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天真是太残忍了……”他抱怨地嘟囔了一声,“不,是妹子你的诅咒才残忍了,真的没烟抽啊……”青年如同癞皮狗般就地翻了一个身,重重地喘息了几声,注视着头顶的蓝天,明明昨夜还下着滂湃大雨,今天却晴空如洗,他嚼了几下口中的烟头,享受地眯了眯眼眸。
天真蓝,日头真好。
还有……
“记得在我的坟头插烟啊……不过……哭就算了……”
——虽然你哭起来一点也不丑。
也许是奇妙的缘分,在另一个封闭的角落中,商碧落与言必行以一样的姿势躺在地上,体温渐渐升高,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灼尽。明明处于昏迷之中,大脑却诡异地依旧能思考。理智告诉他,这只是他的错觉,心灵深处不知从哪里又传来了悄悄话:
——如果全部烧光,就可以出去了。
——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
——这里很安全。
——不,必须出去。
——要到她身边。
——活下去,等我回来。
——真的会回来吗?
——如果回不来呢?
嘈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噪声,灵魂虚虚浮浮,仿佛飘在不定的云端,身体又似乎在发生着什么不知名的变化,他这一生,除去发觉自己失去双腿那时,还从未如此刻一般混乱过。
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
无法忍受的……真的是失去理智的自己吗?
还是……没有力量的自己?
武力,是最无用的——他一直如此坚信。
哪怕肉体再强大,也会死于刀枪;哪怕拳脚再精妙,也敌不过枪炮;哪怕精通各项枪械又如何?一颗炸弹下去,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会有。
武力是最无用的,与此相对的,这个世界上最便宜的就是人命。
在某个号称开明又法治的国家,出一小笔钱就可以买到不少睡在僻静处的流浪汉,他们寂静的消失却无人知晓;在某个贫富差距明显的国家,几十块人民币就可以买到一位十一二岁少女的童贞;在某个充斥着黑人的国家,存在着狩猎俱乐部,只要给穷人一笔钱,他会心甘情愿地充当有钱人的猎物,被对方拿枪活生生射死。
他还曾经遇到一个天性自卑却充满着表现欲的人,用一根棒棒糖为代价,让幼儿园的孩童将一包毒药洒进食堂阿姨正在制作的饭菜中,最终,作为受害者的孩童和作为杀害者的孩童都死了,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却在私人电脑中保留着自己拍摄的照片和视频,时不时回味着自己的“伟大”和“喜悦。
这样的渣滓只会让丑恶的社会变得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就像是一锅本来就发霉了的汤再混入泔水般,腐臭到恶心。
最后?
这个所谓的伟大者在愤怒的家长手下化为了下水道中的污泥。
整个世界就是统治与被统治的金字塔。
只有拥有绝对的智慧才可以站在顶端,剩下的人哪怕有武力又如何?,在智力者的操控下,他们只是棋局中的棋子,蛛网中的飞蛾,自以为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行”,而后被无形的蛛丝缠紧“死去”,除此之外别无价值。
他一直是这么坚信的。
“砰!!!”
“啊——”
青年猛然睁开双眸,居然从昏迷中醒转,错觉吗?他似乎听到了女孩的惊叫,错觉吧?怎么可能?她一直是强大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此刻的他能做什么呢?
这虚弱的双手,连抬起都做不到。
这瘫痪的双腿,连站起都做不到。
这残破的身体……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她回来,或是不回来。
如果真的回不来呢?
一旦想到这一点,商碧落的胸前便传来某种尖锐的疼痛,它一层层递进,每一秒都更酸上几分,涨上几分,痛上几分,仿似永无极限,就像将心活生生地挖出来穿上竹签再放到炭火上炙烤,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
不知何时,他已然抬起无力地双手,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抠起脑后那最后一块盖上的石板,哪怕知道这毫无用处也好……哪怕知道这白费力气也好……哪怕知道这蠢到极点也好……
“活下去,等我回来!”
——如果你回不来,我就去你身边。
武力的确是最无用的,但是,如果可以,此刻让他用什么交换都可以。
夏黄泉,不要死。
☆、64我想对你……
手指一次次刮过坚硬的石板;发出微弱的声响,平素修理地极为圆润整齐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然剥落了几片;血肉模糊的指尖与石块的每一次接触,都为其再染上一层新的血色;半失去意识的青年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凭借本能不停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体温不断升高。
肤色渐渐深邃。
“滋!”
直到这样的一声轻响,将他的灵魂从半浮半沉的意识海中拉出,肌肤不知何时已明显透着青色的青年怔愣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原本满是伤痕的指尖居然自行愈合,其上甚至长出了崭新的、勾形的、泛着寒光的指甲;它与石板接触间居然能发出那样一声完全不落入下风的脆响。
丧尸化?
不;体温并未全部降去,部分人类体征还保持着,应该还在转化中吧?
虽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还保留着意识,这就是交换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当她看见这样的他,眼中会流露出怎样的神色呢?
——就算是丧尸也没关系……
青年伸出手。
——就算被拒绝排斥厌恶也没关系……
一点点调动着躯体中的力量,将其全数压到遮挡住一切的石板上。
——夏黄泉,你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如果女孩此刻听到他的心声,八成会吐他一脸血沫——混蛋乌鸦嘴!
因为,她觉得自己真的快死了。
身体被压制在地上,丧尸王用从手腕起断开的右臂紧紧地戳住女孩的脖项,这样的弱点被对方所控制原本是必死无疑,然而,比起让其断气而亡,它似乎更想活吃了她。夏黄泉应该庆幸在之前的打斗中,断去了对方的左臂和右手,否则光凭尖爪,它就足以将她撕开。
女孩举起右手拼命地阻止着对方脸孔的靠近,左手努力地朝身侧伸展着,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长刀。
这样的角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孩渐渐落入了下风。
手腕变得虚脱而无力,自对方张开口中流出的唾液滴在她手心,又一路滑落到手腕上,发出“嘶……”的不断轻响同时给她带来了更为剧烈的疼痛,皮肤被腐蚀,露出了鲜红的血肉,似乎是被这气息所吸引,被她捏住下巴定住动作的女性丧尸王时不时发出烦躁中夹杂着兴奋的嘶吼声,被食欲所刺激出的气力越来越大,露出尖锐牙齿的脸孔也越来越近!
“砰!!!”
就在此时,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传来。
如果放在刚才,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两人的打斗间总是持续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声音,然而,此刻……就显得格外的不正常了,是谁?谁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不仅是她,丧尸王似乎也因为什么而诧异着,脸孔连带着露出了某种类似于疑惑的表情。
机不可失!
夏黄泉当机立断地伸出腿,趁其不备狠狠地一脚将其踹开,而后松开手朝左方翻滚而去。
一度丢失的长刀终于再次回到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