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旭已经没有力气去注意这些了，他的脑海里只依稀记得，民失踪的那天，这张照片是完好无缺的躺在地上的，可昨天他轻轻一碰就……
旭突然一震，后脑勺感受的一丝冰凉，枪！可让他更觉寒冷的是持枪的人，虽然没有回头，可他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旭缓缓地站了一起来，又慢慢的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来人，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异常平静看着眼前的枪和持枪的人，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开了口：“到底是我想问题太专注了，还是你，走路本来就没有声音？”
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划过，照亮了面对面站立的两个人，持枪的手稍微抖了一下，缓缓地放了下来，露出民那张俊俏无双、平静无波的脸。
第十章 挣扎
巨大的雷鸣向世人宣示着外面仍是它所掌控的世界，屋内，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旭静静的看着民，他比一星期前瘦了，黑色的马甲和黑色紧身裤显示出他的清瘦和修长，清秀的脸庞在黑色的笼罩下更显得白皙，眼睛依然清澈，只不过里面是什么样的情绪他看不懂、猜不透，他从来没见过民穿黑色的衣服，这是第一次。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眼前，身上的黑色似乎要和夜色融合在一起，看不见一丝波澜，气息安静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
“你不打算解释什么吗？”对视良久，旭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想知道什么？”
“很多，很多。”旭盯住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身份，天的身份，凶手到底是谁，是你还是天，还有你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失踪，你不是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所以！”旭打断了他的话，“凶手是天？而你早就知道是他，所以帮他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可又没办法提供确切的物证，所以干脆就让证据跟你一起消失，因为你知道，要想让我彻底的消除怀疑，必须要用一个完美无缺却又根本不存在的证据，而我的那个电话正好给你提供了机会。”喘了口气，旭加重了语气，“有要上诉的地方吗？”
民默然，眼睫垂了下去，过一会重又抬起：“旭，你真的是一个很棒的警察。”顿了顿又继续说，“只不过，这么做并不仅仅是为了天。”
“什么意思？”
民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你忘了吗？天有恐高症。”
旭愣了半晌，旋即反应过来：“所以，黑豹是你杀的！”
“是。”
“黑鹰应该是天杀的，没错吧？那黑虎呢？”
“杀黑虎的是两个人……”
“右边的是天，左边的是你？！”
“是。”
“理由！”旭的平静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如火的怒气：“给我一个理由，你杀人的理由！！”
“没有理由……”民平静的面对着他的怒气，眼睛里却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我就是干这行的。”
“那现在，你可以公布你那扑朔迷离的身份了吧！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干哪行的了吧！！”
“你调查过狼帮？知道黑狼和白狼吧。”
旭没说话，等着民继续下去。
民看了旭意味深长的一眼，像讲故事一样继续说道：“十六年前，他们分别从孤儿院里领养了两个小孩作为自己的义子，而那两个小孩……就是我跟天。”
“这么说，你们就是新上任的白狼和黑狼喽。”
听出旭话语里的嘲讽，民依然不为所动：“世袭制是人的社会里才有的，狼帮的规矩很严，一切以规矩行事，不讲血缘也不讲人情，况且，死掉的只是我义父黑狼而已，白狼还活得好好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怀疑天的？”
“天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他杀人的时候会笑，而且是那种印象深刻的笑容，第一次聚会的时候，我发现你在对着天的脸发呆，就隐约猜到了。”
“就这么一个小细节，你的观察力真是敏锐的吓人啊！！”
“这是必须的，因为……”民深深的看了旭一眼：“在狼的世界里，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
“哈哈哈！”旭突然大笑了起来，“好！说得好！谁够狠谁就活下去！那为了生存下去，是不是也要把我这个唯一知道秘密的人灭口啊！！”
民震惊的看着旭那张交织着悲痛与愤怒的脸，清亮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好多种情愫，有悲哀，有无奈，有伤，由痛。良久良久，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闪电带来的光不断的照亮两人越来越苍白的脸，又将这一切归于黑暗。突然，民猛地举起了手上的枪。
“咔嗒。”空旷的声音响彻了屋子。
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枪里竟然没放子弹！
“这一枪，我打出去了，我等着你还给我。”民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到时候，装不装子弹，随便你！”
深深的看他一眼，旭慢慢的挪步，从他的身边擦过，慢慢的走了出去，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兄弟就被命运赶上了痛苦的绞架，身份无法改变，立场无法改变，做过的事情无法改变，将来要做的事他们无法改变，所有的事他们只能顺着已画好的轨迹往下走，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那些单纯快乐的日子，只能是过眼云烟了吧……
雨，越下越大了，雨水不断的冲刷着这个世界，却洗不掉那令人窒息的孤寂。
民游魂一般走在路上，淋得透湿的头发柔弱的贴在脸上，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十六年那深刻的兄弟情，就像着今天的雨一样，流走了，抓不回来了，旭的铁面无私以前不是没见识过，要他接受这样一个满手鲜血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而他每天的生活又是什么？杀人？还是等着被杀？
＇民，跟你说过要冷静，要注意别留下破绽，那你干吗要留下那张照片，干嘛舍不得那张照片……如果你当时不心软，他绝对不可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够了，风！”民突然大声吼了出来，“我是舍不得那张照片，因为那记载了我唯一没有罪恶的日子，唯一单纯的日子，很重要的过去了的日子……”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力的喘了几口气，民不禁苦笑，为什么又听到风的声音了，每次矛盾的时候彷徨的时候，心里就会出现风的声音，听见他以一贯的冷静和犀利，道出事情的关键，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风，明明已经死了，明明已经不在了……”
民拖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想这么走着，不想停下来，不愿停下来。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充满了各种声音，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吼叫，有人在诉说，就是……没有人在笑……
走着走着，民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双手痛苦的捂住头，想把那些心烦的东西挤出去，可偏偏越想忽略，它们就越清晰。
＇民，记住，你是狼，绝不能有感情！！＇不要！！他为什么会是狼，为什么不能有感情？
＇你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比任何人都要狠！！＇不要！不要！！为什么活着这么痛苦？
＇我现在这样训练你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撑不下去，我宁愿就这样杀了你，总比以后被别人杀掉的好！＇不要！不要！不要！！
双手用尽全力的不断锤打在地上，民就像一个伤痕累累的野兽，在向命运做着垂死挣扎。
风，活着真的好辛苦，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
雨打湿了他的衣服，打湿了他黑色微卷的头发，打湿了他坚毅冷峻的五官，也打湿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