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太过复杂的人际和人心。
“师傅,您终于回来了”,柳晨霜匆匆行了个礼,偷眼瞧着楚琳,看样子也是有些担心。
“琳儿,这个是你师姐,有什么需要找她就行,咱们先进去在说”,罗云起简单介绍一下,左手牵着小徒弟,右手边跟着大徒弟,很是满足地进了家门。
“师姐好”,楚琳睁着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羞涩又纯真地打招呼。
柳晨霜自小便跟在罗云起身边,十几年住在这里,见到的人就只有师傅和几个年纪已经很大的下人,除了在江湖上走动两年见了些人外,还真没有跟其他人相处过,更别提跟个小姑娘相处了,况且,这小姑娘面黄肌瘦,只剩下一双出彩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直让她爱心泛滥,一时之间竟还有点手足没处放的感觉,颇有点无措地回了礼。
看两个徒弟相处的还好,罗云起也放了心,他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以前在罗家时,元起是有专人照看着,在这里,虽然柳晨霜是他养大的,但委实他没出多少力,在把个两岁的丫头养得没个人样的时候,府里的一个老人便泪眼婆娑着把霜儿要过去亲自照看了。既然现在两姐妹相处的还好,嗯,琳儿又是个省事的,交给霜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楚琳自是不知道自家师傅和师姐是个什么想法,但她没感受到什么恶意,便也放下心来。再说她本来就喜欢不温不火、温柔娴静的人,这个师姐还是比较符合她的胃口,不,符合她的品味的。
接下来的几天,楚琳对这个家越发满意。人不多,加上下人不过八个,各司其职,一天到晚都安静的很,自己想做什么也没有被窥探的感觉。而且,她家师姐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对她很好,就是有点看小她。她这个身子都五岁有余了,身体素质还不错,颇经得起摔打,可是她家师姐母爱泛滥,直把她当个玻璃人一般,不仅拿好吃好喝的塞她肚子里,还把一堆膏啊油啊不由分说的弄她一身。唔,或许是她脸上的伤疤太能博人同情了,致使她家师姐要以其他方面来弥补这个缺陷。这些虽然有点麻烦,楚琳嘴上抗拒着,但每次都美滋滋地享受着她家师姐的温柔以待。
她家师傅很有做师傅的觉悟,正在搜集药材给她补身,其实她的身体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可是这一年似乎颇有亏欠。底子不好,以后也不会多有出息,楚琳便也耐下心来补补。只是不知道要补到何时,楚琳也不想总是荒废时日,见师姐读书写字,便也正正经经地开始认些字,看些书,过得还是挺惬意。
“琳儿,这样执笔不对”,柳晨霜观察小书桌后面的楚琳很长时间,不得不开口了。
楚琳扒拉扒拉脑袋,执笔的姿势她略微知道一些,只是一直保持一个样子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手心就瘪了下去,握笔变成了拇指、食指和中指紧紧地捏在一起,毛笔在三根手指之间备受蹂躏。
柳晨霜很有耐心地弯□抓起那只小小的手指点起来。
柳晨霜的手指纤细白皙,因长年用剑而显得整个手很有力道,掌心有点薄茧,摩挲着楚琳的手背。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久远。前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手把手地教她握铅笔,握钢笔。她还记得她不好好学,直到高考过后,她握钢笔的姿势还是和握铅笔一个样,而握铅笔的姿势跟握筷子一个样。
“琳儿好好学”,柳晨霜晃晃一直不动弹的小手。
楚琳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这些记忆已经很遥远却又不时地蹦出来让她怀念不已。看看师姐沉静温柔的花容,还不如她上辈子大,却能给人无限温暖,比没心没肺的她好多了。
“师姐,你好香”,楚琳撂下毛笔,转身抱住了柳晨霜的腰,唔,幸亏她家师姐苗条,她还能抱过来。
柳晨霜一僵,不怎么适应突来亲密,但也不愿打击了眼前的人,放软了身子给楚琳顺顺毛。这个师妹的来历她已经清楚,心里甚为怜惜,她过两年便要出嫁,本就没有多少相处的日子,也只想着在她还能陪她的时候好好陪着她。
“琳儿,你可还记得父母家人?”
“不记得了,只是有的时候有几个影子却是看不清晰的面孔”,楚琳回忆着,“好像还有一个湖,嗯,琳儿掉进去了”,楚琳仔细的思索,却是有她在湖里面挣扎的影子,只是那挣扎也很弱,甚至连救命都叫不出来,却让她清晰地感到了难受和恐惧,“其他的就更加模糊了”。
“那你想不想找你的爹娘?或许可以求求教主”,柳晨霜试探着。这件事情虽说很小,但师傅毕竟是教主的爹,虽说教主不承认,但求件举手之劳的事情,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地拒绝吧?
“不了,琳儿有师傅、有师姐就满足了”,楚琳闷头在师姐怀里不肯出来。她已经占了人家的身子,不好意思再去霸占她的爹娘,而且,她害怕那个湖,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人,有没有危险。
柳晨霜欲言又止,她想告诉她,她婚期已经订下来了,可是看着那鸵鸟一样的脑袋,想想还是算了。所以,她的一时不察,造成了日后差点水漫柳家庄。
12
哥哥(一) 。。。
一湖春水,平静得连金鱼摆尾勾画出的涟漪都可以看清。汉白玉栏杆上五步一隔地摆放着灿烂开放的春花。一个穿着大红色夹袄的小童慢悠悠地走着走着。景色慢慢旋转旋转,能够看到小童的脸了,可是那小童却呆呆地一直向前走。年纪小小的小童,长得很漂亮,圆溜溜的大眼,小巧如玉雕一般的鼻子,红润润的嘴唇,肥肥的脸颊,嫩生生的小手,一切都很完美,可是那圆溜溜的大眼里面却是一汪死水,似是一切都包含进去又似什么都洗也入不了眼。步履蹒跚间却避开了比她还高的拐角栏杆,小童的眸子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寂静无声地走着,似乎一直走,就是她永远要做的事情,唯一要做的事情。
视线又一转,还是那方湖,还是那方春色,还是那盘桓的湖上石桥,只是小童身边出现了一只丹蔻深深的手,保养地同婴儿一般的手指,红白对比中却有令人胆颤抖阴森。可是小童依然无觉,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下了石桥,走到了垂柳旁。那只手终于不耐烦了,耳边似乎传来絮絮叨叨却又恶狠狠地声音,听不到说的什么,被阻止前进的小童依旧呆呆的平视前方,长长的睫毛很有规律地偶尔眨动,盖住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
视线中突然又出现了红红的嘴唇,嘴唇开合间露出的牙齿泛着莹润玉光,却和那手一样阴森。嘴角阴狠地牵起,涂着丹蔻的手抓紧了小童的肩膀,轻轻地,只是轻轻地一推,小童便毫无反抗地向旁边摔去,甚至胳膊根本就没有反射性地抬起抓点什么,就这么咕噜噜地栽到了湖里。湖边水不深,但小童呛了水,却不知道叫喊,湖底很滑,小童扑腾着双腿,带动了胳膊的挣扎,眼睛却仍旧呆呆地看着前方,呆呆地看着那只粉色绣花鞋快速消失。
楚琳摇着头,胳膊胡乱抓着,她想叫“救命”,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水似乎漫了上来,楚琳嘶喊着,挣扎着,终于,“娘”,一声弱弱的叫声出了口,尽管弱,楚琳却似乎找到了出口,眼睛里又印入了一片衣角,翻飞间可以看得出人并不高,也不大,只是等他跑到湖边焦急地跳到湖里时很高很大,楚琳使劲挣扎着,终于抓住了那片衣角,尽管她看不清那张脸,尽管那片衣角近乎透明,但已经够了,楚琳泪流满面,“哥哥,哥哥”,抓住衣角不松,唯恐再次被丢下去。
“喂喂,臭丫头,快松开小爷”,楼残夜死死瞪着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伙,使劲扯扯自己的衣袖。
“听到没有,再不松开当心小爷丢你去喂狼”,楼残夜气急败坏地出言威胁,无奈他面对的是个沉浸在噩梦中的家伙。
“啧啧,小爷这就教训教训你”,楼残夜伸出手去使劲拍了拍楚琳的脸。
“咦,脏死了,臭丫头”,摸了满脸泪水的楼残夜恶心地摇了摇头,随手在帐子上擦了擦。
楚琳这边只觉得跳下来就她的人要丢下她,使出吃奶的劲不松手,可是衣角的主人似乎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向外扯,而且,很显然,她吃奶的力气比不上他的,楚琳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恐惧,也顾不得其他,“哇哇,哥哥不要丢下琳儿,哇啊……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