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他本想点烟,最后却还是悻悻然放下。
很奇怪,魏宇翰并不是那种少言寡语的男生,与同学老师的关系亦相处的很好,唯独对自己的父亲一直心存芥蒂,但是和季明泽的关系却一直很好,当初父亲把对方介绍给自己的时候,说是父亲的朋友,却和父亲那种有些唯唯诺诺的性格完全截然相反。
阳光,不羁,放纵,出色,以及那张完全无可挑剔的脸庞,季明泽身上似乎总能散发出某些独特的光芒,吸引着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
“多体谅下他吧,”季明泽幽幽的喝着口感并不怎么好的茶水,只是那干涩的嗓子似乎无法忍耐,“他也很不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啊!”魏宇翰愤愤的说着,“但是他什么都不和我说,当初我妈那个女人丢下他一走了之也是,现在又有了女人也是……”
“又?有了女人?”季明泽眼神有些犀利起来,“你见过他带女人了?”
爽快的少年没有发现对面男子话语中冰一般的深冷,只是摇摇头胡乱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后继续说道,“我有好几次,他很晚才回来,然后看到脖子上有……有那个红色的痕迹。”
“哦……”季明泽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仍是不动声色的问着有些脸红的魏宇翰,“那……你希望有个后妈了?”
“反正我也大了,如果爸爸他愿意的话,我是无所谓……”
“诶?小叔,这样你帮我问问看我爸爸,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他肯定会告诉你的,”魏宇翰扑闪着一张朴素的脸望着季明泽,“至少我得知道。”
“那好啊,”季明泽随意的将发梢撩到耳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男孩的脸庞上俏皮的点了点,爽快的答应着,“那如果你高考顺利的话,我就帮你的忙。”
“怎么这样……”魏宇翰有些嘟嚷着嘴,“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啧啧……男人太婆妈可是找不到老婆的,”季明泽故意有些姿态般说道,“先考试,以后可不准晚归了,一摸的成绩出来后,小叔再请你吃海鲜。”
“隔……”
魏宇翰揉着滚圆的肚子,打了好几个隔后终于满足的向季明泽挥挥手,“小叔你真好,下次再过来吧。”
季明泽随意的朝他点点头,看着男孩一蹦一跳的远去背影,“刚吃晚饭,慢点走!”
男孩转过身来朝自己做了个大鬼脸,然后很快的消失在校园里。
季明泽眯着眼睛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隐约间的笑容有冷意,眉宇间却尽是洞悉一切的自傲感,只是那间或中还能发现少许的苍凉气息。
每一个人的成年都等同于一次劫后余生,或许抬头仰望,天空很阴霾,鸽群很惆怅,桂花很俗气,而这仿佛是个象征,成年时需要选择的十字路口,一条通往当今的繁盛,另一条路通往昔日的落寞。
季明泽知道自己注定要成为那个被憎恨的人,只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能为自己而悲伤,但他从已经破釜沈舟的那天开始,就没有抱过任何自己能侥幸在这场龙卷风里最后留存的希望,并且还能活到那个用有鱼尾纹的眼角微笑,用有唇纹的嘴巴亲吻的年龄。
魏延和看看时间,思量着这个时候学长应该会在办公室里,便往心外科走去。
樊朽池刚刚开了一晚的会,早上又上了两台手术,已经颇为疲惫的他走进自己的个人办公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春日的水还带着些许寒冬过来的刺骨,刚好在镜子的另一端映出自己有些憔悴的无神双眼。
他是真的累了,似乎在旁人看来他是如此优秀的外科医生,子承父业,完美无缺,但这没有假日没有娱乐一般的光环下的无趣而辛苦的生活,又是有几个人能了解的呢?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响,“学长,我可以进来吗?”
“小魏,进来。”他听出来人,将毛巾放回原处,走出卫生间。
“学长你在啊,”魏延和善意的笑笑,“今天会很忙吗?晚上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小翰是不是快考试了?你就先忙他的吧,或者,有事?”樊朽池示意对方坐下来,看着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是那臭小子?”
“他把手指弄伤了,我昨晚帮他包扎了下,但是就怕会有什么别的,你也知道……”魏延和压低了声音,“虽然是左手,但做他那一行,有个什么后遗症就麻烦了,学长您能帮忙看看么?”
良久,樊朽池走进办公室的衣架,重新穿上了那件白袍,父亲留下来的这件医师袍的年代有些久远,很多边角的褶皱都凸显了出来,变得有些毛毛刺刺,洗得次数太多的缘故,也有些掉了颜色,白得有些晃眼,但某个地方还留有一些细小的无法洗去的污渍,但每次只要一披上这件白袍的时候,似乎内心感知以及某些视野的开阔就会变得不同。
魏延和最为敬重的,就是樊朽池的这一点。
那双修长而整洁的双手,加上精湛的医术,以及责任心和耐心,很多人都说,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外科医生的料。
披上医生外袍的樊朽池,更加衬托出那种成熟而稳重的气质了。
“晚上,我想吃学弟亲手做的红烧肉。”眨巴了下嘴唇,满意的看见魏延和很快的笑开。
《蜉蝣而上》11
“哟!樊主任,又要麻烦你了?”酒吧里昏黄而闪烁的灯光衬得季明泽的笑容很贱,夸张而放荡,伸手就要去抓,被男子半路中途打了下来。
“季明泽!”一旁站着的魏延和忍不住出声阻拦,转而好脾气的回过头对樊朽池歉意的笑笑,“学长,你别在意,他就是这样肆无忌惮!”
“上楼吧,让我看看你的手伤。”樊朽池到没有多说话,淡淡的答道。
这个时候魏延和的手机响了,于是其余两人先上了隔楼。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樊朽池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他很清楚面前的男人聪明犀利,伪装毫无必要,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
季明泽垂头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左手小指,伸过去,淡淡笑道:“你是想治疗它,还是想再扭断它?”
“要扭断的话,我会优先选择你的脖子。”樊朽池神情冷峻的坐在他面前,拆开绷带,细细摸索、检查小指的骨骼。
“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及早下手?还能忍心看着他结婚?生孩子?”
樊朽池换上一副面色淡漠的表情轻微按压着那骨骼,感受那修长骨节中的手感,“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有个晚上装醉吻过他,但他最终推开了我,说他脑子混乱想好好想想,然后我站在他寝室的门口等了他一夜。”
“然后他毕业当他就结了婚,然后很快的有了孩子。”
“季明泽,”樊朽池看到那小指没有什么异样,重新帮他包扎好,抬起头来望着对方,“如果当初换做是你,你会推开门吗?”
“不会。”季明泽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会踹开门然后直接上了他。”
“我只是不想勉强他,他毕竟不是和我一条路上的人,我不想拖他下水,或者也不想破坏我们这层超越朋友的关系。”
年少时那份暧昧不明的情愫,他们都没有悉心去酝酿珍藏,剩下的也只能是酸涩怅然。
“那是你不肯放下身段去体会,樊朽池,”季明泽讪笑着说,眼里闪着些狡黠的光芒,“你什么都以自我为中心,太过高傲,就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自信,于是害怕被拒绝,害怕自己颜面扫地,逡巡而摇摆不定。”
“那又怎样?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想着你的。”
“他当然是我的东西,你以为我还会让给你?”季明泽口气重了些,“因为我把他压在床上操他,仅此而已。”
“你真可怜,”樊朽池突然冷哼一声,邪气向上扬起嘴角,“还念念不忘当年的那个哥哥?嗯?你他妈的胆敢说自己不过是为了给父母报仇顺便趟这趟浑水这种混账话我肯定掐断你的脖子。”
季明泽皱皱眉,没有直接答话,“你不担心我玩弄他?蹂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