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装不认识我?”谨惜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吓人极了。满脸泪水还穿着一身男人的旧袄,一路奔波逃命弄得狼狈不堪。可这也不是他认不出自己的理由啊!
阿尔思兰忙跑过来抓住谨惜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小心的把弄皱的袍摆抚平。咬牙说:“还不向大汗叩头道歉!”
此时,谨惜也从最开始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 萧赫风是汉人,是征战鞑靼部的武将之子,怎么会成了蒙兀人的汗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曲折,所以他才不肯相认的?
她 抬起头望向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哪怕一丝熟悉的东西。可他只是像看一个普通的陌生人般,平静而冷淡。他开口道:“算了,既然是辽王的人,以后叫辽王处理 吧。阿尔思兰,你再派个人路上照顾辽王世子,让这个女人留在世子身边我有点不放心!” 他轻轻的挥了掸衣摆,动作很自然,很优雅,可是………却带着深深的嫌恶。他转身走出大帐,外面的阳光把他那身洁白的袍子镀成了金色,看上去更加俊美。谨惜 呆呆的坐在地上,像被咒术钉住了一般………乃颜汗的部队拔营向北方草原退去,那里水草丰美的地方是他们的大本营。因为乃颜汗已把鞑靼部的五万骑兵和最能征 惯战,名震四方的王保保借给四王爷,他当然要退回本部以保护剩下的老少妇孺。
桦木做的勒勒车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行进,微 风吹过,草浪翻滚如波涛般湮没在车轮下,明媚的阳光撒落在草尖上,露珠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有时队伍中会传来年青的小伙子抑扬顿挫的歌声和着苍凉的筚篥声, 虽然听不懂他们唱得是什么,可从那哀婉动听的歌声似乎是在叙述着离愁和思念。
谨惜抚腮呆呆的望着望外,那一抹白衣的身影在战旗的掩映下忽隐忽现,让她不禁更锁愁眉…………“睿思,你不要在叹气了,这是你今天第二十三次叹气!再叹下去我怕你会变成一只呆鸟!”宁世子不满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谨惜无精打采的转过头,又趴在靠枕上。
宁世子小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忧虑,他认真的问道:“睿思,你不会喜欢上那个蒙兀大汗了吧?别忘了他可是异族,我父王哪里比他差啊?你可不许见异思迁!”
谨惜从靠枕上抬起头,叹了第二十四声,才说道:“世子,你怎么知道四王爷喜欢我?四王爷是胸怀天下的男人,而我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婢女,最主要的是我从未想过嫁给四王爷,我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宁 世子嘟着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满是委曲,他说:“你知不知道父王当时曾问我,想不想让你一辈子和我们在一起?我说想,父王在回京时就拒绝了与褚阁老联姻的机 会!如果父王娶了褚阁老的女儿,没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我父王,而不是穆英!父王为你放弃了什么,你知道吗?还说他不喜欢你!”
谨 惜闭上眼睛…………那时太子病重,还派人来刺杀他,四王爷的确有心角逐皇位,是她的一席话让四王爷冷静下来。他明白正是因为他太强势所以先帝才不会选择他 为继承人,可是京中淑妃娘娘却不这么想,她与褚老阁暗中早已达成共识,结果四王爷却没有按母妃的意愿行事,而是选择急流勇退。
谨 惜知道,他的退却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的那番话。年纪尚小的宁世子自然不明白,需要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是不同的。王爷需要她,是因为她能“预测”未来。而 真正爱她的那个人却………把她忘记了!这一路上她为了打探萧赫风的事又怕给他带来麻烦,故意接近大汗队薛官阿尔思兰,小心翼翼的向他打听萧赫风的情况。阿 尔思兰告诉她,大汗原本是扩廓帖木儿,也就是王保保将军父族的内亲。在抵挡汉人袭击时受了重伤,正好前任大汗对扩廓将军十分不满,暗中酝酿要铲除扩廓将 军。扩廓将军便先下手为强把前任大汗除掉,拥立乃颜称汗。乃颜汗的确有本事,在短短的时问内造出极为厉害的火器,训练火兵营和重炮营,还重新编排战术,组 织由骑兵、步甲、火器兵、重炮营组合在一起的立体式进攻,不但打败了一向互相仇视的瓦刺部,还把领地向北扩展了不少,连罗刹国的大公都有所耳闻,前来通 好!
乃颜汗因为在那次战斗中受伤太重,一直都未痊愈又辛苦劳累的造武器,曾经累倒高烧不退,所以失去记忆,过去的很多东 西都不记得了。虽然乃颜汗有双西域人才有的蓝眼睛,可对于游牧民百姓来讲,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当大汗都无所谓。至此,谨惜才明白,原来萧赫风是真 的不记得她了!虽然她不知道那个闻名已久的王保保为何会救他,还让他当了蒙兀人的大汗,可她知道,那个曾经深爱她的男人再也不会用炙热的目光望着她,许她 一世幸福。
也许这就是报应!她曾竭尽全力的逃避他、冷落他,他也曾用暴力伤害过她,可就算这样痛苦的回忆都已经成了奢望。如今,对于他来讲,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看着谨惜又陷入了沉思,宁世子只当她无话可辩,气哼哼的说:“我父王对你这么好,不许再看那个蒙兀大汗了!不就是长得……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点吗?男子汉最重要的是气度!知道吗!”
谨 惜看了一眼宁世子,说:“你还小,世界上许多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我希望你能明白,想当一个成功领导者,不能光靠发号施令,而是能看透世间万物乃 至人心的方向和发展规律。有时候要靠细心的观察,看到隐藏在表面下的深义,这样你就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一个超越你父王的继承人!看着宁世子迷惑的目 光,谨惜笑了笑,抚摸着他的头,说:“睡一会吧,听他们说天黑前能到营地。
乃颜汗的大军回到营地,得到了鞑靼百姓的热烈欢迎。因为他的俊美,鞑靼部年青的姑娘们捧着鲜花挤到他面前抛向他的马背,一路上他到收获了无数鲜花和姑娘多情的羞涩的笑容。
站在汗王的翰儿朵金帐前的一位老妇人打扮奇异,引起谨惜的注意。她穿着一件斗篷式的黑色长袍,上面绣着金色的图案。胸前挂着骨质的饰物,布满皱纹的额头上纹着符篆,两条长长的辫子都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如鸡爪的手中握着一只木杖。
乃颜汗跳下马半跪在她面前,她用手在他头上轻轻抚摸,口中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半晌才扶起他用蒙兀语问候道:“我们的雄鹰,终于飞回来了!”
“一切都是长生天的恩赐,巫媪,部落一切平安?”他含笑问道。
虽然谨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能看出来这个老太婆在鞑靼部落中的地位相当于朝廷的护国大法师之类的位置。蒙兀人信奉萨满教和喇嘛教,所以她可能是位巫师!
乃颜又跟她说了几句,然后手指向正跳下车的谨惜和宁世子。?
那位巫媪突然眯起眼睛盯着他们,宁世子看到那老太婆古怪的打扮和满脸皱纹,吓得躲到谨惜身后。
巫媪对乃颜汗低声说道:“那孩子………身上缠绕着一条黑龙………王者的象征,也是杀戮的预示!我看他到身后是无数的尸体,满天硝烟和血流成河………”
214选妃
乃颜汗挑了挑眉,英俊的脸上罩了层冰霜,他皱紧眉头对巫媪说:“不要再说了,这孩子是辽王世子,我们已经结盟,怎么可以伤害他的儿子?”
巫媪阴骛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大汗的愿望是让草原百姓平安幸福的生活,如果辽王真的成功了,那这孩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他的杀戮和残暴会给咱们蒙兀人带来什么?如果这样还不如趁早铲除祸害!”
“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 让我再好好想想。”乃颜汗冷着脸有几分不耐烦。
“我期待着英明的大汗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巫媪恭敬的向他鞠躬。?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也迎了上来,施礼道:“大汗您终于回来了!”
“只尔哈朗将军,听说北方又有许多游散的民众来降,你功不可没!”乃颜汗忙扶起他,含笑说道。
“哪里,都是大汗的天威和慈恩大家才会来投奔,只尔哈朗不敢居功。”他的目光投向谨惜和宁世子,冷冷的一瞥,目光中尽是敌意。
乃颜汗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那个孩子可是我们的贵客,你要好好招待人家才是!可别吓着这孩子!”
只尔哈朗这才哈哈大笑道:“虽然我长得丑也不至于吓到他。大汗,快进金帐,早已给您备好了香喷喷的羊肉和马奶酒。”
乃颜汗这才面色微霁,对阿尔思兰说:“你去安排辽王世子的住处吧!”
阿 尔思兰微笑点头,带着谨惜和宁世子离去。酒席宴上,只尔哈朗冲巫媪施了个眼色,巫媪举起酒杯向乃颜汗敬酒道:“大汗,最近天象显示吉兆,是您选妃的好日 子。我已经在鞑靼部十五到十八岁的女孩中间选择了三十个比天上的月亮更聪慧美丽可爱的姑娘供您挑选,这次您不能再拒绝了!扩廓将军临行前也是这个意思,如 果你再拒绝,待他回来我也不好交待!”
乃颜汗垂着眸子,看不出在想什么,他的唇角突然扬起,这副绝美的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