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狂跳。长长的滴声,一声、两声、三声,接起,短暂的空白,然后:“喂?”低沉清冷的声音,听过了无数次,不知为什么,一时觉得胜过人间无数。
“是我。”
罗赫一顿,显然很意外,隔了几秒才开口:“韩晖?”
“嗯。”
“有事?”
“没。”只是想你了。
双方都是一阵沉默。
“你在哪儿呢?”罗赫问。
“奶奶家。你……干什么呢?”
“找资料。有点东西需要写。”
“我打扰你了?”
“没事,反正也想歇歇。”
“那……一会儿吃饺子吗?”问完之后,连韩晖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意义。
罗赫的答案却出人意料:“不了。”
“啊?为什么啊?”
“太麻烦。”
“可以去买速冻的啊!”
“算了。那……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可干的,刚被强迫拉完琴,唉……真是挺无聊的。”
很犹豫地,罗赫问:“你……带着琴呢?”
韩晖立刻会意,在这头无声地微笑:“给你拉一曲?”
“好。”
把电话开到免提,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拿琴,从未如此郑重地调弦,呆了一会儿略微思索,一曲《贝多劳F大调浪漫曲》从容响起。如果说《中国花鼓》似夏日之溪,浅薄的欢乐,流畅甜美,但失于匆忙,欠了可供回味的余韵,那么《浪漫曲》就如秋日之湖,平和而不平淡,内敛却绝非凝重,温馨幸福之感随乐声缓缓溢出,驱散了寒冷与孤独,让听者也感到一丝暖意。
只不过,为什么如此悠扬美妙的琴声,细品之下竟有一抹淡淡的苦味挥之不去?
曲为心声,韩晖又是个玩琴的高手,这……
长长的一曲毕了,乐师和听众却都是心事重重。
“怎样?”韩晖的声音如往日一般轻松随意。
大概只是错觉吧。罗赫轻舒了口气:“不错。”
“只是不错?”韩晖不满。
“很不错。”罗赫笑笑。
能得到他这么一句话,也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韩晖是个知足的人,也就没再深究:“还想听什么?我拉给你。”
“好久没拉了吧,后面错了不少,你还行么?”罗赫表示怀疑。
果然厉害,还以为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呢。韩晖撇嘴,却不肯认输:“切,把‘吗’字去了。今儿你韩爷高兴,给你一直拉到十二点敲钟!”
“别,现在才不到十点,你手生,容易伤了。”罗赫劝他。
“为了你,就算废了这只手也值了。”轻轻松松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一朵礼花弹突然炸开在空中,惊心动魄。
韩晖往窗外看了看:“居然还有人玩这个,真是不要命了。”
“韩晖。”罗赫在电话那头低低地叫了一声。
“嗯?”
“……算了,没事。”
他不愿说,韩晖也没有问:“对了,陈丹华说你不识五线谱,真的还是假的?”
“不是不行啊?”
“没那个意思,随便问问而已。”
正月十四的晚上,罗赫接到韩晖的短信:明天上午没事吧?我过去。
正月十五上午九点五十四分,罗赫正在喝茶,带着凛冽的寒意,韩晖进了门,浅灰色长款大衣配仔裤,手里还提着个大塑料袋子,稻香村的。
罗赫顺手接过来,调侃道:“又是炸弹?”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上次韩晖拿来又带走的那个超大号包袱里装了什么。
韩晖搓着自己又是冻又是勒已变得通红的手,白他一眼:“年货。你也真够可以的,大过年的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准备点。”
“你是说……这些是给我的?”
“废话!”
罗赫面无表情地把塑料袋放下,回身,一把把他搂在怀里。
韩晖的眼睛眨了眨,闭上了:“屋里真暖和。”
稍稍侧头,罗赫吻住了他的唇,以最缠绵的方式,用自己犹带着茶的香味和苦涩味的舌,细致地温暖了他口腔的每一处,嫌对方的舌头太凉,干脆拉出来带入自己口中焐着。人类的表达能力终究有限,但有些话不用说,也能让该明白的人明白。
一吻过后,两人已都有些情动。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韩晖不舍地推开自己所眷恋的那份暖意:“我可不是来干这个的。”
罗赫扬起眉:“那是……”
韩晖笑着走过去打开自己拿来的袋子,拿出一袋花花绿绿的东西:“现成的卖完了,排到我的时候就只有这个,我怕再等又要两个多小时,咱们来一起研究一下要怎么包吧。”
也就是说,为了买这些,他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吗?面对这么一个人,罗赫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说,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顺着他问:“什么东西?”
韩晖露齿一笑:“汤圆。”
“啊?你居然会包这个?”罗赫不禁有些惊奇,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啊没想到,一直以为韩晖是那种五谷不分,连醋和酱油都未必搞得清楚的人。
韩晖果断地点点头,斩钉截铁:“当然……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