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傲不以为然道:「若是一等一的好人,为什么有鬼魂喊冤来着?」
高明被堵得无话可说,旋即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起来,「就是郡王这么好,还被人传说家中闹鬼,必是他暗地里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我才不平,最可怜的就是大小姐,后来连她夫家都因听到传言而对她冷眼看待,郡王为这事削瘦了不少,我这做奴才的,只盼能够为主子分忧解劳,不让外头把他传得这么难听。」
他哭得抽抽噎噎的,「求国师了,求你到郡王府去绕上一圈,看看究竟是哪个鬼作怪,他要钱,我们就烧冥纸给他,他要人陪,我们就烧几个 纸人伴他,就求他走了吧。」
「就问你家主子有没有做亏心事,他若做了,就赶紧补偿人家,若没有,怕什么?」又是件破事,干嘛要他出马,老话一句,要他杀人,他行,要他驱邪,他不会。
高明护主心切,急声说:「我深信我主子仁慈心善,绝不会做出什么亏心事,绝不会!」
月季轻声道:「你深信,但你主子有这样说吗?他是不是一听那鬼魂喊冤就长病不起,所以你才急忙的想方设法,决计求得国师驱邪,救主子一条性命。」
高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吸了吸鼻水,看着这个国师身边不知身份的瘦弱少年,咬牙道:「主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心性我再清楚不过,那个、那个人若是死了,也绝不是主子害的,而且十多年来,那个人不来,现在才来索命,这、这没有道理,他……」
顿了下,他心一横,坦承了一切,「好吧,就算要索命,也该向我索,为什么向啥事也不知的主子索?我不能让主子担了这污名,但我夜半去那鬼魂喊冤的地方,他却隐去身影,我烧纸钱、纸人给他,他也不做回应,我实在不知他要的是什么。」
魔傲拍桌而起,「啊哈,刚才一直说你主子多好,原来坏的人是你呀。」
高明苦着一张脸,认罪道:「主子年轻时,与,与一个下人有了私情,那人身分低贱,主子却像喝了符水一样深情依依,他们总是半夜相会,这事府里除了我无人知晓,但主子年纪已长,应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才对,我向那人晓以大义,那人落寞离去,为了让主子死心,我弄臭了那人的名声,说他接近主子都是为盗取府里的金银财宝,还将家中失物的清单呈上,主子那时才心灰意冷。」
「那人是个男子吧!」月季轻问。
高明伏低身体,不语。
魔傲才不想管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一口就要回绝,高明却先一步开口,「国师府上养了健美少年阿狼,想必也是同道中人,就不能、不能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吗?」
魔傲一时间还听不懂,错愕了好一会,月季则先瞪眼,继而大笑起来,单纯的阿狼眨着眼,没听出他言下之意。
等魔傲会意之后立刻跳了起来。谁养少年是做那用途的,他有女人作陪,干嘛要男人……
这句话正要吼出来,忽然瞄到身边的月季,他一顿,为什么高明见了阿狼可以生出那种龙阳分桃的联想,明明月季也是少年体态,怎么就没人把他跟自己想在一块?
月季眼中满是笑意,好似看出他的疑问,掩袖忍笑的轻声道:「我这等「姿色」,谁也不能理解傲傲为什么要我。」
魔傲心头火起,月季长得是多不好,他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还有两道不错的眉毛,这些人全都瞎了,为什么不把他跟月季想在一块?
为什么?一阵不满的感受涌起。
想必这高明只爱女色,所以看不见月季的好,他那主子是个喜男风的,铁定一见就知道他跟月季关系匪浅,也必定能欣赏月季的美好出尘。
「好,就去郡王府看看那劳什子鬼魂,月季、阿狼,全都一起去。」
他就不信他那有龙阳之癖的主子,见了月季、阿狼,会分不清谁跟他才是真正的有关系,在他眼里,阿狼愣头愣脑的,吃他大概就跟嚼蜡没两样,但月季这等诱人美食,吃一遍不够,还要多吃上几遍才行。
个性拗起来的魔傲,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旁人不敢说,就连阿狼也在心里嘀咕,怎么向来稳重的国师,今天这脸色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的难看。
第六章
静平郡王是真的病了,而且还病得奄奄一息,这也是为什么高明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求得魔傲的帮忙。
开朝以来,皇子皇孙众多,这静平郡王就是其中一个,食着俸禄,在朝中徒占虚位,并管不到政事。
再加上他们这支子孙极少,硕果仅存静平郡王一个,而他除了一女再无所出,府里又奴仆稀少,进来时,确实感觉冷冷清清,有种寂寥破落的味道。
静平郡王被从病榻上半扶起来,听闻自家总管请来国师驱走冤魂,他频频摇头,「不,不……」他满脸病容,眼里却绽出亮光,「我累了,他来接我也好,我明知当初他并无不法作为,但心知肚明这样的关系终究不能长久,所以他离开,我反倒卑劣的松了口气,成亲后,我尽了对这个家的责任,心里却空洞起来,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何时?为什么我让自己落到这浑浑噩噩过日子的田地,好像什么也填不满。」
高明听了号啕大哭。这话就像在交代后事了,主子不想驱魂,不就是要跟着那人的魂魄一起离去。
「我困在这郡王府里,想要追求又没有勇气,想要放弃却又做不到,我……咳咳——」
他咳了好几声,脸色更为灰败,心灰意冷道:「女儿已出嫁,我也心事了却,国师尊贵,劳烦你跑这一趟,但请你什么都不必做,就这么离开吧,我要等着他到我床边,带我一起走。」
魔傲皱起眉头。所以说,人,是他看过最为软弱的生物,小小一件事就万念俱灰,遇事只想消沉度日、一死了之。
「那人真的死了吗?这些年没有见面,你们怎么知道他真的死了?」月季提出问题。
静平郡王一脸受辱的表情,「我静平郡王府清白之地,这一生亏欠的,也只有此人,难不成冤魂自己跑错府邸吗?他这不是向我喊冤,是向谁喊冤,又不就是我负了他,他才死不瞑目。」
「我从头到尾都没听说你有负了谁,不是高总管跟对方谈过后,对方就离开了?」
静平郡王含泪道:「那是因为他体贴我、爱我其深,不愿我为难,才偷偷离去。」
月季苦笑,「高总管说那人离去后,曾交呈一份府内失物清单给你,诬陷是对方偷走的,清单既有,也就代表府里这些东西是真的不见了吧。」
高明点头,「是我拿给他做盘缠用的,折合下来也有千两银子,这……是棒打鸳鸯呀,我也于心不忍,因此还自己贴了许多银两给他。」
魔傲越听越是皱眉。这些人的脑袋是怎么一回事,全都是米糊的吗?这事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所以对方拿了你的银两就走人了,这哪是什么两情相悦,不就是骗钱来的吗?要不就是你嫖了他,他收拿你的钱,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一段青涩甜美又痛苦的纯纯恋情,竟被国师说成这般,还提了句「嫖」,静平郡王气得本来灰败的脸色整个涨红。
「你——你们给我滚、滚出去!」
吼完,他紧捏着一块不起眼的玉佩,眼中含泪,哽咽道:「成元,你来接我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我等了你十多年,再也等不下去了,快接我走,我想要在另一个世界与你再次的赏花品酒、醉卧你的胸怀……」
他还没泣诉完,那玉佩就被魔傲给夺去,他气得七窍生烟。他连想平静的跟死去的情人一起走也不行吗?为什么要阻止他?
「你、你把东西还来,这是他唯一送给我的东西……哇!那是什么?」
他正愤怒的说着,忽然那玉佩从国师手里滑下,一路自行滚出门口,就像有了生命一样,他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月季弯了身,瞧着那行动俐落的玉佩,哎了一声轻叫,显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魔傲皮笑肉不笑,用静平郡王是蠢蛋的表情看着他,只差没说他是个白痴。
「人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呢,那玉佩被我下了咒,正要物归原主,跟着玉佩就知道你那个成元现在究竟在哪里。」
静平郡王捂着胸口,仿佛快要承受不住这喜讯,「他没死?他真的没死?还能知晓他在哪里?」
像吃了灵丹妙药,他不再病恹恹的,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那玉佩就像有人操纵般,一路滚着,更像有人一路踢着,非得到达目的地不可。
从静平郡王府前滚到大街,再滚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