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春熙面上自嘲一笑,这些婢女不会说真话,她不是该一早就知道的吗?
蔓霜想要跟着她,被雪春熙拦下:“糊涂,你已经嫁人为妻,怎能跟着我上高塔去?”
白衣婢女也站在雪春熙的身前,垂首解释道:“蔓霜姑娘,高塔除了奴婢等几人,只有国师和皇上才能登塔,请不要让奴婢为难。”
听罢,蔓霜看着雪春熙,登时红了眼圈。
她以为自己能够一直陪在自家姑娘身边,没料到离别会如此突然和伤感:“姑娘,我……”
蔓霜想说,她不愿意离开雪春熙。
宁愿守在这塔下等着,可惜这就如同是痴心妄想。
就算能留在塔下,却不可能一直留在宫中。
说到底,她还是得离开这里,离开雪春熙的身边。
蔓霜低下头掩饰眼角的泪水,老老实实给雪春熙磕了三个头,这才转身匆忙离去。
雪春熙知道她舍不得,自己又何曾舍得?
今天之后,身边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了,她不免有些伤感。
“国师,请。”白衣婢女依旧恭敬地站在原地,等雪春熙上轿后,又开口道:“起——”
四人的力气大得很,腿脚矫健,雪春熙没等多久,就到达了曾有一面之缘的高塔之上。
这里的摆件似乎换了,揭去了漫天的白纱,反倒像平常院落一般的布置。
只是比起平常的院子,摆件依旧华贵精致,光是柜子上的一对玉如意就是价值连城。
见她环顾一周,白衣婢女问道:“国师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开口,内务府的大人必定为国师效劳。”
“不必,暂且住着吧。”
反正高塔上只要住得舒服便好,内务府的大人倒是厉害,一眼就瞧出她不会喜欢前任国师的拜见,索性就彻底换了。
而且这换后,还深得她心。
难怪能当内务府的第一把手,果真是有眼力劲的。
雪春熙站在窗前,冷风习习,远远能望见大片的宫殿。
光看着金碧辉煌的屋檐,根本无法分辨哪里是金銮殿,哪里又是封应然的寝殿。
她收回目光,白衣婢女已经为自己泡好茶。
雪春熙微微一嗅,是她最喜欢的碧螺春。
她眯了眯眼,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婢女矮身行礼,答道:“回国师,奴婢名为春望。”
“春望?倒是个好名字。”雪春熙盯着她,容貌秀丽,却并不算十分惊艳,看得舒舒服服的。
又是有一副七窍玲珑心,不愧是封应然亲自挑的婢女。
“以后你便管着其他婢女,有什么事由你来禀报我便可。”即便她不说,春望恐怕也是几个婢女之中地位最高的。
她开了口,春望就能更加名正言顺了。
“多谢国师!”春望再次行礼,示意身后的婢女把茶点送上。
雪春熙捻起一块点心,小巧精致,瞧着就可口。放进嘴里,入口即化,还不甜腻。
都是她喜欢的,莫非是封应然特意交代的吗?
除了这高塔不能轻易下去之外,仿佛这里跟王府住着没什么差别。
雪春熙目光一柔,虽说封应然刚才离开的时候似是生气了,却依旧命人布置得妥妥当当。
方方面面都十分周全,务必让她在高塔上也住得惬意舒适。
他还念着自己的,光是想到这一点,雪春熙嘴角便忍不住微微勾起。
春望是个沉默寡言的,只要雪春熙不开口,她就不会轻易打扰。
不像是蔓霜,总是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看见的趣事逗雪春熙高兴。
习惯了蔓霜的活泼,陡然间高塔上一片静谧,除了满室的茶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什么时辰了?”雪春熙实在有些烦闷,让春望挑了一本书册过来,是颇为有趣的游记。
她却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寥寥翻了几页,喝着香茗用了两块茶点,忍不住开口询问。
“回国师,快到午时了,可要用午饭?”春望一直站在角落,在雪春熙开口的时候才上前两步恭敬地答道。
“才午时么?”雪春熙放下书册,她在高塔上才呆了一个时辰,却感觉很久很久了。
不像是在王府里,听蔓霜叽叽喳喳的,自己看看书,偶尔跟封应然对弈,在院子里散步,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连半天都没到,雪春熙已经开始想念在王府的日子了。
在高塔上果真难熬,也难为上任国师在这里呆了将近十年。
十年,每一天如此,真的会把人逼疯。
见雪春熙一脸惆怅,春望提议道:“奴婢对古琴会一点皮毛,愿为国师解闷。”
她可有可无地点头,春望连忙让人送来古琴,在远处跪坐。
双手抚着琴弦,调整片刻,悠扬的琴声响起。
春望虽说是皮毛,却是谦虚了。
雪春熙闭上眼,琴声在室内萦绕。清清冷冷的琴音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翠绿的竹子林当中,微风吹过,脸颊凉凉的,烦躁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好琴,又是好曲。
只是琴音忽然哑然而止,雪春熙疑惑地睁开眼,却看到一个绝不该出现的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盯着她。
“皇上,”她诧异地站起身,连忙迎了上去:“皇上驾临,怎的不让人事先告知?”
“没必要,朕想来就来了。”封应然越过雪春熙走向内室,后者满脸无奈。
看来封应然这气还没消,却依旧记挂着自己,这才上塔来了?
雪春熙扭头看向外面,并没有看见其他人,难不成封应然是独自上塔来的?
也是,春望曾说过,高塔除了国师,就只有皇上能够登塔。
其余人等应该在塔下候着,不过封应然是自己走上来的?
她又狐疑地转头往外看,封应然已经在桌前落座,看了过来:“不必再张望,你去塔下把东西送上来。”
他随手点了春望,候着应下,领着另外一个白衣婢女下塔去了。
雪春熙局促地站在原地,小心翼翼上前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尴尬地挤出一点笑来:“皇上登塔,民女以为该有软轿才是。”
“父皇当初的确备下了软轿,只是朕不需要。”封应然征战多年,区区一个高塔罢了,还不至于需要人用软轿抬上来。
传出去,不说别人,就是他的亲卫都得笑话自己的。
“原来如此,只是上上下下的未免劳累,皇上怕是不能常来了。”这话刚出口,雪春熙便面红耳赤,察觉自己说错话了。
这话怎么语气里满是舍不得,生怕封应然不知道自己舍不得他吗?
雪春熙懊恼得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才好。
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封应然面前了,她只盼着对方刚才没听见。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飞鸽传书
可惜封应然不是聋子,怎么可能没听见?
他从登塔后一直板着的脸这才稍稍舒开,甚至眼底多了两分笑意:“的确,上上下下也费时辰,实在是浪费时间,不能来来回回地折腾。”
闻言,雪春熙心底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口气,只得喃喃道:“以后皇上有什么事,或许可以用飞鸽传书,就不必了劳累皇上经常登塔了。”
这是个好方法,只是刚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
若是封应然答应了,是不是就真的用飞鸽传书,再也不上高塔来见她了?
封应然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国师的提议很好,朕回头就让人准备信鸽。有什么事,只管用飞鸽传书,也方便得很。”
闻言,雪春熙一愣,低着头不吭声了。
直到春望带着东西上塔后,这才打破了高塔上的沉默,把雪春熙从尴尬和懊恼中终于惊醒过来。
“这、这是……”
两个婢女抬着一个大箱子上来,打开后,里面堆成山一样的奏折她不可能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