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2)

所以黑猫岭的乡民都戏称,藏龙山半山腰的归来寺,是一道界线。归来寺以下,归镇长王大爷管辖。只要过了归来寺,那就得刘胡子说了算。

现在的圆通自然是不能再主持修建房子了,但每逢黑猫岭镇上死了人,乡民还是会请他下山来主持葬礼做法事。就算他说不了话,也看不见东西,但只要他穿着大红袈裟站在黑猫岭的祠堂里,敲一敲木鱼,就能让乡民们感觉到佛祖的慈悲为怀。

李莫展提的这个要求,王大爷自然能帮忙满足。他答应,只要李莫展定好了办法事的时间,他就派宅子里的下人去归来寺请圆通法师过来。

当天夜里,李莫展住在了王家宅子里的偏院里,就挨着陈郎中的西医诊所。不过,偏院的厢房,门是朝着宅子里面开的,这多多少少又让陈郎中感到些许的不顺气。

那一夜,陈郎中睡得很不踏实。朦胧中,他梦见了一具只剩一层皮包裹着的干枯骨架,晃晃悠悠向他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骨架就喀喇喀喇作响。骨架的脸就像一具干尸,根本看不出他长什么模样。它在陈郎中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两片干涸的嘴唇嗤啦一声之后,张开了,露出丑陋残缺的牙床,还有一根蜡黄色满是褶子的舌头。

陈郎中在睡梦中,大声惊呼:“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骨架就是今天下午在野狗沟旁的小树林里,发现的那具无名男尸。他连忙颤声说:“求求你,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你就去找谁吧,千万别来找我!”

那骨架嘿嘿笑了一声,还是不走,却嗤啦嗤啦倒吸起气来。刹那间,它就像县城庙会时手艺人卖的西洋气球一般,全身鼓胀了起来,就连一张紧贴着骷髅头的脸皮,也渐渐充盈了起来。

这张脸慢慢变得清晰,浮现在陈郎中的面前。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眉清目秀,两眼中带着一丝英豪之气。他直视着陈郎中的眼睛,一言不发,只是阴恻恻地笑着,笑得陈郎中只觉毛骨悚然,两块蝴蝶骨之间的背心正中不停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年轻人终于停住了笑声,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肉立刻就瘪了下去,就像被刺了一刀的鱼肚一般,变回了蒙在骷髅上的一层皮。但只是片刻,他又嗤啦吸了一口气,又变成一个有着完整躯干与肉体的年轻人。

不过,这一次他的模样和刚才那一次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一次,他的脸竟然变成了李莫展的模样。

骨架不停呼气吸气,他的模样也变来变去。一会儿是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一会儿又是李莫展。两张脸轮换交替,又重合在一起,变成一张阴森可怖的虚影,身体的轮廓就像雾气一般扩散,最终笼罩住了身处梦魇之中的陈郎中,让他手足无力无法动弹。

清晨,陈郎中终于浑身冷汗醒了过来。他钻出被窝的时候,初冬的寒冷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当他想起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有着诡异骨架的噩梦,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因为梦魇的关系,他感觉双手有些麻木。揉了揉手腕后,他走出了卧室。

陈郎中的西医诊所一共有四间房,一间诊室,一间药库,一间病房,还有一间卧室。

张秃子在塔楼的火场里身受重伤之后,全身敷了药膏,注射了抗炎的盘尼西林和镇静的安眠针之后,躺在病房里。陈郎中还请了一个乡民帮着在病房里照看张秃子。

当陈郎中走到病房外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那个令他恐惧到极点的噩梦。他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是那个死在野狗沟小树林里的无名男尸的冤魂,趁着寒夜向他托梦来了?

冤魂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那两张不断重合的脸,是不是在提醒他,李莫展和小树林的男尸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陈郎中不由得怀疑起李莫展的身份。但昨天那两张白纸,他也仔细检查过了,两个指印除了大小之外,确实没有其他任何不同,李莫展就是李大善人的亲生儿子。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如果李莫展是假的,那么最初那张有着他幼年时指印的“难得糊涂”就是假的。可塔楼已经封存了三个月,那副“难得糊涂”又是张秃子冒着生命危险从塔楼火场里救出来的。要是条幅是假的,那么如果不是三个月前塔楼里的条幅被人换了,就是张秃子作了假,用一张假的条幅换了原来的条幅。

陈郎中顿时心中豁然开朗。难怪张秃子救出的条幅,大部分都被毁损了,只留了李大善人的印章和那个指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李家大宅被刘胡子一把火毁掉之后,王大爷曾经亲自带着保安团清理了火场,并没有在废墟中找到李大善人的印章。说不定在救火的时候,被别有用心的人捡去后,与李莫展共同设下了一个局,而张秃子也一定是李莫展的同党。

想通了这一点,陈郎中的气也顺了。他决定好好盘问一下张秃子,他知道西洋安眠针有一种功效,只要掌握好分量,病人就会处于半睡眠的状态。在这个时候,只要问病人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就算是最隐秘的问题,也不会有半句虚言。

陈郎中决定去一趟镇公所,把王大爷请过来,当着他的面审问张秃子,自然不容得王大爷不信。

听了陈郎中的话,王大爷半信半疑地跟着陈郎中来到了西医诊所。他不踏实地问:“那西洋安眠针真有这么好的效用?”陈郎中答道:“在西医理论中,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听说省城的神探赵麻子就是这么办案的,所以才破获了那么多大案要案。”

王大爷顿时感了兴趣,他低声说:“要是真的有效,你送我一点安眠针,并且给我说说用法。以后镇子里要是出了什么案子,我就用这个办法来拷问犯人!”

言语之中,两人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前。陈郎中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时候,才看到门锁挂在了门板外,他才恍然大悟,昨天夜里张秃子和那个照看他的乡民都在病房里的,当然不能从外面把门锁上。陈郎中哑然失笑,伸出手来,推了推门,没想到门板却巍然不动,根本就推不开。

“咦?!门从里面反锁了?”陈郎中诧异地说道。话音刚一落下,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呜——”

猫叫声竟是从病房里传出来的。

王大爷不禁惊声问道:“怎么回事?你在病房里养了猫?”

陈郎中摇头,答道:“我最怕乱窜的猫狗打烂药瓶,所以从来不准这些小动物入内。大概是那个照看张秃子的乡民带了猫进来吧,还从病房里锁上了门。”他的心里还是感觉到一丝不快,按照西医的理论,病房里要尽量保持洁净,不然张秃子身上的烧伤处会感染,到时候会更加难以治疗。

就算张秃子是陈郎中心目中潜在的阴谋同党,但他也是一个病人。在西医师的眼中,病人就是病人,就算是个歹人,也一样是需要救治的病人。

陈郎中拍了拍门,大声叫道:“开门!我是陈郎中!”但是屋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为陈郎中的拍门,门板微微翕开了一条罅隙。蓦然之中,一股淡淡的骚腥气味从病房里泄了出来。

这气味是如此熟悉,陈郎中确定,自己以前一定在什么地方嗅到过这样的骚腥味。他很快就想起了,他昨天下午临时充当仵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