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片混沌大大脑告诉他「成功了。」
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汹涌
云雀恭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对他身体上的和脑袋里的刺痛起了不小的抚慰作用。哦,是的,一张仁慈的、柔软的床。不管怎么说这可比发现自己被扔进地牢里好得多——也可能是迪诺没有拿到这里的地牢使用权?撇撇嘴,他想耸耸肩表示这很无聊,不过没成功。
空气里带着花香味——这不是他那间屋子,相同的味道他在库洛姆·髑髅身上闻到过,她的房间还是她在这儿待过?比起他还活着,现在这不是大问题。
他那时几乎以为自己会倒吊着死在那儿了——看到那些实际上什么都说明不了的照片时那一瞬间的慌乱让迪诺·加百罗涅起疑了,这可真要命。看来我还是有用的,这警告还真是严厉……不过我早就不是你的了,迪诺。
他发现想要移动哪怕是一个手指头也不太可能,于是就放弃了白费力气的行为。什么人贴心地拉上了窗帘,避免了让他被西伯利亚今天明媚的阳光直射。现在看起来是中午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他听见门被推开了,但他没办法转动他的脖子。只好等着对方绕到他面前——有股花香味——是库洛姆。
她喂他喝了些水。有营养剂的味道。
「你怎么样?云雀先生?」
「不好。」原来的他大概会直接叫她滚出去吧,而他现在非得抓到机会跟她搞好关系,「看来我是目前唯一活着的木乃伊。」
「你昏迷了五天半……哦不,实际上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是六天了——现在是2月21日,14点09分。」
「……」他沉默地看着库洛姆拉开窗帘,想了想又说道「我猜这几天是你照顾我?多谢了。」
库洛姆笑笑,「你知道,今天阳光不错。愿意到外面走走吗?」
「……我看我骨折了。」他扫了一眼僵直的腿,「万一你不知道的话。」
「好吧,实际上你恢复得很快——简直是奇迹,普通人甚至要两个月才能达到的愈合程度你五天就做到了。」
「哼,叫它生存技能。」这不对,不可能有这么快,一阵凉意滚下他的脊背,基因改造……不,这绝对只是他太敏感了。毕竟自从他开始接活后就很少受伤,他不怎么记得自己伤后恢复速度,而且他的出身让这也不可能。
库洛姆抿嘴笑了,「好吧,别这么大火气,云雀先生,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恰好——」
「停。不论恰好什么,你错了。」脑袋里的警钟开始丁丁当当地响起来,她知道了什么?
「得了,你并没有背叛不是吗?」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忠于他,何来背叛。」他试图混淆视听——他说的句句属实。
库洛姆若有所思地笑了,「我猜我们都明白「他」是谁?那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
「不好意思,髑髅小姐,我不明白你的「他」。」
「你不信任我。那好,」库洛姆拿开她的眼罩,「看见了么,红色的。」
「……」红色的……眼眶周围的确有浅浅的疤痕……
「魔女之眼,另一只「轮回之眼」在我的兄长大人那里。」
「……」兄长?……兄长……难道是她真是六道凪……?他不确定眼前女孩儿的东北欧口音英语是否让他理解有误,不过这样简单的音节没有理由混淆。
「在你发回来的彭哥列守护者资料里我看见了——六道骸——我哥哥。」
「行了,你的故事很迷人。但是很抱歉,我不信。」
库洛姆根本不理他的不悦,喃喃说道,「是啊……那时候他们拿我们做实验……」与其说是在对他解释,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这眼睛移植到我们身上,不知道已经沾过了多少孩子的血……他们都是发狂死的……」
「……」
「我以为电击、禁药的药理实验、没有麻醉的手术已经是地狱了——哪知道被安上这只眼睛之后才是真正的……无穷无尽的幻觉,无穷无尽……疯狂的地狱一般的场景……我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发狂死了……」库洛姆转过身,逆光的脸庞辨不清情绪,「那时候哥哥安慰我说,「天亮了就好了」……是啊,都是梦……当作是一场还没有醒的噩梦……」
天亮了就好了……这句话在云雀心里点起了一小簇火苗,他的确听到过他这么说……
「结果那天天亮了之后我却到了别的地方再也没见到过哥哥!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作为成功的实验品教养长大,等到我足够大了再去追查却发现那个实验室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我等了这么多年……」说着她抹了把脸,云雀这才发现她哭了,「这么多年……」
「你不是说那时魔女之眼么,不能用么?怎么不逃?」云雀让声音里从满挑衅和讽刺,心里却有几分相信了,「所以说,髑髅小姐你不用套我的话了,虽然我承认故事讲得不错,很感人。」
「你又知道什么!」库洛姆站起来,眼睛红肿,「我要是能逃……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不管怎么说,我不会上当——」
库洛姆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怒气冲冲地眯起眼睛,「云雀恭弥先生,假使你以为我这眼睛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就错了——假使我是在套你的话——我根本不用!就凭我看到的东西,只要我告诉迪诺·加百罗涅,你就不是「唯一活着的木乃伊」了!我保证!」
「好吧随你现在怎么说!」云雀好像也被激怒了,声音保持在异样的低八度上,语气更像是气愤至极,「你现在可以出去找谁爱听你的故事!我现在动不了否则一定现在就咬杀你!你最好趁现在赶紧滚出去!现在!」
云雀的「现在」说得未免太多了……库洛姆恍然似的低呼一声,「你……」然后叫着「你——你——很好!你等着!」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然后云雀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巨响。
「女人真可怕……」云雀嘀咕着,「你说是不是,先生?」
「不不不,库洛姆很温顺的——」
云雀为他的用词皱起眉头。
「可能是解开了封印然后情绪不太稳定吧……」高大的俄国男人走出阴影「能发现我,你很敏锐,云雀先生」。
他赌了一把,「马上就要投入使用这可不行呢,是不是,季格纳耶维奇先生。」
「哦?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在刚才的试探中。」云雀保持一张俊脸面无表情,「髑髅小姐显然认为我还不能被信任。」
「哈哈,库洛姆只是……有些敏感罢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她冒犯了你那么我向你道歉,先生。」
「不用,不过我很感兴趣一点——她,与六道骸,是兄妹?」
「啊……」猝不及防的问题使季格纳耶维奇——这宅第的主人,神色复杂地看向云雀,「这……」
「不,不用告诉我。」看来他似乎没有听见对话的前半部分……也就是说他是发现了库洛姆不见了才过来的……他不信任她,而且她的确是死凤梨的妹妹。
「谢谢你的理解。」
「我们应该相互扶助。」
「正是。先生。」季格纳耶维奇扯出一抹假笑,「不打扰您的休息了。告辞。」
「恕我身体不便,不送。」
整天装模作样真的很累,云雀没办法理解——一边在心里(也许)有着跌宕起伏的心理活动一边不动声色地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的这种兴趣。不是说他做不到,实际上他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只是那实在令人很烦闷。他向往自由,比任何人都向往。原来压抑着本能的恐惧不见了,这份渴望愈加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体里随着血液奔流。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云雀——被禁锢就会死去的鸟儿。也许他早就该尝试逃脱了。
给了他姓氏的男人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儿子从来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这样为了自己姓氏的语义而自豪的时候了。
宁静
「我要得到全部的7^3。」白兰·杰索,这样说。以一种轻描淡写能够到让人以为那是玩笑的语气。
听到他这样说的几个人丝毫没有动摇,答道「如您所愿,白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