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城的手抖得更厉害,压根儿不敢抬头多看聂硕一眼,目光一直落到地上,端着茶的手抖得连茶盖儿都在跳。
从小到大,聂硕从未斥责他半分,但今日……毕竟血脉相连,聂硕这种眼神可是比发脾气还叫人后怕。他可从未这样怕过哥哥,莫名的怕!
砰砰直跳的盖子为气氛增添了一道紧张,聂城缓缓将茶端起,茶水却不安分的从杯子里跳了出来,就连袖子也被溅湿了好些。
“二、二哥……请、请、请用茶……”
别人成亲欢天喜地,他这亲却是要命一般。
聂硕当真是无人猜得透,在郑太后得意的注视下,居然默不作声的接过那盏茶浅抿了一口。
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竟没有出现,她困惑不已。
烈炎端着茶,那是他最爱的龙井,她记得,他酷爱这味道,每天都要喝上几口才甘心。
没有抬头,她略弯双膝,欠身嘤咛“二哥,请用茶!”
二哥……如此平凡的称呼,在她嘴里却变得那样动听。
下人撤走了桌上多余的茶盏,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郑太后觉着有戏,看的可是津津有味。
欠身可不比跪那样简单,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了,怕是会不稳当。
今早之前还躺在怀里乖巧如猫的女人,夜夜伴他身旁与他承欢的女人,听他深情款款发下重誓的女人,一声平平静静的‘二哥’,却如一道银河将他们硬生生的划开,竟划得那样清楚、干净!
他却还能如此镇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听她款款。
聂硕是如此高傲、自负的一个人,又岂会容忍自己的情绪不在自己掌控之内?
只是,为何隐藏在袖袍里的大手握的如此紧?体内那股凝聚的热流汹涌澎湃,怕是稍不注意就要爆破了。
相爷怕是也胆大包天了,他可从未想过要与聂硕作对,现在后悔却也是来不及。
众人皆为噤声,只见皇子妃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而聂王不动声色的紧锁着她,一动不动。
烈炎的双腿有些发酸,她禁不住要抬头看他,对视的那一眼,只怕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淡然的如同天边一朵浮云,说不出目光到底是空洞还是什么,她只依稀记着,那种眼神,让她心都跟着抽搐起来。
她仿佛看见一只毫无反击之力的小兽,对她发出‘吱吱’的求救,而她,冷眼旁观,任它自生自灭!
双脚略有些颤抖,一个不稳,她往旁一斜,被反应及时的聂城狠狠接住。
而手中那盏茶,却被聂硕接了个稳,竟滴水不漏安然无恙的握在他掌心。
又是那样的眼神,她当真是害怕见了。
黑眸微眯,聂硕静静的合上双眸,掌心的茶有一半的温度都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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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两年之约
聂王府守卫一向松散,因为聂硕期待那些未知的突发事件。
他可是很想知道郑太后的鬼把戏呢。
不过……他做这一切,可不是为了让谁从他头上踩过,他只是要看看,谁敢胆大包天的将他用做踏板!
聂城将烈炎扶稳,见聂硕闭目接了她的茶,她自是合着大伙儿松了口气。
再次睁眸时,他的黑瞳一如既往的深,倒也恢复了平静。就如要蓄势待发的火山突然沉淀下来,无置可否,他是个自控能力惊人的男人!
微微托起茶盖,他深邃的墨瞳落入那清澈的茶水里,浓密的睫毛如同羽翼,恰巧掩去了他眼里的神色,谁都看不透他的。
‘嘀…嗒……’
四周极静,晶莹的水珠落到茶碗里时,那抹声音特别的大。
她差异的抬眸,他依旧保持着那样慵懒的姿势,黑瞳怔怔的看着泛起的茶叶,睫毛轻盈的眨,面无表情。
她刚才真的有听到他的泪落入了茶水里,可为何他却一脸平静?再看四周人的脸,她才蹙眉,原来是她听错了。
其实她听到的是他心里的声音。
嘀…嗒……
嘀…嗒……
怕是没有人看得见,他的心底,落了雨。
时间正悄然的流逝,犹如那一去不复返的光阴,她曾带给他很多快乐,但时间终究还是证明了,女人都是不可信的,她们其实比男人更无情!长睫微微往上,他才发现,她也正静静的注视着他。唇角一勾,就有些嘲讽。
他明镜的眸转入了她心底,看不清任何情绪。
他似乎挺喜(3UWW…提供下载)欢这样幽幽拨着盖子,清脆蛊惑的摩擦之声淡淡而出。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素净的看着堂下脸色惨白的柳毅。
聂硕吹了吹拂面的茶叶,抿了一口笑起来“柳相生的女儿果然一个比一个出众。”
声音不大不小,传入柳毅耳里时,却是吓得他放在桌上的手一抖,旁边的茶杯被他打翻,连同茶叶一道泻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众人可不敢开口,来参加婚礼的人虽说都是王公大臣,在南岳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谁又敢在聂硕面前怎么着了不成?
他的淡定倒是让郑太后心有不甘了,她凑近了身子,愁闷道“王爷将皇子妃看仔细些,你不认识么?”
他冷笑,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往桌上一放,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柳相这足不出户的女儿可是藏的好,本王又岂会认识了去?”
如果这就是这个老巫婆的把戏,那她也太小觑他了!
郑太后在心头咬牙,愤恨难平,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难不成她失算,柳如尘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给玩腻歪了?
对于聂硕的态度,烈炎倒真是舒了口气。她果然猜得没错,聂硕爱的还是美色罢了。
他看着柳毅又淡淡道“柳相莫不是高兴过了头?连一盏茶都守不稳了?”
他低低的笑声遂即传来,有些扎耳。可众人还未喘过气,聂硕桌前的茶杯突然一声巨响,只看杯子顿成碎成无数块裂开,且其中一块弹出的时候,正中旁侧的一个官员,当即碎片穿腹,一命呜呼。
那是郑太后的亲戚,郑家之后太尉大人郑林。
郑太后一声惊呼,在场有些大官的女儿也忍不住惊叫起来。
聂硕却不以为然,笑的坦坦荡荡,声音如鸿。他道“郑太尉可真是死的冤枉,好好一盏茶放着,怎就炸了?看来是本王粗心了,刚才着实也不该怪柳相才是。”
狂肆的笑被他收敛了好些,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水眸如镜的烈炎,那笑脸分明在说:今日无论发生何事,可都是因你而起。
她却假意不知,垂睫不在看他。
郑太后不是想利用她么?呵……这个世上利用她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可等着呢!
聂硕眉心一皱,黑瞳当即寒意逼人,俊脸上的笑顿时烟消云散。
柳毅吓得浑身颤抖,连滚带爬的跪到聂硕面前,直呼“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郑太后随即瘫软在椅子上,惊慌失措,目光呆滞。
她知道,聂硕开始反击了!
他眉目噙着七分冷意,七分霸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道“柳相乃本王弟媳的生父,说来也算自家人,何须行如此大礼?”
鼻孔冷哼,聂硕转过脸来,对着惊魂未定的郑太后悠悠而笑,道“儿臣还未谢过母后为城儿精心安排的婚礼,这貌美如仙的弟媳本王可替城儿欢喜,既然如此,本王自然要回礼的。”
“来人——”他一声大喝“将聂远给朕带上来!”
众人惶恐,郑太后大惊“什、什么,你刚才自称什么?”
其实她早该明白,聂硕就如万兽之王,是万万触怒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