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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寥寥数语,却足以将温思璇的心天翻地覆。
耿诺,落水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他有危险的意思吗?
是他遇难了的意思吗?
是他命悬一线的意思?
对啊,耿诺不习水性。
他不学泅水,理由是可笑的简单,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跳入河中,浮出水面后,那湿漉漉的样子更狼狈无趣的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却又似乎对什么都漠然,似乎说的什么都是真心实意的话,却又似乎说的什么都是一些虚伪敷衍的话。
“是不是爷有什么事交待了?”唐旭泉见温思璇神色不对,开口问道。
信从手中滑落,温思璇冲进屋里,简单的收拾包袱。
唐旭泉跟进去。
温思璇边整(www。87book。com)理边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刻起程,去找耿诺!”
唐旭泉怔愣,“发生了什么事?”
温思璇停下动作,告诉他,“耿诺落水了。”
唐旭泉道,“这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赶去也没有什么用,请爵妃安心等消息,相信爷不会有事。”
温思璇没有停下动作,“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他,你不愿意跟我一齐去,我能理解,毕竟危险重重,但是,今日,谁也别想阻止我!”
她真的要疯了,想他想得疯了,念他念得疯了,终于有借口可以奔赴大漠,她停不下来了……她要见他,马上见到他!
直到坐进了马车,唐旭泉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这么冒险的事——带温思璇去大漠寻耿诺。
或许是因为他被温思璇当时的神情撼动了,或许是因为他本来是随耿诺奔赴战场的,却整整两年有余除了保护温思璇,什么也没有做的不甘,他想上战场,他想杀敌,他想为耿诺出谋划策,而不是整日守着一个女人,担心她的安危。
从王府出来,行装简备,唐旭泉与温思璇已经走了整整四日的时间,温思璇起先担心马车走得太慢想换水路,但是唐旭泉说河水随时会泛滥,有危险,他不能让她有丝毫遭遇危险的隐患。
唐旭泉独自骑马在外,并不常和温思璇说话,而温思璇一直在车内估测着她与耿诺还距离多远。
“唐大哥,还要多久才能到?”忍不住,温思璇再一次撩开车帘。
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唐旭泉,唐旭泉是耿诺的侍守,与她完全不熟,通常,她都是直接略过称呼。
为了赶路,他提议彼此以兄妹相称以避是非。
她便开始唤他唐大哥。
唐旭泉虽然心中着急,但是面上并未显露,“以我们这样的速度,今夜在驿站住一夜,还有大概九日便可以到了。”
“还有九日吗?一定要住在驿站吗?”她焦虑地说,“你如此顾虑我,我们才会走得这么慢,我们赶路第一,我可以的,我受得了。”
“不行!”唐旭泉一口回绝,“如果爷知道我这么做,一定不会饶了我。我带你出行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你就别再为难我了。我不只要护你周全,更要把你毫发无损地送到爷面前。”
荒草漫漫,劲风呼啸,那是一片望不尽的苍茫美景。
“爵妃,我们到了!”
一路顺畅到达目的地,唐旭泉高高提起的心也落了地。
温思璇急速撩起车帘往外望去,一瞬间,她内心深处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
天穹湛蓝,大漠的草原清澄锦绣。
就在这时,数十匹快马在天地间驰骋,纷沓的蹄声踏破旷野,粉碎了寂静美景。
那是数里外营军的战士。
身着汉服的男人们骑马从两侧包抄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近唐旭泉和温思璇。
“什么人?!”为首的将领喝道。
唐旭泉下马,“自己人。”
为首的将领看清唐旭泉的相貌,忙下马跪地行礼。
唐旭泉和温思璇跟着将领走过的痕迹,来到一个帐营前。
此时,帐营中忽然传出一阵笑声——这笑声很美,那是女人的笑声。
“怎样?我就说他们会中计吧?”那个笑声还有几分得意。
“好,这一次,算你赢。”另一个声音不疾不徐,淡淡而来,带着温柔却让温思璇心头一凛。
是他!是耿诺的声音!他无恙且有女人相伴!
难怪……他不愿回中原……他的信件越来越少……难怪……难怪……“请稍等,容小的进去向耿爷通报。”
那名将领不敢碰温思璇的身体,温思璇直接掀了帐蓬,走进去。
“谁能想到,耿诺居然也会有如落水小狗般可怜的时候。”
“这有什么奇 怪http://87book。com?我只是没有闲工夫去学泅水。一再拿这件事取笑我,这么有趣?”
“当然有趣,好不容易看到你糗的时候,我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这个可以取笑你的机会?”
“南芯——”
温思璇的进入让所有的言谈结束。
一道倩影娉娉而立,让耿诺陡然止住了呼吸。
将士进来不知如何是好,“爷,这位姑娘——”
耿诺坐在平榻上,长肘倚在一旁的小案,手中是正与铁南芯讨论的军卷。
没有说话,他直盯温思璇。
他忍不住扩大脸上的笑容,有多久没仔细瞧过她的容颜?
是梦吗?
可心跳却这么真实。
她的容颜一如他的记忆,但是消瘦了些许,也苍白了些许,灵动的美眸下方泛着令人心疼的憔悴阴影,正显示着她的弱质纤纤。
笑容收了,耿诺冷道,“你怎么来了?!”
温思璇紧紧盯着的人,不是耿诺,而是铁南芯。
一阵沉寂之后,温思璇才把视线给耿诺,“为什么我不能来?”
他如鸟儿般飞扬潇洒的眉宇,以及幽邃的眼眸,仍旧是那么好看,仍旧是那么夺人心魄。
“说啊,为什么我不能来?!”她问他。
“爷,温爵妃她是因为看到——”唐旭泉的话被温思璇截了去。
温思璇只问耿诺,“为什么我不能来?!”
耿诺克制心绪,他对唐旭泉道,“你带她来的?明日带她回去!否则,我必严惩不待!”
温思璇的心跟着耿诺的话一阵阵发寒,“既然你这么不愿见到我,我现在就走!”
才旋身,耿诺便拉住了她,紧紧地拉住,幽冽地道,“思璇,你竟然敢叫旭泉带你来这里!我说了,明日走便是明日,现今,天都暗了,你是存心要气我,要我因为担心你而折寿短命吗?!”
冰冷,这是温思璇唯一能够从耿诺的眼中看到的情绪。
她,心坠寒潭。
曾经,距离她如此遥远的人,他是鸟,他是风,他是云,她以为他会为她停留,她可以将他栓在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去。
“好,明日走,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这有适合我住的帐营吗?”
她真的累了,累得除了想休息,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
“这帐营里住的都是男人,你今夜就跟南芯住一个帐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