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吃完了一碗粥,又将小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才放下牙箸。
小茴见元安吃得香甜,松了口气,看来郡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今晚月色怎么样?”
小茴笑着回道:“今天是十五,月亮自然又圆又大。”
元安点点头,就这春桃的手漱了口,才道:“我今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咱们出去看看月亮吧。”
小茴忙劝道:“如今天虽然渐渐热了,但是晚上凉气还是有些重,郡主身子不适,还是别出去了吧。”
元安却坚持要出去,小茴只能和春桃伺候元安更衣,给元安裹上厚实的大氅,又担心元安被夜风吹了头疼,特意翻出了一顶昭君帽给元安戴上,这才放元安出门。
元安站在廊下,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嘴角弯了弯,心里松快不少。
今晚月色真美……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60章
“已经三更了; 公子还是回屋吧。”邓九站在一旁十分忧心; 公子在院子里站了两个多时辰了; 一直望着镇国公府的方向; 昨日还和郡主泛舟同游; 今日怎么就和郡主闹成这样了?
余浪看着天上的明月,她每次有烦心时; 都会偷偷来敲自己的窗户; 两人缩在墙角下看月亮数星星; 夏日时还常常被蚊子咬一身包; 她现在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
第二天小茴叫醒元安时; 元安果然有些鼻塞头晕; 小茴赶紧取了鼻烟壶,让元安嗅了几下,元安只觉得一股酸臭扑鼻而来;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鼻涕眼泪一股脑全下来,但是脑袋却清明了许多。
两位嬷嬷和秦先生都停了课,让元安好好养着身子; 养好了再上课。
元安不过养了两日就在院子里待不住了,缠着长公主非要去栖霞庵。
“母亲~”元安央求道:“您最疼安儿了,我都快闷死了; 你就让我去栖霞庵上炷香; 我绝不多耽搁!”
长公主受不住元安揉搓; 只好应允了。
元安心情不畅; 曹宝珠又被奕王缠上了不得脱身,她一肚子心事没人可说,想到上次在栖霞庵和仪嘉相谈甚欢,便想去看看仪嘉。
仪嘉依旧守着梅林小筑,元安到时,她正在一手执白棋,一手执黑棋,自己和自己下棋。
“你来的正好,”仪嘉笑道:“你来看看,这局是白棋胜了还是黑棋胜了?”
元安正站在一旁让小茴帮着脱下斗篷,听见仪嘉的话,探头看了一眼,顿时笑了:“你也太偏心了,左手和右手下棋也能下出这么大差距,若是我执白棋,早就认输了。”
棋盘上,白棋已经失了大半江山,怎么都不能赢了,可是仪嘉却问她是白棋会赢还会黑棋会赢,哪怕是不懂棋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黑棋数量远远比白棋多。
仪嘉将手上的棋子扔到棋盘上,含笑道:“我也觉得黑棋一定会赢,可是有人和我说,白棋还有赢得可能,我研究了这么久也没研究出来,白棋究竟要怎么赢。”
“是谁说的白棋能赢?”这白棋明明已经无力回天,怎么赢?
仪嘉低头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笑道:“一位……故人,我已经七年没有见过他了。”
元安惊诧道:“七年?那你那会不才十岁?就这么一个胜负分明的棋局你研究了七年?”
“左右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仪嘉微微一笑,“也就只能研究研究这些了。”
元安看着仪嘉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容貌,忍不住叹道:“你青春年少,又长得这么好看,干嘛总待在佛庵里?也亏你能待得住。”
仪嘉笑道:“自然是在赎罪啊。”
元安愣了一下,见仪嘉脸上带笑,一时拿不准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仪嘉噗嗤笑出声,招呼元安道:“快坐下吧,像个呆子一样傻站着做什么?”
元安在仪嘉对面坐下了,试探地重复一句:“赎罪?”
仪嘉抿嘴笑了一下,“天下人不都说我父亲昏庸无道,让天下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吗?”
元安不假思索道:“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仪嘉收敛了笑容,没有回答元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知道你们家是从蜀州起家的,你可知蜀州最有名的蜀锦?”
“这我自然知道,”元安奇怪地看着仪嘉,“蜀锦和赎不赎罪有什么关系?”
仪嘉神色淡淡,“蜀中一百位技艺精湛的织娘,要一百日才能织出一匹蜀锦,一寸堪比一锭金子。”她看着元安问道:“我听说当今登位后觉得蜀锦太奢靡,便下令蜀州不许上贡蜀锦,可有此事?”
元安点点头,她知道这件事,还是自己母亲向当今提议的,母亲嫁到蜀州多年,深知蜀州每年为了向临城进贡蜀锦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
“我还是公主时,蜀锦只配做成汗巾帕子。”仪嘉摇摇头,无奈地笑道:“父亲突然没了,天下又大乱,我才知道,我过的有多奢靡。”
仪嘉神色有些激动,又有些迷茫,“我和父亲那时都不知道,原来在临城以外,还有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更有甚者,落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为什么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们呢?”
元安也想起在虎头沟时,大家对陈国皇室都深恶痛绝,每次提到陈国皇帝的暴毙都拍手叫好。
仪嘉苦笑一声,“到如今临城还流传着我父亲一碗羹汤费钱三万的事,可其实我们都不知道那一碗羹汤竟然如此昂贵。”
元安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羹汤一碗费钱三万?”
仪嘉好笑地摇摇头,“食材都是寻常的食材,只是熬汤羹时里面加了各色宝石,而且所有宝石都只用一次,用完即丢弃。”
元安惊讶地看着仪嘉,问道:“加了宝石熬的羹汤会好吃吗?”
仪嘉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吃,还没有三元楼的汤羹好吃。”
元安点点头,她也觉得不会好吃,用宝石熬汤羹,究竟图什么呢?
仪嘉看着元安正色道:“我享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富贵,本以为一朝国破,我一定受不了没有权势富贵的生活,后来发现,华丽的衣裳,贵重的首饰,都不如冬日里一枝红梅来的生动真实。”
元安突然十分敬佩仪嘉,她今年不过十七岁,前朝皇帝死时她才四岁不到,从此以后每一日,她都活在国破家亡的阴影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当着她的面骂过她罪孽深重,纵然如此,她也能活的如此通透。
元安本想和仪嘉一吐心事,可是如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那些小女儿的烦心事,与仪嘉的处境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她看着仪嘉因为煮茶挽起衣袖时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手腕,突然一激灵,虞国太子会不会让仪嘉当自己后娘?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元安掐灭了,虞国的国书里说的很清楚,要求娶大尧最尊贵的贵女,仪嘉这个前朝公主身份尴尬,实在算不上尊贵,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仪嘉倒是最不用担心的。
元安从栖霞庵回家时,发现孔老太太又来了,她微微蹙眉,孔老太太听说她病了,这两日是日日上门嘘寒问暖,衣料首饰药材都是一车一车拉进沈家,外头稍微聪明些的人都猜到了,孔老太太如此殷勤,定是瞧上了镇国公府的郡主,又见长公主每每都亲自迎接,大家也都明白了,长公主也对盛国公府也有意。
元安刚踏进大门就被笑眯眯地绿萝迎到了前厅,孔老太太见到元安便笑呵呵地拉着元安的手嘘寒问暖。
“今日身体如何了?哎呦,手怎么这么凉?可是外头风大吹着了?”
元安面带微笑一一回答了,孔老太太越元安越觉得满意,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