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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
“他不肯告诉我。是男的。”
只好爬起来听电话,途中踢到茶几的脚。
“谁?说话!”一边吃痛格着腿,接过电话就没好气。
“原来你有下床脾气啊,让我很想每天提供叫醒服务呢。”电话里的坏笑如此熟悉。我看看钟,分手也不过几个小时。
忍住想骂人的强烈冲动。“有事吗?”
“不是吧季泽,早晨六点半你都酷成这样么?”
“你也知道是早晨六点半啊?我当你梦游呢!”
“没——有。”郑宁拖长了声音说:“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睡呢。”
“那你也不能这个时候骚扰我。今天星期六,是骡子是马全民公休你懂不懂?”
郑宁不理我的低气压,自顾自的转移话题。“刚才接电话的是谁?听声音很年轻呀。”
“一个亲戚。”我懒得跟他多话。
“哦?莫非是表弟?”
……我该答是,还是不是?他有第六感吗?
听我沉默,郑宁笑道:“了解了解……一般奸情被撞破,都说是表妹。到了我们这儿,就改版成表弟了。”
“我说郑宁你个神经病,大清早的正事没有,就玩捉奸哪?我就跟我弟大战三百回合了,干你屁事。”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选择骂街。
“啊?”
小山拿了块创可贴,站在我身后,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有点蒙了。他不是出去了么?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踝,给铁制的茶几腿刮了块皮,有点渗血。
刚才小山看了看我的腿就走,原来是拿创可帖去了。
看他的神情,多半是听到一两句了。什么神经病捉奸之类的,还有些语焉不详的部分,反正听上去都不是正常人说的。
“和,骂起人来倒利索了。”郑宁看不见我这边的尴尬气氛,电话那头嬉笑连连:“谁说我没正事了?你个笨蛋,昨晚手机拉我这儿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喝粥的时候,我有电话进来,然后郑宁就说铃声好听,拿过去琢磨了。好像是没还给我。
破记性。我暗怒。
“还好意思说。我不记得要你也就不记得还了?”我侧过脸跟郑宁互殴,自觉声线都有点异样。主要是小山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我不能分辨那是什么,但我能感到,他的不快。
开始,他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刚才听到了什么。由此而产生的情绪让他清晨的笑容瞬间氤氲。
电话那头,郑宁兀自好心情。“你别睡了,马上去洗脸刷牙换衣服,过二十分钟下楼,我把手机给你送来。”
“这么客气?不麻烦吧……”我狐疑。这厮有这么好心?
“要不你来拿。我现在在清源路……”
“过二十分钟楼下见。我谢谢你了。”还是劳他大驾吧。
挂上电话,我看着小山。第一次,面对他的时候,有点心虚。
“这么早就起床了?没睡懒觉嘛。”我打着哈哈从他身边经过:“早饭吃什么?要不等会儿我们去魏广源记……”
小山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什么事?”
他没回答,递给我一只创可贴。
哦,这个啊。“没事,已经不流血了,不用……”
小山没理我,蹲在我脚边,撕开封套,仔细地给我贴上。
16。(上)
郑宁到的比我早。我穿着拖鞋下楼,就看到他笑咪咪地在车上冲我招手。
“HI~~~季泽~~~”喊着,还下车向我迎来。那份亲切和熟络,简直是我的青梅竹马穿一条裤子长大。
“早。”我冲他点点头算问候,“我手机呢?……喂……”
郑宁大力抱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你欧洲长大的么?大清早的跑出来吓人……”我连忙把他推开。偏偏他八爪鱼般吸附力极强,费了半天劲才摆脱。
一边拉拉袖子,眼睛已不自主的瞄向四楼。
……不会给小山看到吧?刚才的电话还能说是开玩笑,这回可有点百口莫辩了。
窗子是半开的,不过没人。
郑宁被我暴力对待也不恼,笑嘻嘻地凑过来:“看什么呢?”
“看有没有晨练的大爷大妈给你吓倒。我手机呢?”我皱着眉毛,他两手空空的。
“在车上。”说着他返回车上,招手示意我也上来。
“昨晚没在意,原来你这车是墨绿色的。我还以为是黑的呢。”我拍拍SUV宽敞的座位,“怎么想起来买这个的?漂亮是漂亮,可在城市里无用武之地。”
“谁说的?后排空间比小车大多了。”郑宁的笑容颇为诡异。鸣了两声笛,车子滑上了小区的车道。
我刚准备说原来你是车床爱好者,没曾想郑宁载着我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
“你不是也说了吗?四轮驱动在城里开没意思,”他指着车上的时钟:“现在还不到七点,又是星期六,我们转一圈,兜风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也是刚起的兴致嘛。”郑宁冲我瞬瞬眼:“怎么,你家里有事?”
“……这倒没有……”我沉吟起来。想让他返回去,可提到家里,我就想起小山阴晴莫辩的脸。摸摸刺痛的脚踝,从给我贴上创可贴后,就没说过话了。
唉。烦。
“那不就行了。”郑宁打开车载CD,苏格兰风笛的声音响起。
真是意外的惊喜。我笑问:“《勇敢的心》电影原声碟。你也喜欢这个?”
他点头,不无得意。“就知道你会喜欢。”又轻轻加了句:“自私冷淡骄傲的人偏爱原野和自然。”
“得了吧你。我手机给我,打个电话。”眼见着要出小区大门了,跟小山说一声。
“抽屉里,自己拿吧。”
电话接通后,小山好象也没什么意外,“哦”了一声。
“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
听不出个喜怒,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好象完全不想跟我多说话。
好吧。
“行。我挂了。”我淡淡结束通话,摁住挂断键。
最后,他也不过一个“嗯”字。
我伸了个懒腰,靠进真皮坐椅里:“大清早的空气真不错,散散心也好……我们往哪个方向?”
虽然郑宁把车子开出城的时候我没阻止,但是我没想到走了这么远。
都市渐渐抛在身后,车子转了几个弯,踏上高速。四渐渐呈现一派田园风貌,有碧绿农田,不时闪过小小村落。
又过去大半小时,我疑惑越来越深。
“郑宁,你这是要去哪儿?不要告诉我没有目的地。”分明是一条他常常行驶的路线,连下了高速公路的泥泞小道也想也不想的钻进去,打死我也不信他随便走的。
郑宁笑着斜我一眼。“怎么?怕我荒郊野外的吃了你?”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啧啧,唇红齿白的,谁吃谁啊。“到底去哪儿?”
“快到了。”郑宁指指前方。
颠簸了十几分钟,又绕到平坦的公路。我已彻底迷失方向。
“你这会儿要把我卖了,我多半就回不去了。记得找个好人家。”我干脆闭上眼睛任车夫做主。
随着车身一颤,发动机归于平静,旅途终于结束。
“到了。”
推开车门跳下来。我揉揉膝盖,夸了句:“好地方。”
一个不大的别墅园,前后也就十来幢房子。我们就站在其中一幢的车库前。
小别墅,面积不大。外墙是灰黑色的,简单大方。房子之间隔的很远,彼此各不相扰。不远处有群山,而每幢都是湖景房——几十米外就是个天然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