关心我是否会挨饿,照他们看来,我这是咎由自取的……
空着肚子的夜晚,异常难熬。我睡不着,而路德维希又在夜深人静时继续骚扰我。
「我有面包。」他得意地说,「让我干一次,你就能吃个饱。」
我不理他,调转过头挨近铁丝网,他在身后「哼」了一声,道:「看你能熬多久!不听我的话,你休想分到任何食物!」
果真如路德维希所言,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没有吃到晚餐。比克瑙的伙食供应一天只有两顿,我仅仅靠着早餐的汤汁,维系着生命。而一天两次的操场集合,更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您的脸色好差。」
傍晚,完成一天的工作,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洗衣间送大衣,有个女囚忽然这般和我搭讪!
我吓了一跳,急忙望向四周,好险,并没有人发现我们在交谈。
「呵,看守们都去吃饭了。」
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八、九岁,虽然头发剃得比我还短〈进入集中营,不管男女都要把头发剃掉〉,可依旧明眸善睐,十分动人。
尽管她长得很漂亮,我还是不想和她攀谈;和她说话,就意味着我们两个都会有危险,况且,我现在也没有体力去掀动嘴皮子。
「您有好好吃饭吗?」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境,快速地在我手里塞了几颗硬质的东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退到了门口,冲着我扮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摊开手心,三颗包着彩色糖衣的硬糖躺在那里,让我诧异非常!要知道在集中营,糖果是一种教人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她为什么要给我?而且……同为囚犯的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管怎样,因为这弥足珍贵的三粒硬糖,我又熬过了一个晚上。可是到了第四天,躲不开的麻烦还是降临了……
每天,除了拆掉的大衣会被送往洗衣间,一部分看守和下级军官的制服也会被送到这里清洗。
今次,我照旧将最后一批大衣送来,却与一个不速之客迎面撞了个正着——
是路德维希!
「哟,我以为守在这里会有艳遇呢,来的却是你这家伙……」他这么说着,舔了舔嘴唇,「那我只好将就一下咯。」说完作势就要上前抱我。
我急忙扔下大衣,躲了开来:「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路德维希下流地笑了两声,「中士让我过来送洗两套制服,现在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你疯了!」我怒道,冲到门边就要夺路而逃,可是路德维希却先我一步阖上了门。
「不必担心,没有人会看到的。」
路德维希把我抵在门板上,一边说,他口中那污浊难闻的气息便喷在我的脸上,教我腹中翻腾。
「如果你想死的话,也可以放声大叫——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先勒死你!」
虽然我相信这个疯汉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是就这样委身于他,又着实不甘,挣扎了一会,路德维希想凑过来吻我,我趁机咬住了他的耳朵,他吃痛地大叫,一巴掌挥来,将我使劲扫到地上!
「混帐!」他骂道,开始拼命地殴打我,「你以为自己是圣人吗?犹太猪!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死吧!给我去死吧!」
我根本爬不起来,只得努力蜷起身体,忍受毒打,就在意识渐渐混沌之际,洗衣房的门陡然从外面被推开,路德维希也随即中止了暴行!
「你在干什么!」一个低沉的男音厉声质问道,听得我胸口一窒,不用看也知道,是「他」……
「长官,我……」
路德维希似乎想开口辩解,可是他才说了两个单词,我就听到「砰」的一声,随即又是一记闷响,似乎是什么笨重的东西倒了下来,我翻起身来看,惊讶地发现路德维希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头部中了一枪,开枪的……正是那个身穿党卫军制服的恶魔!
「艾伦,你没事吧?」霍克尔走近我,柔声道:「抱歉,我回来晚了……」
我瞪着他,止不住浑身颤栗,朝后面退缩了半步,他又不依不挠地追过来。
「别怕,他不会再伤害你了……」这么说着,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就要扶我起来。
「不要!」我挥开他,惊惶地大叫:「刽子手……别碰我!」
「刽子手?」霍克尔的语调中充满着困惑:「艾伦,为什么这样说?你的话好伤人……」
「不……」明明刚杀了一个人,却面不改色,这个男人的血液一定是冰凉的!
眼看来人越来越靠近,我彷佛都能嗅到他身上沾染的血腥味道——他……真的真的好可怕!
这么想着,眼前一阵眩晕,无尽的黑暗又再度向我扑来……
「艾伦……艾伦。」
睡梦中有人温柔地唤我的名字。
我朝声音的来源探出手,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掌握住了我,然后在上面印上爱怜的亲吻。
是艾莲娜吗?
不,与我相依为命的妹妹早就香消玉殒,不可能是她。
但……不是她,又是谁呢?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与光线柔和的顶灯,鼻腔里充斥着一股的淡淡烟草味道。环顾四周,我发现,这是一间与牢棚简陋布设天差地别的整洁房间,我躺在沙发上,身上正覆着一件纳粹军用的褐色皮大衣。
对面的办公桌上除了一落厚厚的文件数据,还有一块竖起的牌子,我的视力不好,加上光线昏暗,隔了那么远也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艾伦。」
脑后传来一记呼唤,吓得我浑身一僵,随即一对臂膀毫无预警地从身后绕过颈子,把我收进了怀里。
「你终于醒了。」
是霍克尔!
印象停留在他扣动扳机,将路德维希打死的那一幕,现在我还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和这个刽子手做肢体上的亲昵接触。
「长官,我已经两周没有洗过澡了,」我冷冷地说,「请放开我好吗?我很脏。」
霍克尔对这番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道:「脏?在我心里,艾伦永远都是最干净的。」
这轻佻的动作教我嫌恶地想立刻推开他,可霍克尔的力道大得教人无法抗拒,挣扎的空档里,他绕到了前面,像抱一只宠物般将我抱到了膝盖上。
「你变瘦了,我离开的日子里你有好好吃东西吗?」
宠溺的口吻,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孩子——这又是他捉弄人的新把戏吗?
「请放开我!」我再次重申道:「作为军官,您抱着一个囚犯,还是一个男人……被人看到的话,会对您的清名有损吧?!」
「呵……艾伦这是在担心我吗?」
霍克尔又凑过来啄了一记我的脸颊,「不要紧,这里是霍斯中校的办公室,他去度假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进来……窗帘已经拉上,无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的话暧昧不明,我又禁不住开始慌张:「可是……可是我必须去操场集合!」要是在点名的时候缺少一个人,看守们一定又会像那天一样疯狂地到处搜寻吧?哪怕身为集中营的高层人员,霍克尔也不可能对此毫不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