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赋脸上含笑,略一沉思,轻言道:“韦大人有事不妨直说,大人向来耿介,不必在意什么。”
韦清书顿了顿,摸着胡须,停了片刻才道:“希望相爷跟东宁长公主说一声,天华公主素来不知轻重,还要长公主多担待点。”
沈茗赋闻言一笑:“长公主向来宽宏,韦大人无需忧心。”
韦清书叹道:“丞相是长公主看重的人,老夫也知道,自从长公主回宫后,除了丞相外,也没有见外人。”
沈茗赋低下头,微微笑了笑,片刻开口道:“不如我就跟韦大人走一趟,一起去看望长公主吧?”
韦清书目光一亮:“那最好,老夫理当去拜见公主!”
两人到了仙霞殿的门口,向门口的宫女求见绾絮。宫女笑着说:“长公主正跟天华公主在里面闲谈呢。”
两人同时一怔。
“这……”
“韦大人,我们进去看看吧。”
宫女低首一笑,引着二人穿越过走廊,来到花园内。
远远可以望见绾絮坐在石桌对面,牵着天华公主的手,含笑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韦清书有些发愣,沈茗赋站在花园门口,回头冲他笑着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韦大人。”
韦清书有些赧然,他淡淡笑了笑,“既然二位公主一切和睦,那老夫自然也没什么说了。”
沈茗赋道:“我们还是走吧,没必要去打扰公主们的闲谈。”
韦清书点点头,转过身与他一道走了出去。
看着韦清书和沈茗赋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天华公主再也忍不住恼怒,猛地甩开了绾絮的手,怒吼道:“君绾絮!你够了没有!”
绾絮瞥了她一眼,被她甩开手也不生气,气定神闲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天华骤然拍桌站起来,眼睛里满是愤恨产生的泪光:“不要以为你一朝得势,就可以随便拿捏我!告诉你,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在你底下!我也决计不会屈从你!就算你凭皇叔宠爱再封十个长公主,我也不稀罕你!”
半晌,绾絮掀了一下眼皮:“你生什么气?”
缓缓把茶杯放到桌上,她用手帕擦拭嘴角:“有人让你屈从我了吗?天华,你用不用这么委屈。”
天华公主早已羞恼愤恨到极点,任谁都知道她比绾絮年龄长,皇叔却封了年龄小的做长公主,这种屈辱深深刻在她心底。她恨道:“君绾絮,你也不用摆你公主架子,父皇退位,我和母妃自认倒霉。宫中现在是你君绾絮的天下了,恐怕皇后都得让你几分呢,我母妃头风发作,经常感到痛苦,而你还威风八面,我实在恨你,恨你凭什么时运都在你这边!”
绾絮抬头看她,眼眸里似乎有些好笑:“时运都在我这边?”
天华公主已经怒的不想再回答。
绾絮的手缓缓在包着头巾的发上抚摸,似漫不经心:“你说你讨厌我,怎么说呢,这么些年下来,天华,在我心里,我对你,其实同样深感厌恶。”
天华公主忽地瞪着眼,看她。
绾絮扫了她一眼,假装没看到她的脸色,继续道:“但现在,我也不讨厌你了。当然,我也无法喜欢你。但不得不承认,天华,你的确是个孝女。”
天华公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绾絮忽然手一扯,把头巾拉下来,满把的白发顿时如雪一样散落下来,刺目地披在她的双肩上。
天华公主震惊地退了一步,目光中露出难以置信。
绾絮的声音还是不咸不淡:“竹裳,你是叫竹裳吧。天华公主,君竹裳。”天华公主不能说话。
“你看看我的模样,早已无法再离开这皇宫了。”用手指轻轻梳理发丝,她的声音极淡,“竹裳,你很孝顺曾经的月贵妃,如今的……皇太后,从小到大,你只有一点坏处,你恨我和我的母亲,并且把这恨在心里越积越深。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很多,如果一个人的眼睛只盯着自身所受的委屈,那她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快乐。而你,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天华公主,君竹裳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绾絮站起来,招了招手,侍候在旁边的宫女捧着一盒东西上来,“这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灵药,可治月太后的头风。我们以后并不会和睦相处,那么我想,最好你我尽量也不要见面了,以后你心里怎么想,还是取决于你。我不会干涉,也不想知道。”
宫女将盒子放在桌上,便跟在绾絮的身后,缓缓地向花园外走去。
只有君竹裳一个人怔怔地站在石桌前,像是突然变成了泥塑雕刻般。
正文 番外之二 驸马
殿内全部换上青罗纱帐,照出的人影都是模模糊糊的,君清羽走进去的时候,只有两个宫女跪下请安。
他朝纱帐内看,绾絮和温夜河,母女两个正温馨无比地在下棋,温夜河转头看到君清羽,神色有些尴尬,绾絮转脸看了看,轻轻地放下棋子,温言道:“母亲,你先回宫吧,我跟皇叔说几句。”
温夜河点点头,略微忧心地瞥了女儿一眼,站起来向外走去。
路过君清羽时,他微微对温夜河点头:“太妃娘娘。”
温夜河亦淡淡颔首:“见过陛下。”
说着悄然离开了。
君清羽看了看,慢慢步行入内,轻轻笑道:“听说你今天见过天华了,怎么样?”
绾絮起身看着他道:“没怎样,最多再也不想见我罢了。”
君清羽深深看着她,“只要你不觉得烦,她不见你也没什么。”
绾絮没有顺他的话,嘴角淡淡一勾,说道:“皇叔的婚期定了吗?我和展记的事。”
君清羽目光一黯,“絮儿,你真的不再好好考虑了?”
绾絮晃了晃头发,失笑道:“我这个模样,自然再也嫁不了状元,皇叔能让我与展记成婚,也未尝不好。”
“为什么是展记。”君清羽踏前一步,“絮儿,就算你头发白了,也不用委屈自己。皇叔……皇叔也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他的目光忽然柔起来,定定地看着她。
绾絮的手缓缓拾缀棋子,蓦地停下来,许久,在唇边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不是一直在受着皇叔的照顾吗?”
君清羽走上前,轻轻牵住了她的双手,在面前蹲下来,眼睛直视她:“絮儿,我是你的亲人,你的叔叔,难道我照顾你,还有什么不应该吗?”
绾絮的目光与他相对,却也无法移开,过了半晌,她幽幽一笑,似乎思绪飘远:“我不想在皇宫待,皇叔能不当皇帝带我走吗”
君清羽愣了愣,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