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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2 / 2)

他自己织了这张网,自作自受。

杜文出去后,白骥看似平静的面容就猛然崩溃了。他蜷缩进被子里,蒙住头,瑟瑟发抖。刚才那疯狂的恐惧一直在心底叫嚣,像是蛇般无孔不入,几乎令他当场要跑下床尖叫着跳出窗户——没有一秒他不在幻想着这个场景。

杜文一直在床边,就在床边,靠得那么近,他几乎都能闻到杜文吐出来的、含着硫磺的气息。

好可怕……好可怕!

如果不是以前经历了那么多事,如果不是本身的性格,他可能连直视杜文都做不到。他也很清楚,如果不能过杜文这一关,他这一辈子永远也不可能越过这个坎,甚至不可能再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他必须得克服,必须得学会面对这段历史。

白骥的恢复开始减缓下来,季雨说这是正常现象,如今的他,除了一只眼的视力无法恢复,腿肌有所萎缩无法站立外,其他倒逐渐好起来。只是逢着阴雨天就不太舒服,也不知是心理还是生理问题,他的关节会酸,心情也会大为恶化。

杜文经常来,每次都带着电脑,像个尽职的老师般一点点教他所有的东西。电子商务这玩意儿即使是两年前他也没有接触过,有了根基后来虽然勉强混了本科文凭,但其中有多少含金量他很清楚,太忙太累,他的许多知识都是靠着经验,而不是书本。

杜文说的东西他必须得好好理解,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概念,生锈的大脑一思考就会发出嘎嘎的声音,他几乎都能听到,唯一的好处就是他讲话越来越利索了。

“你那个小情人怎么样了?”学完今天的份,白骥突然问。

杜文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吱唔了几下才挤出话来:“分了。”

“你赶他走了?”

“嗯。”

杜文低头收拾着杂乱的桌子,每次来他都会带一堆文件,都是公司里的。他也摸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如果说把事业完全交出来,一点不保留还心无怨尤,那绝对是说谎。只是出于无奈,他不得不这么做,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愧疚。

“没必要。”沉默了片刻,白骥道,“你不喜欢?”

“不喜欢。”这句倒是实话。

“那为什么要找他?”

杜文抬起头来,迅速的瞄了眼白骥,犹豫了下,才道:“因为他像你。”

白骥露出几分迷惑的神情:“你不喜欢我的。”

杜文没有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骥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像我的人?”

“因为我愧疚。”

“你觉得对我做的是错的?”

杜文没说话,点了点头。

白骥想了想,把脑袋凑了过去,用苍白干枯的手抬起杜文的下巴,直视着那双满是疲惫的眼睛,轻轻的道:“你确实错了。”

白骥的心在颤抖,这么近的距离,那双眼睛和以前一样充满了倔强与嫌恶,他害怕得快疯了!

他以为自己能撑过去,然而,最终还是没成功。他扒着床边呕吐起来。紧张到极致的神经与大量的恐惧令他的身体无法负荷,就像从冰水里被捞起来的动物般发着抖,紧紧攥着床边,直到指尖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

季雨没有来,随着白骥情况的好转,主治医生总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休假。杜文似乎想要看护他,伸出手却又收了回去,茫然的转了圈,只给他拿来一块毛巾,还冷的。

他接过来,擦了擦嘴喘口气,缩回被子蜷缩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过了片刻后,他听见身后响起了杜文犹豫的声音:“你还怕我?”

白骥睁着眼睛,没有说话,他不想承认,可是,似乎只有承认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不会再做什么了。”一只手试探的抚摸着他的肩侧,“我以前是错了。”

白骥慢慢转过身,意外的,他看见了杜文眼中的怜悯与爱护。他有些迷惑,原本以为会是压抑的嘲笑与浅薄的愧疚互相交织虚伪的恳求。

“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

杜文迟疑了下,反问道:“你要做什么?”

白骥缓缓的探过来,两只手攀上杜文的肩膀,似乎漫不经心的向脖子靠拢。当他的手被杜文抓住时,才说道:“如果说,我要你去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旧爱

杜文设想过这样的对白,并且做好的各种准备,所有的应对手段都想过了,无论是武斗还是文来,他都有把握压制住白骥。毕竟,白骥现在是个半废人,无论过去怎么光鲜靓丽,现在的白骥都是那么无能为力。

他对自己唯一的要求是:以一个平静的态度去面对一切。

可是,真正面对时,他发觉心中仍旧充满了愤怒,虽然知道害死父母的直接原因不是白骥,知道白骥做的事无可厚非,他还是摆脱不了对白骥的警惕与抗拒。这是那五年卧底形成的反抗因子,什么东西都抹不去。

“我不会。”杜文坚定的道,“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那我呢?”白骥嘶哑着嗓子,红着眼睛道,“我就活该?”

“你活该。”杜文带着几分解气道,“在你走上这条路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天。”

“我可以去死。”白骥在沉默许久后,一字一句的道,“但不应该受侮辱。”

杜文的脸色阴了下来,沉默的挣脱了白骥虚弱的手,站起身,语气僵硬的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叫护士进来,你需要休息。”然而,在他即将离去时,衣角被拉住了。

白骥望着杜文,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他要拉住这人。他应该放杜文离去的,现在这付丑陋的样子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可是,他软弱、无助又充满了愤怒,几样情绪混合起来,令他需要某个人在身边。

这个人要理解他,明白他的经历,同时又不会因为过去而评价他。想来想去,唯一满足这些条件的,似乎只剩下眼前这个人了。

这对仇人互相敌视着,僵持了几秒后,杜文首先放松了下来。不管如何,他占据着优势,是胜利者,他唯一的弱点来自于微不足道的内心,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现实中的力量。

相对来说,白骥才是该紧张的那个人不是吗?

白骥是这样想的,却不是那么真实。当杜文用手臂代替了枕头,把他扶坐起来时,浅浅的舒适感包围了他——前提是闭上眼睛不去想环抱着他的是谁。

曾经的他们也像今天这样互相拥抱,即是生活中的好友也是事业上的合伙人更是人生中的伴侣。白骥曾经以为他能天长地久,杜文曾经以为他能报仇雪恨,但是到最后,他们所得到的不过是一身伤痕,以及永远解不开的仇怨、迷茫与愤恨。

此时,回首往事,他们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奇妙的感慨:也许这就是命运,必须经历的一切。

“我恨你。”白骥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就像句魔咒,他的呼吸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我曾经爱过你,但是你把我的感情像擦屁|股纸一样扔了。”

杜文没有辩解,身体紧绷了会儿后才放松下来,沉默的把白骥往手臂上环了下,突然道:“我给你洗头吧。”

白骥昂起头,莫名其妙的道:“护士会给我洗的。”

“以前一直是我给你洗的。”杜文坚持道,“我会很小心的。”

白骥强迫自己盯着杜文的脸,没考虑几分钟就答应了,对他来说,再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承受的了。

杜文小心翼翼的把白骥打横抱起来,肌肉萎缩的双腿纤细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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