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进去,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大皇子,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大皇子被收拾了一番,额头和脸上的血迹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就连身上的衣袍都是换过的,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尤其没有留下半点皱褶。
安安静静地躺着,大皇子就像睡着了一般,除了脸色白里透青,胸口没有起伏,就跟活人无异。
张御医看见榻上的大皇子,顿时两眼发光。
刚才困顿浑浊的双眼简直跟年轻人一样,盯着大皇子不放,喃喃自语道:“不愧是贵人,骨头长得好,皮肤也嫩得很……”
他舔了舔下唇,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示意身后的药童把箱子打开。
玉河公主看着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各种工具,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这哪里是御医,分明是刽子手。
药箱难怪那么重,把药童都压得直不起身来,就因为里面全是一指宽的刀刃。
有大又小,薄如纸张,却透着森然冷意,必定是见过血的
第一百七十章 御医
玉河公主看得浑身都冷了,哆哆嗦嗦指着张御医道:“你、你这是想对皇兄做什么?来人啊,快拦着他。”
张御医在箱子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把小刀,在掌心里掂量了两下,感觉满意了。
听见玉河公主尖锐的声音,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这时候被打扰,实在高兴不起来,张御医看向门口的宫女:“太吵了,这让老夫怎么安心做事?皇上要留着这个公主,老夫是没有异议,只是嘴巴得封严实了,不然一个错手,就得坏了这副好皮囊。”
身为皇家人,元国大皇子的容貌自然是不差的。
又是身份尊贵,从小锦衣玉食长大,除了指腹一点用笔时留下的薄薄一层茧子,一身皮肉精贵得很。
张御医还从来没遇到身份这么高贵的人,更别提是拿他开刀了!
光是想想,他就兴奋不已。
不然被先帝打发到京郊里过着十年的苦日子,张御医早就满腹怨恨,哪里愿意帮封应然的忙?
只是听说有元国大皇子的尸身在,新帝还允诺让他随心所欲,只要表面完整能封存几个月,这就足够了。
如此大的诱饵摆在面前,张御医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带着最小最贴心的孙儿就赶到行宫来。
腿脚再不利索,为了这事,张御医简直是健步如飞。
死寂了十年的心感觉再次活了起来,他如何能不惊喜?
原本以为封应然说的好听,未必会一开始就让自己上手。
谁知道御林军验明他的身份后就把人放进来,屋内根本就没有别的御林军在,摆明让自己随意发挥。
这让张御医心里十分满意,新帝如此上道,他自然也不能马虎了事的。
捏着手里的小刀,他咧嘴一笑,对身边的孙儿说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多少年没能看见我亲自动手了。”
张御医轻轻一叹,想到这十年来被困在京郊里的郁气顿时都吁了出来,瞥了眼旁边脸色发白的玉河公主,他又挑眉道:“公主若是受不住,还是出去等着才好。不然要是晕了,这里可没人能照顾得了公主。”
玉河公主自然是不敢出去的,她心惊胆战地看着张御医,实在不知道他拿着小刀究竟想做什么。
她再是心狠,也知道让大皇子就算死了也体体面面。
但是看张御医的样子,玉河公主上前一步就想要阻止。
张御医懒得理会她,直接就动手了。
小刀就用三指拽着,张御医熟练地解开大皇子的衣裳,指尖在他腹部点了点,很快找到一处适合地狠狠划开。
玉河公主脸色发白,险些倒头晕厥过去。
“你、你这是要对皇兄做什么,死者为大……”
“人都死了,又不疼,怕什么。”张御医头也不抬,见身边的孙儿脸上没有害怕的神色,瘦削苍白的小脸上,一双黑眸闪闪发亮,不由欣慰。
不愧是张家的子孙,这胆子可不能小了。
“而且我也是为了他好,要想让大皇子好好地躺上几个月,不收拾收拾,公主还想闻着臭味,等着他腐烂了,送一团东西回元国去吗?”
张御医每说一句,玉河公主脸色就白上一分。
他挑了挑眉,动手杀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如今玉河公主装柔弱给谁看呢?
反正张御医是没兴趣搭理她了,兀自把大皇子腹部的东西都掏空,再用鱼线把伤口缝上。
玉河公主半途实在看不下去,转身跑到门口,扶着柱子摇摇欲坠。
她双眼通红,觉得封应然哪里是在帮忙,分明就是在折磨大皇子!
人活着的时候没能动手,人死了也不放过他!
光是想想,玉河公主就不寒而栗!
大皇子还想把封应然当作对手,殊不知新帝恐怕根本就没把人放在眼内。
如今死了,也得利用殆尽!
玉河公主想到这个把柄被封应然捏在手心里,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揉搓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只怕封应然还没动手,她日夜担忧害怕,就得把自己吓疯了!
张御医没用多久就把伤口缝合好了,身边的孙儿轻手轻脚地摸着伤口上缝合的鱼线,双眼亮晶晶的:“爷爷,接下来要如何?”
“那是必须用些好东西把人抹上,才能保存得好好的。”张御医说罢,将箱子最底下的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拿了出来:“这事简单,你来试试?”
孙儿是求之不得,捧着小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白色的软膏,透着一股子浓郁的药香。
“别看着没什么,却是难得的好东西。我费了二十年的功夫,这才弄出一盒子,算是便宜了他。”张御医摸着胡子,想到自己十年来也没荒废,捣鼓出这玩意儿来,如今能用上也是心满意足。
孙儿用指尖勾着软膏,一点点擦在大皇子的尸身上。
从头到脚,一点都没落下,就连头发丝也没放过,仔仔细细地擦上一遍。
木盒里的软膏用得七七八八,张御医有些心疼,只是看着大皇子脸色苍白,却犹如睡着一样躺在床榻上,不由满意地笑笑。
任是谁进来,远远瞧着,只会以为大皇子昏迷不醒,却并非死了。
张御医放下纱帐,层层叠叠更是看不真切。
玉河公主稍微恢复,终于忍不住进了来。
透过帐子看向榻上的大皇子,浓郁的药香飘来,仿佛这位皇兄就是病得起不了身。
她略略惊讶,看向张御医,迟疑地问道:“这、这就好了,那么其他的……”
玉河公主想问张御医要如何处置从大皇子肚子里掏出来的东西,却又觉得自己问了,张御医未必会回答她。
就算回答了,也不是自己想要听见的。
张御医笑眯眯的,只道:“家中的孙儿被拘着,没能出府,见识少得很,老夫打算带回去给他们开开眼。”
玉河公主几乎要晕了过去,拿这些东西给自家孙子看?
她看向张御医身边的药童,年纪小得很,却比自己还要镇定。
甚至如今出来了,他的目光还时不时往里面瞥,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玉河公主哆嗦了一下,张御医一家子果然都是疯子,也不知道封应然怎的想起这个人来!
“别动大皇子,放上三天就好。”张御医轻飘飘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