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畏光,提前躲进了谢承安的书箱里。
他没有撒谎,箱子里装着十几本书、一套纸墨笔砚、一袋g粮和一小包碎银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扶桑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两只眼睛,透过书箱的缝隙往外看——
这会儿正是早集,镇子上十分热闹。
附近的农户挑着水灵灵的蔬菜瓜果沿街叫卖;关在竹笼里的J鸭活蹦乱跳,嘎嘎大叫;早点摊热气蒸腾,新出炉的包子白白胖胖,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谢承安从袖中m0出四枚铜板,在早点摊买了两个包子,借机问老板道:“敢问这位大哥,镇子上最近有没有人成亲?”
老板摇头道:“没有,今年是瞎年,忌讳多,从过年到现在,没听说谁家办喜事。你问这个g什么?”
谢承安笑道:“我有个远房表姐嫁在这附近,我不记得是不是太平镇,这才向你打听。”
“那肯定不是。”老板忙着做生意,没时间跟他多说,“小兄弟,你到别处问问吧。”
等谢承安走远,扶桑才小声问他:“什么是瞎年?”
“今年没有‘立春’,民间认为这样的年份不吉利,尽量避免嫁娶、迁居。”
谢承安找了个安静地方吃包子,吃相斯斯文文,说话也不急不慢:“‘瞎年’又叫‘寡妇年’,他们有忌讳很正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扶桑发愁道:“那位新娘子指的方向没错啊,难道她不是今年出嫁的?这可麻烦了。”
“不急,我再找别人问问。”谢承安吃完包子,用帕子把嘴角擦g净,重又站起身,“新娘子不少,上吊自尽的可不多。”
谢承安在小巷子里找到一位正在晒太yAn的老妇人,走上前问道:“婶子,我跟您打听个人,您见没见过一位姓梅的姑娘?”
他照着扶桑之前的描述b划道:“她大概这么高,鹅蛋脸,眉毛细细的,嘴唇有点儿厚……”
“还有,她可能不是本地人,是从别的地方嫁过来的。”
老妇人见谢承安生得俊,乐意跟他交谈,接话道:“你说的是林七娶的那个小媳妇吧?我记得她好像姓‘梅’来着。不过,她已经Si了三年啦,你们是她什么人?”
扶桑暗暗吃惊——Si了三年,就算是被人所害,也很难找到证据。
谢承安把书箱放在地上,捞过老妇人身边的凳子,撩起衣袍坐下,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道:“应该就是她。有人托我给她捎封信,她是怎么Si的?”
“捎信?”老妇人嘀咕道,“别是她的相好吧?”
谢承安和扶桑都听出不对劲——
梅姑娘是有夫之妇,老妇人为什么觉得她有相好?
谢承安不动声sE地继续打听:“还请婶子明言,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妇人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之sE,道:“那姑娘住在西边的梧山村,有一次来镇子上赶集,林七看她漂亮,跟丢了魂似的,嚷嚷着非她不娶。”
“她爹娘见林七痴心,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聘礼。林七也不含糊,跟家里又哭又闹,b着他寡母卖铺子卖地,凑足银子把她娶了过来。”
“谁能想到,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一个姑娘,竟然不g不净,新婚之夜没有落红!林七气得打了她一巴掌,她就哭哭啼啼地跑到荒郊野外,上吊自尽了!”
“喜事变丧事,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晦气的事儿,最可气的是她爹娘还不依不饶,非说nV儿是被林七害Si的,拉着他在官府吵闹了好几个月才消停!”
谢承安见老妇人说得义愤填膺,顺着她的话道:“如果真是这样,林七确实可怜。”
“可不是嘛,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不Ai读书,心眼儿却实诚,待兄弟朋友一等一的仗义,是梅姑娘自己没福气,怨不了别人。”
老妇人提醒他道:“林七前年又娶了个媳妇,如今跟他大舅哥合伙收字纸儿,日子越过越红火,也算是熬出头了。你可别把送信的事儿告诉他,上赶着讨打!”
谢承安得到了需要的信息,起身道谢:“多谢婶子提点,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他不会吗?
他压根没得选。
谢承安试着寻找镇子的出口,发现和之前的遭遇一样,无论怎么走,都会绕回原地,根本出不去。
就算跟着货郎找到通往其它方向的小路也没用,路口竖着一面透明的屏障,他和扶桑都无法通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只能顺着线索m0一m0林七的情况了。
扶桑道:“梅姑娘不可能是自杀,不然的话,她哭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g什么?”
谢承安道:“你说得有理,对了,你说她手里捏着一方白帕子,对吗?”
“对。”扶桑福至心灵,“我当时没细想,成亲是大喜事,怎么会用白帕子呢?除非是……”
二人异口同声:“用来验落红的元帕。”
看来,老妇人没有骗她们,梅姑娘新婚之夜真的没有落红。
这不仅成了林七心上的一根刺,也令梅姑娘耿耿于怀。
所以,她就算变成nV鬼,仍要将帕子攥在手里。
扶桑沉默下来。
谢承安打听到林七经营的南纸店,没有贸然接近,而是站在街角观望。
林七的店面不大,位置却不错,门前挂着个木板,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收字纸”,底下支了两张长桌,桌上摆满纸张字画、古董花瓶。
所谓“收字纸”,就是倒卖书籍文玩,店家安排伙计走街串巷,低价收购旧书旧物,再由懂行的人挑出里面的值钱物件儿,卖给喜欢收藏这些的富商和官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g好这一行,既得有本钱,又得有眼力、有人脉,三者缺一不可。
谢承安听说林七是商户出身,虽然家里有些根基,却没读过多少书,也没什么见识,见状不由纳罕起来。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身穿湖绿绸衫的年轻男人从店里走出来,在路边买了包点心。
那人面皮白净,浓眉大眼,似乎就是林七。
不多时,一辆货车驶近,有个穿着暗红sE洒金长袍的男人跳下来,跟林七说了几句话,招呼伙计把车上一整套h花梨的旧家具搬进后院。
男人面貌寻常,神sE却十分傲慢,对伙计颐指气使,只有跟林七说话的时候,才露出一丝笑容。
谢承安猜测,他大概就是林七的大舅哥,也是这家南纸店的二掌柜。
谢承安一直等到天sE渐晚,南纸店即将打烊,才从书箱里拿出两本书,徐步走了进去。
扶桑知道,他要上前套话。
这次不能再提“梅姑娘”,得换个借口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板,收旧书吗?”谢承安把手里的书递给林七,说道,“这是我祖父留下来的孤本,你看看值多少银子。”
林七翻来覆去,看不出什么门道,递给坐在柜台后面看账本的男人:“志杰哥,你给掌掌眼。”
他见谢承安长身玉立,谈吐有礼,不敢小觑,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我大舅哥郭志杰,他祖上做过官,自己是少爷出身,见的世面b我多。”
“原来是郭兄。”谢承安不卑不亢地朝郭志杰拱了拱手,“在下姓谢。”
郭志杰抚m0着JiNg美的书脊,目中JiNg光一闪,收起眼高于顶的做派,变得热络起来:“谢兄弟有些面生啊,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这两本书我要了,你开个价。”
“不急。”谢承安把书从郭志杰手里拿回来,“我只是问问行情,虽说近来手头有些吃紧,可这是我祖父留下来的遗物,贸然买卖,总觉得有些不孝。”
郭志杰的眼睛紧盯着谢承安手里的书,笑道:“谢兄弟的心情我理解,我家道中落的时候,把家里的宝贝当的当,卖的卖,说实话,那滋味儿真不好受。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撑过眼前这个难关,哪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谢承安做出一副有所触动的样子,默然不语。
郭志杰对林七使了个眼sE,走上前搭住谢承安的肩膀,道:“我一见谢兄弟就觉得投缘,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谢兄弟用过晚饭了吗?不若我和阿七请你喝杯薄酒,咱们好好说说话!”
林七不知道那两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却十分信服郭志杰,从另一侧拦住谢承安,帮腔道:“走走走,斜对过就有家酒楼,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谢承安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七招呼伙计把店面锁好,从怀里掏出在路边买的那包点心并一对银钗,对伙计道:“你替我给云娘捎个信,把这些给她,告诉她我和志杰哥在外头喝酒,晚点儿回去,让她别等我。”
云娘,应该就是他后娶的娘子,也是郭志杰的妹妹。
郭志杰在一旁打趣道:“你说了也没用,云妹等不到你,是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的。”
林七得意地挑挑眉,对谢承安炫耀道:“谢兄弟别笑话我,我这位娘子是一等一的规矩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跟外男说话,一颗心全放在我身上,还没有一点儿架子。换成是你,你也得把她当成宝贝供起来。”
说话间,三人走进酒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谢承安有心引着林七往下说,道:“我却没有林兄这么好的福气,林兄方才说郭兄是官宦子弟,那么,嫂子定然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了。”
藏在书箱里的扶桑听到这里,暗暗咂舌。
谢承安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搔到二人痒处,连没露面的云娘都照顾到了。
闻言,郭志杰摆了摆手:“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我虽然靠着祖上的荫庇,过了十几年逍遥日子,也见过一些世面,如今却落魄了,要不是有阿七帮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不不,是志杰哥帮衬我才对!”林七连忙道,“要不是志杰哥把云娘嫁给我,又帮我张罗这家店面,介绍那么多朋友过来捧场,我怕是早就把爹娘留下的家业败空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哪里要饭呢!”
他的脸上满是感激之sE,加重语气道:“志杰哥是我的贵人,对我恩同再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郭志杰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客套话g什么?点菜,点菜!”
扶桑听出几分首尾——
林七家里有点儿根基,在郭志杰的建议下,拿银子出来开了这家南纸店。
郭志杰当了许多年的纨绔子弟,知道什么物件值钱,什么物件不值钱,又认识许多狐朋狗友,一来二去,把这笔买卖经营得红红火火。
站在林七的角度看,郭志杰既把亲妹子嫁给他,又帮着他开店,简直像是大善人了。
不过,郭志杰看着不像什么老实人,大概也没少从中捞油水。
他们这算各取所需,又有一层亲戚关系,难怪这么亲热。
郭志杰要了几个小菜、一壶好酒,旁敲侧击地打听谢承安的来历。
谢承安只说自己是探亲路过此地,没多久又把话题绕回林七身上,不确定地道:“我三年前来过这儿,当时正好赶上有户人家成亲,敲锣打鼓,热闹非凡,那个新郎官不会就是林兄吧?”
听见这话,林七的脸sE蓦然变Y,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成亲的是我,娶的却不是云娘。我那时候猪油蒙了心,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从梧山村娶了个叫梅月的贱货,新婚之夜才发现她不是处子之身!”
“是我不好,不该提起林兄的伤心事。”谢承安连忙安抚林七,“我自罚一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优雅。
“没什么不能提的。”林七提起陈年旧事,依然愤愤不平,“那天晚上,我气不过扇了她一巴掌,她哭着回了娘家,她娘家也觉得没脸,不让她进门,她想不开,一根绳子把自己吊Si了,这关我什么事?”
“她爹娘想讹我,拉我到官府问话,哼,那种破烂货,杀她还脏了我的手呢。”他说到气愤处,拍桌叫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这么说!”
“林兄消消气。”谢承安再度端起酒杯,和林七、郭志杰二人碰杯,关切地问道,“那位梅小姐的爹娘确实欺人太甚,不过,当时毕竟出了人命,吃皇粮的官爷又个顶个的难缠,林兄没吃什么大亏吧?”
林七面sE稍缓,道:“还好有志杰哥帮我作证,那晚我把梅月打出去之后,就去了志杰哥家,拉着他喝了半宿的酒,要不然,我还真说不清楚。”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说它做什么?”郭志杰打圆场道,“咱们喝酒。”
他起身给林七和谢承安倒酒,衣袖宽大,露出手腕上一小片暗红sE的疤痕,伤口很平整,像是用利器割出来的。
郭志杰察觉到谢承安的目光,按住衣袖,解释道:“这疤是我小时候调皮,不小心刮伤的,吓着谢兄弟了吧?”
谢承安淡笑道:“没有。”
三人推杯换盏,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也算投机。
夜sE越来越深,扶桑从书箱里飘出来,坐在谢承安对面的长凳上,托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谢承安的角度看,就是一片薄薄的影子夹在林七和郭志杰中间,影子的边缘不断涌动,一会儿吞没酒杯,一会儿从他们的身T里穿过去,说不上惊悚,但着实怪异。
林七没什么心眼,酒量也不好,喝醉之后便把谢承安当成自己人,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他每说三句话,总有一句提到云娘,还得意洋洋地从襟内掏出一方白帕子,捏着相邻的两个角展开,给谢承安看上面的血迹,道:“你看,这是云娘的落红,成亲那晚她流了许多血,不像之前那个破烂货,帕子上gg净净,什么也没有!”
斑斑点点的血迹淋在雪白的布料中间。
由于时日已久,颜sE变得黯淡。
扶桑做出个呕吐的动作,嘴巴张成圆洞,喷出一圈又一圈白雾。
什么人会把落红的帕子带在身上,到处给人看啊?
有病。
谢承安竭力无视怪模怪样的扶桑,面sE如常地附和林七道:“好事多磨,林兄如今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人喝到夜深人静时分,方才兴尽而归。
临走时,郭志杰十分自然地从大醉的林七身上解下钱袋,一边结账,一边对谢承安道:“谢兄弟,咱们说好了,你那两本书若是想找买家,一定得找我!价格上好商量,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谢承安笑道:“好说,好说。”
谢承安背起书箱离开酒楼,连拐了好几个弯,直到走上一条僻静的小路,才和扶桑说话:“扶桑姑娘,你认为他们两个可疑吗?”
扶桑嗅着他身上传来的酒香,觉得怪好闻的,一不留神走得近了些,几乎穿过他的肩膀。
她沉思道:“我说不好,林七的话听起来没什么疑点,梅月上吊那晚,他在郭志杰家喝酒,也不具备杀人的条件,可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还有那个郭志杰,他妹妹再怎么说也是大家小姐,他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她嫁给林七那样的人?”
她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
“嗯?”谢承安意外地转头看向扶桑,不知道是惊讶于她敏锐的直觉,还是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厌恶林七。
他斟酌着措辞,缓缓道:“林七家境殷实,爹娘又在这几年先后离世,郭志杰的妹妹嫁给他之后,既不需要为生计担忧,也不需要侍奉公婆,在世人眼里,这门亲事并不算差。”
扶桑冷笑道:“我看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梅月真的有相好吗?不见得吧?单凭一方元帕就能断人清白,也太荒唐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听小狸姐姐说过,很多nV子新婚之夜不会落红,就算流血,也只流一点点。本来嘛,乡下nV子从小g惯了粗活,个个身强T健,不落红也是正常的,倘若她们的相公又短又细,弄一下跟针扎了似的,就更不可能流血了啊。”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最后总结道:“只有没见识的男人才计较这些J毛蒜皮的小事呢。”
扶桑是残魂之T,天真烂漫,有赤子之心,小狸怎么跟她说,她就怎么转述,根本不懂羞耻为何物,倒将谢承安说得尴尬起来。
谢承安白皙的面皮上浮现一抹薄红,清了清嗓子,安抚她道:“你说的对,不过,林七没读过多少书,又十分固执,想来听不进这些解释。”
扶桑见谢承安始终温声细语,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连忙平复心情,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去。
“对了,林七的话和那位婶子的话有一点出入——”
“据林七说,成亲那晚,梅月先哭着回了娘家,又被娘家人赶出来,这才上吊自杀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梧山村打听打听?”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承安微微颔首,“在此之前,你先陪我到大槐树那儿走一趟,我想再看看梅月的尸T上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扶桑想起梅月的样子就有点儿发怵,却知道那棵槐树太高,谢承安爬不上去,寻找线索的重任只能落在自己身上。
她咬咬牙:“行,我跟你去。”
今夜的月亮b昨夜还要圆,把扶桑浑身上下染得红彤彤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落在谢承安后面,和他的影子重叠,如同一滩血泼在泥地里。
扶桑看得出了神,像是被魇住似的,走不动路,也说不出话。
谢承安停下来等她。
他转过身,双目清亮如星子,身形挺拔如修竹,似乎不会被任何变故打乱阵脚,永远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扶桑回过神,足尖一点,轻盈地跃出他罩下来的Y影。
二人再度穿过密林,走近大槐树。
还没到树下,扶桑就发现不对,指着膨大的树冠叫道:“她、她怎么下来了?”
扶桑说得不错,昨夜的梅月藏在茂密的树叶里面,若是她没有发出哭声,就算从树底下走过一百次,也难以察觉。
然而,今夜的梅月吊在半空中,勒着她脖子的麻绳无缘无故松了一大截,就好像……就好像……
她在降落。
扶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绳子的长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照这个进度,再过两天,梅月的双脚就要踩到地面上来了。
谢承安的神情变得凝重,点燃火折子,沉声道:“扶桑姑娘,劳烦你再上去看看。”
扶桑轻吐一口气,胆战心惊地飘上去察看梅月的情形。
梅月的模样也变了。
她不哭了。
她在笑。
梅月的面容宛然如生,所有的泪痕消失不见,好像定格在最美的时候。
她的双目分别睁开一道缝隙,看不见眼白和瞳仁,里面一片血红。
形状饱满的樱唇微微张开,嘴里也是红的,刺目的W血从嘴角溢出,“滴滴答答”落在大红sE的嫁衣上,散发出隐隐的腐臭。
沾满鲜血的嘴角往上翘起,像是在对扶桑微笑。
“完了完了!”扶桑吓得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低头看向谢承安,“我觉得她快要活过来了!她马上就要变成厉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阿岚说,Si者若是怨念过重,执念过深,便有可能化为厉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到那时,没能帮梅月昭雪的她和谢承安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别慌。”谢承安同样意识到这件事的紧迫X和严重X,定了定神,“扶桑姑娘,你看得仔细些,把发现的线索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他提醒扶桑:“你看看她的嫁衣有损坏吗?绣鞋的底部有没有沾到什么东西。”
扶桑按照谢承安的提示,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把梅月上上下下认真检查了一遍,重新回到他面前。
“她的衣襟有些凌乱,这里的衣带没有系好,”她惊魂未定,却没有耽误时间,飞快地在自己身上bb划划,“袖口很脏,沾了不少草叶和泥土,后背、裙子上和鞋底也有。”
“哦,她的鞋后跟有磨损。”
谢承安若有所思。
两个人回到昨夜栖身的破房子里。
谢承安既没有醉意,也没有困意,坐在稻草堆上,手持一根细细的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扶桑凑到他身边,发现他正在总结目前掌握的线索。
“梅月应该是被人勒Si的。”谢承安绕着“梅月”的名字画了个圈,“她的袖口和后背有草叶和泥土,很可能在Si前剧烈挣扎过。”
“脚后跟有磨损,说明凶手是从背后偷袭的,她仰面摔倒在地,被拖行了几步,为了自救,用双脚在地上拼命踩踏。”
扶桑同意他的分析,补充道:“还有,她脖子上的勒痕很深,骨头都快被勒断了,很显然,凶手的力气很大。”
那么,凶手是谁呢?
谢承安在“梅月”和“林七”的名字之间画了条直线,道:“有可能是林七在撒谎。”
“林七把梅月赶出去之后,实在气不过,追上她质问。”
“二人发生口角,梅月转身想走,他愤怒之下,用绳子勒Si她,伪造成上吊的假象,又请郭志杰帮忙做伪证。”
他又在“梅月”和一个空白的圆圈之间画了条直线:“也有可能,梅月确实有一个情郎。”
“被林七怀疑不贞之后,她走投无路,希望情郎带自己私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情郎已经有家有室,不愿抛下一切和她离开这儿,她苦苦哀求,却被心上人灭口。”
扶桑并不认可这个猜测。
她觉得梅月对成亲一事抱有美好的期待。
这一点单从嫁衣上就看得出来。
“无论如何,先去梧山村问问看吧。”扶桑没有直接否定谢承安,“有没有情郎,一问就知道了。”
而且,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梅月的娘家人要把她赶出去呢?
他们就不怕她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吗?
谢承安同意道:“好。”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忧sE:“我们得加快速度,只剩两天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承安只睡了两个时辰,就带着扶桑往梧山村走去。
梧山村民风淳朴,谢承安沿路问了几户人家,很快打听出梅家的住处,还碰到一个和梅月交好的小姐妹。
小姐妹已经嫁为人妇,一边哄孩子,一边道:“他们都说梅月是自尽,梅月哪会自尽呢?”
“她从小就是我们这群姐妹中最能g的,洗衣做饭、割草喂猪、缝衣纳鞋、下地g活……样样都做得好,又是个热心肠,我们无论遇到什么难事,都喜欢找她帮忙。”
“她爹娘对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一直想着把她嫁给阔老爷,换一大笔聘礼,给家里盖房子,给她弟弟娶媳妇。”
“林家派媒婆上门提亲的时候,我们都替梅月高兴,上哪儿找那么个既出得起聘礼、又真心喜欢她的年轻后生呢?梅月也高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心一意地绣嫁衣,绣得连眼睛都红了。”
“可成亲第二天早上,进城的客商就在大槐树上发现了梅月的尸首。林七说梅月不g净,让梅家把nV儿领回去,她爹娘说嫁出去的nV儿泼出去的水,说破天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两边在官府闹了好几个月,梅月的尸T都臭了,也没人收殓。我们这些姐妹们实在看不下去,凑了点儿银子,买了口薄棺材,把她葬在大槐树附近的山坡上了。”
谢承安问道:“为什么葬在那儿?”
妇人道:“林七不让梅月进他家的祖坟,梅家也不肯把嫁出去的nV儿接回去,我们总不能把她扔到乱葬岗上吧?”
“再说,梅月定亲之前,说过想到镇安府看看。她听说城里有很多地方招nV工,给的工钱不低,b在乡下种地强多了,可她爹娘不许她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就想着,那边的山坡高高的,正好能看见城门,她泉下有知,应该会喜欢。”
谢承安向妇人道谢,照着她的指引走上坑坑洼洼的道路,经过几十户人家,远远看见一幢用红砖垒砌起来的二层小楼。
附近都是破破烂烂的平房,那幢小楼在周围的衬托下变得分外显眼。
扶桑伏在书箱里,眼睛紧盯着那一块又一块的红砖,讥讽道:“难怪梅月的爹娘那么狠心,连门都不让进,就把她赶了出去,他们是不想退聘礼!说不定梅月还没出嫁,他们已经张罗着盖新房了!”
那哪里是砖啊,分明是梅月的血r0U。
他们心安理得地住在nV儿血r0U筑成的房子里,还要抱怨她不检点,平白给林七递了个话柄,害得他们颜面扫地,丢了个本可以供自己压榨一辈子的好姑爷。
谢承安正要说话,看见梅家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连忙闪到旁边的巷子里。
不多时,一个面容黝黑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眉眼与梅月有四五分相像,应该是梅月的弟弟。
年轻男人套好驴车,朝身后吆喝了一声。
面容俏丽的小媳妇抱着两个壮实得像小牛犊的男娃娃,喜孜孜地爬上驴车,跟男人商量进城买什么吃食,还要求多扯几尺花布,回来裁新衣裳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对中年夫妇跟出来,慈Ai地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些,照顾好自己的宝贝孙子。
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谁不夸一句父慈子孝,和和美美?
扶桑更加气愤,道:“还有一部分聘礼便宜给她弟弟了吧?这家人可真行,对nV儿敲骨x1髓,把她利用得彻彻底底,到最后连口棺材都舍不得买!他们把梅月当成什么?一头牛、一只羊吗?”
谢承安轻轻叹了口气,按原路返回,低声道:“父母亲缘,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哪里算得清楚?”
扶桑带着情绪道:“梅月肯定没有情郎,我看啊,凶手既有可能是林七,也有可能是她爹娘,是她弟弟。”
谢承安皱眉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扶桑强行解释,“那天晚上,梅家人把梅月拒之门外,本意是想赶她回林家,让她继续跟林七过日子。”
“可他们了解梅月的X子,知道她一直想进城看看。”
“他们害怕她在冲动之下逃走——林七没了媳妇,肯定要上门讨要聘礼,到时候,他们人财两空,什么便宜都落不着。”
“所以,她爹娘派她弟弟追上梅月,把她送回林家,而她弟弟念头一转,觉得林七肯定不愿意让梅月进门,索X将姐姐勒Si,把罪名栽到林七头上。这样的话,聘礼肯定是不用还的了,运气好的话,还能再讹林七一笔银子。”
谢承安忽然顿住脚步,问:“扶桑姑娘,你方才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扶桑静了静,自己也知道这些猜测太过匪夷所思。
杀人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梅月的弟弟只是寻常庄户人家,想来没有这样的胆量。
“……没什么。”她吐了口气,“我太着急查出真相了,也太生气了,这才胡说八道了一通,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不,扶桑姑娘,你方才说,梅月一直想进城,对吗?”
谢承安似乎从扶桑的话中得到启发:“她的尸身被吊在大槐树上,而大槐树离城门很近,她当时应该真的想进城。”
梅月被林七的无情和家人的冷漠伤透了心,打算离开这里,到城中谋生,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那么,是谁从背后追上她,终结了那样一条鲜活又坚韧的生命?
“扶桑姑娘,我们好像漏掉了什么。”
谢承安把这两天获得的所有线索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从中寻找关联:“你说你觉得林七有些奇怪,我也觉得他奇怪。”
“三年前,他还没有迎娶云娘,也没有跟郭志杰合伙开店,他和郭志杰虽然认识,关系却不一定有多好。”
“正常人会在怀疑妻子不贞的时候,跑到并不相熟的朋友家喝酒,把这件丑事张扬出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扶桑道:“你的意思是……林七在说谎?梅月真是他杀的?”
她很快觉得这个推测方向不对:“如果林七那晚真的追上了梅月,就该知道她打算离开这里。”
“对林七来说,放梅月走b冒险杀人划算,等梅月消失,他大可以告梅家骗婚,把聘礼一分不少地要回来。”
“反过来说,如果他那晚没有追出去,而是独自留在新房过夜。得知梅月的Si讯之后,他又惊又怕,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提前和郭志杰串好口供,请对方帮忙做伪证,这也说得通。”
林七说谎,并不代表林七杀人。
再说,要是他真的亲手杀了梅月,也不至于三年之后提起,依旧激愤难平。
谢承安点头道:“没错。不过,郭志杰为什么要帮林七圆这个谎?”
他沉Y片刻,眼中闪过亮光:“有没有可能……”
“真正需要证明自己不在场的人,是郭志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郭志杰?”扶桑吃了一惊,“是他杀了梅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只是我的猜测。”谢承安谨慎地道,“我们还得再去一趟太平镇,打听打听郭志杰的为人。”
郭志杰以前是当地有名的败家子儿,吃喝p赌无一不JiNg,经常出入花街柳巷,还和许多大姑娘小媳妇不清不楚,没几年就把家产败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三年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改了X子,不仅再也不近nVsE,还跟林七正正经经地做起生意来。
提着鸟笼遛弯的大爷说完这些旧事,感慨道:“这就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谢承安向大爷道过谢,走进路对面的茶馆。
他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要了一壶清茶,一边喝茶,一边对着自己的书箱道:“扶桑姑娘,你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扶桑从缝隙中露出两只“眼睛”,无JiNg打采地道:“我在想心事。”
谢承安问:“什么心事?”
扶桑道:“我在想……为什么男人无论多风流,多混账,只要改过自新,就有那么多人夸赞他?为什么没人拿元帕检验他的清白?”
“而nV子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不,哪怕像梅月这样,只是担了个失节的嫌疑,就得承受骂名,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连她的家人都不站在她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承安,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谢承安被扶桑问住,心中微微震动。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道:“你说得对,世道对nV子确实不公,可这是所有人都要遵循的礼法,历经千百年,已经变得不可撼动。”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身在其中,如果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
扶桑听得似懂非懂,晃了晃脑袋,换了个话题:“你累了吗?还是在这里等什么人?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我在等天黑。”谢承安压低声音,“天黑之后,我们去郭志杰以前经常光顾的花楼碰碰运气。”
花楼?
扶桑眨眨眼,变得兴奋起来。
听小狸姐姐说,花楼里有很多漂亮姐姐,也有很多臭男人,她以前心血来cHa0,在里面住过几日,每天都吃得肚皮滚圆,走不动道。
待到天sE黑透,谢承安把书箱寄存在茶馆,带着扶桑往花街走去。
路边挂满红灯笼,楼上传来动听的丝竹声,披红着绿的花娘们站在门前揽客,娇声软语,香风阵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看见面容俊俏、衣着清贵的谢承安,眼睛里同时放出光芒,像一群花蝴蝶似的围了上来,口中娇滴滴地喊着“公子”、“少爷”,这个扯他的腰带,那个拉他的衣袖,铆着劲儿把他往自家楼里带。
扶桑毫无准备地被花娘们撞散,一团团薄雾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才重新聚rEn形。
她生怕跟丢谢承安,连忙趴到他的后背上,小声道:“她们好热情……”
谢承安在拉拉扯扯中艰难地保持着贵公子的风度,对nV人们客气而疏离地拱了拱手,婉拒她们的好意,找到装饰得最香YAn、门面也最气派的那家花楼,抬脚迈进门内。
扶桑抬头瞧了一眼。
抱月楼。
名字倒雅。
头簪红花的鸨母迎上来,眼睛飞快地在谢承安身上打量了一圈,立刻把他当成贵客,满脸堆笑,道:“公子瞧着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抱月楼吧?想听曲儿还是想过夜?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谢承安的笑容有点儿腼腆,谎话却张口就来:“我随父亲经商路过这儿,和一位姓郭的兄弟十分投缘。郭兄说他以前是这儿的常客,在太平镇,抱月楼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还说妈妈最会调理人,让我来开开眼界。”
鸨母被谢承安哄得心花怒放,笑道:“你说的是郭志杰郭公子吧,他可有日子没来了!”
她扭头看向楼上,指着一个上穿月白sE小衫,下着桃红sE裙子的年轻nV子道:“我们家杏儿以前跟他好得蜜里调油,被他连包了大半年,傲气得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那时候姑娘们都以为他要给杏儿赎身呢!结果,人家说不来就不来了,把杏儿气得大病一场,如今连提都不能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同情杏儿,还是在幸灾乐祸,“啧啧”两声,叹道:“你们这些男人哟……”
谢承安从腰间的荷包里m0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鸨母:“杏儿生得果然美貌,不愧是郭兄包过的人。劳烦妈妈给我安排个雅间,把她请过来,让她给我唱两支小曲儿吧。”
鸨母见钱眼开,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谢承安带着扶桑在一楼的雅间落座。
须臾,杏儿抱着琵琶款款而来,见他生得俊俏,也有几分殷勤。
她斜着身子坐在旁边,柔声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扶桑从谢承安背上飘下来,坐在另一边,好奇他这回打算怎么套话。
出乎扶桑意料的是,谢承安开门见山道:“杏儿姑娘,我想跟你打听一些关于郭志杰的事。”
杏儿蓦然变sE,寒着脸道:“那你可问错人了,我恨Si他了,我恨不得一刀子T0NgSi他!”
谢承安道:“巧了,我和郭志杰有仇,如果姑娘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没准儿能帮你出气。”
“……此话当真?”杏儿怔怔地看着他,“你真跟他有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骗了我一大笔银子。”谢承安说得煞有其事,“我这两年一直在暗中搜集对他不利的证据,只要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咱们说不定可以把他送进大牢。”
杏儿被谢承安蛊惑,犹豫片刻,道:“你想知道什么?”
“听说郭志杰以前是抱月楼的常客,还包了你大半年,三年之前,他为什么突然不来了?”谢承安直接发问,“当时发生什么事了吗?”
杏儿咬了咬嘴唇,道:“他以前是sE中饿鬼,三天有两天宿在我这里,口口声声说要给我赎身,把我娶回家做正室。”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不中用了,我想尽办法帮他,还找了很多偏方,背着人偷偷煎药给他喝,也没有一点儿起sE。”
“我告诉他,我不在意这个,只要他能把我赎出来,我甘愿一辈子守活寡。”
她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意:“可他不相信我,也有可能他从来没想过娶我,总之,他再也不来了,连句敷衍的话都没有留给我。”
扶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浪子回头”的真正原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承安追问:“杏儿姑娘,你还记得郭志杰不中用的具T时间吗?是春天还是夏天?秋天还是冬天?”
梅月是在三年前的春天出事的,他想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时间上的关联。
杏儿思索片刻,斩钉截铁地道:“是春天。”
谢承安有些奇怪:“姑娘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杏儿道:“因为那几天,镇上刚出过人命,有个嫁过来的新娘子上吊自尽了,官差到处问话,我们楼里的姐妹也都在议论这件事,所以我印象很深。”
扶桑感觉她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下意识坐直身子,紧紧盯着杏儿。
“新娘子?”谢承安像是生怕吓着杏儿,声音压得低了些,“郭志杰认识那个新娘子吗?”
“怎么不认识?”杏儿一提起这事就怨气冲天,“我记得新娘子姓梅,郭志杰和新郎官是赌场上认识的朋友,他们在街上闲逛时,偶然碰到了梅姑娘,从那以后,郭志杰就对她念念不忘。”
她的脸上浮现出屈辱之sE:“没多久,郭志杰听说新郎官先下手为强,和梅姑娘定了亲,气得破口大骂,还拿我撒气,b我学着梅姑娘的样子,陪他饮酒作乐。”
扶桑把所有信息拼凑在一起,觉得有一条线渐渐串了起来——
郭志杰贪图梅月的美sE,趁她孤身一人行走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从背后偷袭,yu行不轨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于梅月拼命挣扎,他惊慌之下,失手勒Si了她。
郭志杰看着冰冷的尸T,很快反应过来,把梅月吊在附近的大槐树上,伪造成自尽的假象。
紧接着,他在官差到林家问话之前,先一步找到林七,又哄又吓,主动提出帮忙做伪证,跟对方串好口供,从而瞒天过海。
被蒙在鼓里的林七不仅没有怀疑郭志杰,还感激他帮自己摆脱了人命官司,从那以后,变得加倍地信任他。
不过,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郭志杰落下不举的毛病,再也没办法眠花宿柳。
为了避免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他不得不远离nVsE,“改过自新”,“浪子回头”。
听完杏儿的话,谢承安善解人意地道:“难怪你这么恨他,他确实欺人太甚。”
杏儿感念他T贴,低头用纤纤玉指轻轻拨了拨怀中的琵琶,苦笑道:“其实,这还不是我恨他的真正原因……”
“我们青楼里的姑娘,原是被人作践惯了的,逢场作戏算不了什么。他让我演,我就陪他演,说几句好听话,又不会少块r0U。”
“我恨的是他不给我赎身,若是他真的打算回到正道上也就罢了,可他竟赎了别人。”
“别人?”谢承安飞快地和扶桑对视一眼,态度变得越发温和,“你不是说他患了隐疾吗?既然已经不中用了,还给别人赎身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知道。”杏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张娇媚的脸儿因嫉恨而微微扭曲,“倘若他赎的是花魁,是正当红的姑娘,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偏偏他赎的是我们这里最下等的姐儿!”
“那个nV孩儿我见过,名叫小香,虽说b我小几岁,模样却远不如我,说话做事也畏畏缩缩,给我当丫鬟我都看不上,只配招待那些浑身臭汗的贩夫走卒。”
“我真想不通,郭志杰为什么瞎了眼,把她当珍珠,把我当鱼目!”
杏儿知道,同为下九流中的可怜人,她不该对花楼中的姐妹抱有敌意。
可她七岁就被亲爹卖进抱月楼,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好不容易磨炼成如今这样舌灿莲花、八面玲珑的模样,本想凭借郭志杰的宠Ai脱离苦海,却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b了下去,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什么温柔、善良、悲悯,都是有钱人的消遣,她沦落到这个肮脏地方,只能不顾T面地争抢,只能吃人,或者被吃。
杏儿低低地笑起来,珠泪抛洒,香肩颤抖。
扶桑觉得她这副神态和梅月如出一辙。
她们脸上在笑,心里却在哭。
谢承安低低叹了口气,临走的时候,从并不充盈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悄悄塞给杏儿。
杏儿抱着琵琶追上他,道:“公子,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帮上你的忙。不过,倘若郭志杰遭到报应,请你千万告诉我一声,我要在楼里放一挂鞭Pa0,好好去一去晦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承安微微颔首:“姑娘放心,我记下了。”
回茶馆的路上,扶桑依然伏在谢承安肩上。
她觉得刚刚拼好的那根线又缺了点儿什么,喃喃自语:“郭志杰为什么要给另外一个姑娘赎身呢?小香如今在哪儿?”
谢承安只觉后背冷飕飕的,一GUGUY风被她吹进耳洞,不自在地偏过脸,道:“无论如何,杀人凶手应该就是郭志杰。”
扶桑点头同意,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把郭志杰送到官府,还是交给梅月发落?等梅月把心中的怨气发泄g净,七星岗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你也可以继续进京赶考了。”
“目前还缺少给郭志杰定罪的证据。”谢承安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扶桑姑娘,我们再去一趟梅月那里吧。”
正如扶桑预料的那样,吊着梅月的绳子变得更长了。
大红的衣袂在风中烈烈翻飞,被衣料包裹着的身子也左右摇摆起来,牵连在侧枝上的麻绳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像随时都会断裂。
梅月的模样b昨夜更恐怖,眼睛睁开一多半,里面血红血红,什么都看不清,朱唇大大张开,露出两排尖利雪白的獠牙。
她嘴里的腐臭味儿更重了,流出的W血也更多,像瀑布似的顺着下巴往下淌,把小半张脸染得红红的。
可扶桑觉得,梅月一点儿也不可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生前长得一定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会出现一个小小的酒涡,X格也好,很会照顾人。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遇上了那么可怕的事?
她Si前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扶桑胡思乱想着,慢慢靠近梅月。
她伸出双臂,搂住梅月的身子,把她抱进怀里,好像期盼能通过这个动作带给她一点儿温暖。
站在树底下的谢承安看得分明——
扶桑头抵着梅月的额头,薄雾似的身影中探出许多半透明的根须,在空中摇摆了一阵,钻进大红的嫁衣里。
扶桑闭上双眼,身子一震。
她走进了梅月的记忆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扶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茂密的草丛里。
融融的春光照在脸上,预料中的灼烧之痛并没有到来。
她看见十几只羊在身边悠闲地吃着青草,不远处传来nV孩子们童稚的歌谣——
“J蛋J蛋磕磕,里面坐个哥哥。
哥哥出来上坟,里面坐个NN。
NN出来烧香,里面坐个姑娘。
姑娘出来点灯,掉进河里回不来……”
个头最高的nV孩子约m0七八岁,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个长长的辫子,长着张鹅蛋脸,眉毛细细的,笑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个小酒涡,分明是小时候的梅月。
她紧紧牵着玩伴们,跟她们一边转圈一边唱歌,笑声如银铃。
扶桑被她们的快乐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梅月身后的草地上睡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皱着脸“吭叽”几声,忽然张开小手,嘴里爆发出响亮的哭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月脸上笑容变淡,连忙松开同伴们的手,把沉甸甸的弟弟抱在怀里,一边轻轻摇晃着他,一边小声安抚。
小男孩哭个没完没了,抓住梅月鬓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生疼。
哭声招来一个年轻妇人,她气急败坏地冲下山坡,揪着梅月的耳朵教训道:“我说了让你在家好好看着弟弟,你非要带着他出来吹冷风,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弟弟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梅月低着头不敢回嘴,眼圈隐隐发红。
玩伴们也不好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梅月被她娘拽走,三三两两散开,继续在草地上放羊。
扶桑下意识跟上梅月的脚步。
一转眼,梅月就长大了好几岁,眉眼秀丽,身段修长,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
她一个人顶好几个人,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不是在家里洗衣做饭,就是在地里侍弄庄稼,隔三差五还带着自己打的络子、做的香囊,到太平镇的集市上卖几十枚铜板,换些油盐酱醋回来贴补家用。
即便辛苦成这样,她爹娘还是不满意。
晚上,中年男人用筷子在桌上的盘子里挑挑拣拣,横挑鼻子竖挑眼:“今天的菜里怎么没有r0U啊?你弟弟正是长身T的时候,吃这么素能行吗?”
梅月轻声细语地解释道:“今天地里的活多,我忙完回来,r0U已经卖完了……”
男人把筷子一撂,Y着脸道:“我看你就是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妇人在旁边帮腔:“你爹说的没错,阿月,我们也是为你好啊——你不勤快一点儿,以后到了婆家,婆婆能容得下你吗?相公能喜欢你吗?”
婆家。
她才十二三岁,就有了个看不见的婆家。
看不见的相公和公婆像山一样压在头顶,和爹娘一起催着她g活。
中年男人听到妇人的话,脸sE好看了点儿,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深夜,梅月做完针线活,正准备休息,经过爹娘房间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
男人道:“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想起来,阿月是个大姑娘了,该给她说亲了。”
妇人连声附和:“我正打算跟你商量,陈大嫂家的红儿你记得吗?b阿月大一岁,脸上长了不少麻子,没阿月好看。她娘把她许给了镇安府的刘老爷当小妾,前天晚上用一顶轿子悄悄抬了过去,听说聘礼收了足足五十两银子呢!”
“这么多?”男人闻言大喜,“那阿月不得八十两?这下,咱们盖房子的钱有着落了,阿耀娶媳妇也不用发愁了。”
他停了停,笑道:“看来,养闺nV还有点儿用,早知道多生几个。”
梅月听得脸sE发白,双腿发软。
她知道镇安府的刘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给知府大人当师爷,捞了不少油水,上个月过的六十大寿,家中娶了五房小妾。
红儿是第六房。
梅月不想嫁给足以当自己爷爷的老头子。
她用白布把渐渐隆起的x脯收得紧紧的,勒得平平的,g活变得更加卖力。
梅月左思右想,请一向怜Ai自己的姨母婉转地劝说母亲:“把阿月多留几年,让她帮你分担分担不好吗?等她嫁到别人家,这里里外外都得你一个人C持,你的身子骨吃得消吗?”
母亲有些犹豫:“理是这个理,可nV孩儿迟早要嫁人,万一拖成大姑娘,找不着婆家怎么办?”
姨母笑道:“凭阿月的相貌和人品,你还怕她找不着婆家?我看啊,再过几年,说亲的媒婆说不定得把你家的门槛踏平!”
梅月的爹娘关上门商量了一回,虽然不懂“待价而沽”的道理,却一致认为在nV儿的婚事上必须慎重。
庄户人家靠天吃饭,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大进项。
把梅月嫁给阔老爷,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翻身机会。
于是,梅月有惊无险地长成了大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天,她跟姐妹们一起到镇子上赶集,遇到了林七。
少年郎浓眉大眼,皮肤白净,衣着光鲜,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
他直gg地盯着梅月猛瞧,梅月走到哪个摊位,就跟到哪个摊位,梅月买什么,就跟着买什么。
姐妹们都看出不对,拉着梅月的衣袖偷笑,梅月的脸儿烧得红红的,实在扛不住,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他也不恼,龇着白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天真爽朗中带着几分呆气,和身边那些纨绔子弟全然不同。
梅月情窦初开,心口小鹿乱撞。
她低头望着脚尖,不敢再看林七,因此没有注意到他旁边那双贪婪的眼睛。
没过几天,林七就请媒婆上门提亲。
梅月的爹娘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了一百两聘礼。
她本来以为这门亲事要h了,没想到林七连价都没有还,就把盛满银元宝的红托盘亲自送了来,还在院中帮着劈了一下午的柴。
细皮nEnGr0U的小少爷没g过这种T力活,磨得手上全是血泡,坐在破凳子上“呼哧呼哧”大喘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月将绣花针放在烛火上烤热,帮他一一挑破,心疼得直掉泪。
“别哭,别哭。”林七急得m0遍全身,也没找到手帕,只能用衣袖帮梅月擦眼泪,“梅月,等我把你娶回家,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让我往南我不往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你一个人做主!”
梅月心里又酸又甜,拿出一方白sE的手帕擦了擦眼角,催促道:“天sE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林七厚着脸皮把她手中的帕子cH0U走,珍而重之地藏进怀里,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梅月,你等我啊,等我来娶你。”
备嫁的那段日子,是梅月这辈子过得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她把自己关在房中,没日没夜地绣嫁衣,熬得双眼通红,也不觉得累。
她恨不得把听说过的吉祥纹样全都绣到嫁衣上——百蝶穿花、鸳鸯戏水、榴开百子、瓜瓞连绵……直到布料上的所有空隙都被填满,才肯停手。
她换上火红的嫁衣,害羞地打量着铜镜中的nV子,为自己交到这样的好运道而感激上苍。
一切都美好得像做梦似的。
所有的快乐在新婚之夜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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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一巴掌打在梅月脸上,扇得她头晕目眩。
床头的龙凤喜烛尚未燃尽,红彤彤的新房里残留着交颈缠绵的旖旎,方才还深情款款的新郎官扭曲了一张俊脸,一手揪住梅月的里衣,另一手把那方他亲手铺在床上的白帕子按到她的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林七厉声喝问,“贱人,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落红呢?你把第一次给了谁?”
梅月被林七打懵,托住绣着梅花的白帕子看了看,急急辩解道:“相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未跟别人苟且过,你相信我,求你相信我……”
“滚!”林七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红嫁衣,粗暴地塞到她怀里,指着房门吼道,“快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梅月哭得肝肠寸断。
做为旁观者的扶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委屈和悲伤,不忍多看,足尖一点,先一步走出新房。
她发现墙角蹲着一个黑影。
是郭志杰在t0uKuI。
梅月穿上嫁衣,踉踉跄跄地走向梧山村,心中怀着渺茫的希望。
如果爹娘看在她多年来孝顺听话的份上,领着弟弟给她出头,她和林七的关系说不定还能转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知道,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扶桑知道她将遭遇什么,却无法阻止。
贪图梅月美sE的郭志杰心思活动起来,从林家的柴房里搜罗出一捆麻绳,套在手臂上,远远地跟着她。
路上,他好几次打算下手,因着天sE还没有黑透,又打起退堂鼓。
眼看梅月走进娘家的门,他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令郭志杰没想到的是,梅月被娘家人赶了出来。
“快走,我们家没你这么不要脸的nV儿!”中年男人像驱逐什么脏东西似的,把梅月用力推到院子里,“快回去跟林七好好过日子!”
梅月罕见地违背父亲的命令,拧着身子一动不动,哆嗦着嘴唇道:“我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吗?我从来没有跟外面的男人说过话,更不可能g出不知廉耻的事,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她转头看向弟弟,含泪道:“阿耀,你也不相信姐姐吗?”
长得b她还高一个头的黑壮汉子低头看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梅月的母亲推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到大门外,训斥道:“阿月,你的气X也太大了,不就挨了一巴掌,至于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吗?我嫁给你爹这么多年,吃了多少骂,挨了多少打,我抱怨过一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压低声音:“你回去好好跟林七赔个不是,说说软话,等以后生了儿子,再多的不愉快也能翻篇。回娘家有什么用?如今,邻里街坊都知道你嫁过人了,就算想给有钱老爷当小妾,人家也不要啊!”
梅月攥紧手里的白帕子,声音透出无尽的绝望:“娘,我就不能不嫁人吗?”
“胡说八道!nV子哪有不嫁人的?”
妇人耐心告罄,推了她一个趔趄,微h的脸儿在夜sE中显得Y森森的:“阿月,你爹想盖房子想得快疯魔了,如今地基差不多打好了,你弟弟的婚事也有了眉目,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能不能懂点事儿?”
梅月明白过来。
这不是婚事,而是交易。
爹娘以一百两银子的高价,把她卖给了林七,如今银子已经花用了一部分,他们补不上窟窿,只能b她回去。
梅月惨笑着,孤身行走在荒郊野外。
头顶是血红sE的圆月,不远处的七星岗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坟包,身后跟着一人一鬼。
sEyU把人变成了鬼。
郭志杰终于下定决心,把麻绳拿在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情心把鬼变成了人。
扶桑急得绕着梅月飘来飘去,拼命朝郭志杰吐口水。
被郭志杰从身后勒住的时候,梅月正盘算着前往镇安府找份活计。
她不怕吃苦,能当婢nV,也能做绣娘,凭自己的本事努力做工,哪怕要用十年八年,总有一天,可以把欠林七的聘礼还上。
到那时,她要挺x抬头地跟林七要一纸和离书。
她已经看清,林七并不是良人。
麻绳勒得梅月喘不过气,她仰面倒在草地上,被郭志杰拖行了一丈有余,在地上拼命挣扎。
扶桑紧张得不敢再看,又怕错过蛛丝马迹,不得不强迫自己睁大双眼。
郭志杰使出吃N的力气,不停收紧手中的绳子,直到梅月不再动弹,才松了口气。
他擦擦脸上的汗水,绕到前头撕扯梅月的衣襟。
这时,假装昏迷的梅月忽然睁开眼睛,抓住郭志杰的右手,对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郭志杰发出惨叫声,连扇了梅月好几个巴掌,又抓着她的长发“砰砰砰”撞击地面,还是被她咬掉一大块r0U。
梅月强忍晕眩,推开郭志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城门的方向跑去。
郭志杰知道梅月看见了自己的脸,起了杀心,捡起麻绳再度扑过去。
梅月的脖子几乎被郭志杰勒断。
他把她吊在前方不远处的大槐树上,让所有人认为她是因为J情败露而羞愧自尽。
或许是因为太过不甘,明明已经断了气,梅月仍有意识。
她低下头,看着依旧鲜红的嫁衣,看着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绣鞋。
她活了十九年,从不曾打扮得这么漂亮,也从不曾这么高兴。
早上,坐进花轿里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即将开始新的人生。
她没想到,那条路通往的不是美满,而是Si亡。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明明那么努力,那么真诚,明明从来没有生过一星半点儿害人的念头,为什么会Si得这么潦草,这么凄凉?
梅月的意识变得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一群活泼可Ai的小nV孩在唱歌。
她们在唱——
“J蛋J蛋磕磕,里面坐个哥哥。
哥哥出来收尸,里面坐个NN。
NN出来烧香,里面坐个姑娘。
姑娘出来喊魂,吊在树上回不来……”
姑娘出来喊魂。
吊在树上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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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的残魂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怨恨,痛苦得cH0U泣出声。
“扶桑姑娘!扶桑姑娘!”
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不停地呼唤扶桑。
扶桑从梅月的回忆中cH0U离,“啊”了一声,低头撞见谢承安关心的眼睛。
谢承安问道:“扶桑姑娘,你没事吧?”
站在他的角度看,扶桑紧闭双眼,拥着梅月的尸身,从雾气中生出的根须缠在对方身上,这个姿势保持了将近半个时辰,忽然抖动着双肩,伤心地哭了起来。
他担心她出事,不得不开口叫醒她。
“……我没事。”扶桑摇摇头,不解地望着从红嫁衣中退出来的根须,试着C控它们。
根须听话地缩回她的身T,好像从未出现过。
她定了定神,按下心中的疑惑,后退一步,弯腰仔细观察梅月的嘴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月的嘴里,含着一块腐r0U。
是郭志杰手臂上的r0U。
难怪她口中的腐臭味儿这么重。
原来,梅月一直在提示扶桑。
扶桑暗暗懊恼自己的大意,轻盈地落回地面,把梅月的回忆和方才的发现细细说了一遍。
“这就对上了。”谢承安要找的就是这块腐r0U,闻言立刻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我跟郭志杰喝酒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伤疤。”
“他说那是他小时候调皮,不小心刮伤的,可疤痕的颜sE还很深,年头应该不长。”
扶桑接上谢承安的话:“梅月临Si前咬掉那么大一块r0U,肯定留下了很深的牙印,郭志杰害怕被人发现,只能用刀把周围的皮肤全都割掉。”
“还有,杏儿不是说他忽然不中用了吗?他亲手杀了梅月,能不心虚吗?官差到处问话,能不紧张吗?落下病根也不奇怪。”
一切真相大白。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扶桑仰头看着梅月的尸身,觉得好像一踮脚就能碰到她的绣鞋:“梅月身上的疑点这么多,嘴里还含着一块杀人凶手的血r0U,当时只要稍加调查,就能揪出郭志杰。官府的仵作是吃g饭的吗?怎么能以自尽结案?”
“因为这样最省事。”
谢承安的声音冷静到近乎无情:“知府大人希望底下发生的凶杀案越少越好,这样不会影响他的政绩;仵作没有油水可捞,懒得在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妇身上花费心神。”
“梅家人盼着借nV儿的Si,从林七手里再榨一笔钱财,顾不上管她;林七认定梅月名节有亏,对她的Si无动于衷;等梅月的那些好友想办法把她接回去安葬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尸身散发出浓烈的臭味,掩盖了所有异常。”
“Y错yAn差之下,郭志杰全身而退。”
扶桑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冷,又回到之前的话题:“给郭志杰定罪的证据已经有了,我们是报官,还是把他押过来,交给梅姑娘收拾?”
谢承安沉默良久,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谢承安,”扶桑歪着脑袋发了一会儿呆,喃喃道,“你说,郭志杰是凶手,林七就不是吗?他至少也算帮凶吧?”
谢承安怔了怔,问:“扶桑姑娘何出此言?”
“梅月本来不敢奢望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是林七给了她希望,让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命运的眷顾,又亲手毁了这一切。”
扶桑想起她感知到的那些浓烈的Ai与恨,就替梅月觉得委屈:“哪怕梅月真的做过对不起林七的事,林七也不该在新婚之夜把她赶出去,让她孤身一人走夜路。要不是林七无情在先,郭志杰根本没那么容易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承安yu言又止,停顿片刻,问道:“扶桑姑娘,你说的是你的看法,还是梅月的真实想法?梅月Si前不止仇恨郭志杰,也埋怨林七吗?”
扶桑斩钉截铁地道:“当然埋怨林七!不然她把白帕子攥得那么紧g什么?”
“……我明白了。”谢承安点了点头,“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二人照旧回到七星岗上的破房子里过夜。
扶桑坐在残破的窗台上,淡淡的影子和月sE融为一T,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似的,两只脚在半空中晃呀晃。
谢承安闭目假寐,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趁扶桑不注意,掀起薄薄的眼皮悄悄打量她,像是在打量一个看不透的谜。
来到太平镇的第三天,也就是梅月化为厉鬼之前的最后一天,谢承安不仅没有露出任何紧张之sE,还变得放松了许多。
他带着扶桑在早集上慢慢逛了一圈,以十分实惠的价格买了两套换洗的成衣,叠得整整齐齐的,放进书箱里。
紧接着,他走进一家茶楼,要了几样早点,一壶好茶,开始温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扶桑趁着日头被云层遮蔽的间隙,从书箱中飘出来,趴在谢承安肩头看了一会儿,发现书上的字她全都认识,意思也能理解。
所以,她活着的时候,大概读过不少书,家境并不差。
那她的残魂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呢?
谢承安一直在茶楼中坐到午后,才从书箱中挑出七八本书,用柔软的细布一层层包裹起来,走进一家书肆,开始问价。
他从这间书肆问到那间书肆,因着挑出来的书籍都是市面上少见的珍本孤本,长得又像浊世佳公子,很快引起旁人的注意。
好几个书肆老板追在谢承安身后,要他把书留下,不多时,又有四五个消息灵通的二手书贩拦住他的去路。
一群人吵吵嚷嚷,价格越抬越高。
谢承安平静地坐山观虎斗,直到看见林七和郭志杰急匆匆地跑过来,眉心才微微动了动。
扶桑明白过来,他这是在钓鱼。
如果像上次一样直接找上门,有可能引起郭志杰的怀疑,不如放出诱饵,等他们主动咬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兄弟,咱们不是说好了,你要想卖书,就直接卖给我吗?”
郭志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想发火,看清谢承安手里那捆书,又强行按捺下来,挤出个不自然的笑脸:“你这可就有点儿不厚道了啊。”
林七已经从郭志杰口中知道,谢承安拿出的那两本书有价无市,价值千金,如今发现他的身家b想象中更加丰厚,连忙隔开诸多同行,热络地揽住他的肩膀。
“就是啊,我和志杰哥跟谢兄弟一见如故,今天还说要打听打听你住在哪儿,约你出来喝酒呢!”
谢承安看了郭志杰一眼,软中带y地道:“郭兄说我不厚道,可郭兄给我报的价格,也不是很厚道啊。”
郭志杰没想到他看起来不通庶务,实则如此不好糊弄,g笑道:“那天晚上光线太暗,我没看清,咱们再找个敞亮地方,好好合计合计。谢兄弟想换多少银子,只管跟我交底,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满意!”
谢承安在郭志杰的再三劝说和林七的热情邀请下,十分“勉强”地跟他们走进酒楼。
三人从h昏磨到天黑,说到嘴皮子发g,终于商讨出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价格。
林七从怀中拿出好几张大额银票,交给谢承安,接着将那捆书原样裹好,紧紧抱在怀里。
按郭志杰的说法,等他们找到合适的买主,最少也能赚两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郭志杰心满意足地寒暄道:“谢兄弟住在哪家客栈?天sE不早了,我和阿七送你回去吧。”
谢承安婉拒道:“不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就动身,因着手里实在周转不开,这才在太平镇耽搁了一天。”
“我的老奴还驾着马车在镇外等我,只怕早就等急了,我得赶快过去跟他会合。”
郭志杰的目光闪了闪,试探道:“谢兄弟,你是读书人,手里只怕还有不少好书。你要是觉得我出的价格还算公道,再多卖给我几本,如何?”
谢承安也不否认,笑道:“书确实是带了不少,不过都在马车里,我那个老奴腿脚不好,我又搬不动那么多……”
林七跳起来,嚷道:“这还不好办?我和志杰哥驾着货车送你过去,再把书运回来不就行了?”
郭志杰一听到要赶夜路,面露犹豫,想了想近在眼前的利益,又咬咬牙同意了林七的提议。
扶桑知道谢承安在骗人,却没想到他连林七也一并骗了出来。
她的心里既紧张又激动,恨不得马上就看到这两个男人的下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七把停在南纸店后巷的货车拉出来,让郭志杰和谢承安上车。
扶桑坐在谢承安旁边,像看仇人似的瞪着郭志杰。
林七亲自驾车,扬起鞭子轻咄一声,引着马儿朝太平镇的西边走去。
他们出了镇子,经过那座谢承安和扶桑已经不再陌生的小桥,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中奔驰。
扶桑的目光被天上的月亮x1引。
她从没见过那么大、那么红的月亮,红得像是在血水里泡了很久,刚刚捞出来,又像是从梅月的红嫁衣上剪下来的一块圆布。
郭志杰也注意到月亮的不寻常,紧皱着眉头,问谢承安道:“谢兄弟,你的马车停在哪里?”
“七星岗那边的岔路口往北拐,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
谢承安神sE如常地解释道:“都说七星岗这边Si人多,煞气重,我那个老奴有些胆小,车里的值钱物件又多,我担心夜里不太平,让他往镇安府的方向多走走,找个人多的地方等我。”
谢承安的解释非常合理。
他一个白面书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防心很正常。
林七不疑有他,接话道:“原来谢兄弟要去镇安府啊,镇安府可是个好地方。我一直打算带云娘过去玩两天,可云娘的X子害羞得很,怎么都不肯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郭志杰的眉头皱得更紧,好几次想说话,又勉强忍住。
扶桑猜着,郭志杰做贼心虚,自从梅月Si后,再也不敢经过大槐树,连七星岗都很少涉足。
要不是谢承安那些宝贝孤本在前头吊着他,他只怕早就命令林七掉头回去了。
货车穿过N白的雾气,驶进黑sE的密林。
郭志杰被浓雾中大大小小的水珠冰得打了个哆嗦,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不安,高声叫道:“阿七,停车!”
林七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吁了一声,勒住马儿,扭头道:“志杰哥,怎么了?”
郭志杰惊疑不定地重新打量谢承安,似乎把他当成骗子,抑或是什么江洋大盗的同伙。
郭志杰收回目光,脸sE变了几变:“谢兄弟,这里距离你的马车应该已经不远了。天sE不早了,我们就送到这儿,你自己下车走过去吧。”
接着,他对林七强y地道:“阿七,我们回家。”
林七嘟囔道:“不是要买书吗?这都快到了,怎么……”
郭志杰对他使了个眼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心知有异,不再坚持,冲谢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好吧,谢兄弟,咱们有缘再会。”
谢承安并不勉强,掀起衣袍跃下货车,彬彬有礼地对二人拱了拱手,道:“林兄、郭兄慢走。”
眼看货车调转方向,从视线中远去,扶桑不甘地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谢承安垂下眼皮,薄唇微g:“你觉得他们跑得出去吗?”
扶桑恍然大悟,跟着露出笑容。
对哦,这里已经是梅月的地盘,他们跑得出去吗?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辆货车就从前面绕了回来,像是围着树林兜了个大圈子。
林七一看见谢承安,就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谢兄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承安微笑道:“这话应该我问林兄才对,我一直没挪地方,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林七还要说话,郭志杰Y着脸道:“别理他,继续走!这人有古怪!”
这算是撕破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承安再度目送二人离开。
林七和郭志杰像是落入了古怪诡谲的阵。
他们明明拼了命地往七星岗的方向跑,可每次穿过那片白雾,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原地,再次看见谢承安。
林七的脸sE越来越白,投过来的目光也越来越惊恐,每次经过谢承安身边的时候,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挥动马鞭。
扶桑道:“谢承安,他们是不是把你当成吃人的妖怪啦?”
别说,谢承安身着一袭青衫,安安静静地站在路边,俊美无俦,唇红齿白,真的有点像吃人心肝的狐狸JiNg。
男狐狸JiNg。
谢承安失笑,问:“你觉得他们还能跑几圈?”
扶桑答:“最多六圈。”
那匹马儿b扶桑想象的更能跑,又绕了七圈,才吐出长长的舌头,慢慢降下速度。
马身被林七cH0U得皮开r0U绽,血迹在红棕sE的毛皮里并不显眼,只有用手触m0,才能感觉到Sh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啊!快走啊!”林七急得大叫。
郭志杰一把抢过林七手中的鞭子,朝马背上又cH0U了几鞭,见这匹马晃晃悠悠快要摔倒,只能拽着他跳下车。
郭志杰b林七有脑子,认清自己的处境,咬了咬牙,主动走向谢承安,道:“谢兄弟,我和阿七好像没有得罪过你,买那几本书的时候,出的银子也不少。”
“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谢承安道:“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只是坐车坐得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什么都没做,‘害’字是从何说起呢?”
林七躲在郭志杰身后,咽了口唾沫,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会撞上鬼打墙?”
“林兄也说了,这是‘鬼打墙’,我又不是鬼,怎么会知道?”谢承安提到‘鬼’字的时候,刻意加重语气。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二位与其质问我,不如仔细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什么亏心事?我听不明白。”郭志杰眼睛一眯,意识到谢承安来者不善,又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右手往腰间m0去。
“谢承安,小心!”扶桑连忙示警,“他好像有刀!”
谢承安早有准备,见状往后连退两步,转身指向前方:“郭兄别急着动手,你看看,那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沉默地伫立在夜sE中,说是顶天立地也不为过。
最离奇的是,它还在长大。
扶桑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那是吊着梅月的那棵大槐树。
或许是梅月的怨气越来越重,鬼力越来越强,槐树也跟着异化,以至于她们还站在树林中,就能看见大树的轮廓。
弯弯曲曲的树枝不停往四面八方生长,如同无数条细细的手臂,或nEnG绿或翠绿或墨绿的叶子欢快地抖动着,发出响亮的“沙沙”声。
沙沙。
沙沙沙。
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
还有……
沉重的脚步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咚、咚、咚。
转眼间,吊着梅月的那根侧枝已经探进密林中,距离他们不过十丈。
树枝上的麻绳再度拉长,另一端直接垂到地面。
梅月摆脱绳圈,朝他们缓缓走来。
或许是因为在树上吊得太久,她的膝盖已经不会打弯。
她僵着双腿,像刚做好的木偶一样,迈着怪异的脚步。
脖颈失去支撑,无力地往左肩歪着,没走几步,又歪向右边,颈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马上就要断裂。
咚、咚、咚。
林七张大嘴巴,磕磕巴巴地道:“梅、梅月?”
他害怕得两条腿直哆嗦,几乎尿到K子里,却强撑着和梅月理论:“是、是你让谢兄弟把我们引到这里的吗?你要g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明明是你对不住我,是你自己想不开要上吊,跟我可没关系!你就算变成厉鬼,也不该找我的麻烦!”
郭志杰和林七的反应完全不同。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五指不停发抖,连带着整条手臂也跟着颤抖,脸sE变了几变,扭头就跑。
梅月腰间的红衣带倏地伸长,追上郭志杰,缠住他的脖颈。
衣带像蛇一样盘旋着收紧,郭志杰很快喘不过气,仰面倒在地上,被她拖行了好几步。
他一边挥舞匕首,试图将衣带割断,一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保护脖颈,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喘息:“喀……啊……救、救命……”
“你、你为什么要跟志杰哥过不去?就算是鬼,也不该伤及无辜!”
林七发自内心地感激郭志杰的帮助和提携,把他引为知己,见状压住恐惧,跑到郭志杰身边,抢过匕首奋力戳刺衣带。
可衣带y如JiNg铁,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谢承安知道梅月口不能言,需要自己帮她分说冤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上前一步,朗声道:“郭志杰,我问你,梅月是不是被你亲手勒Si的?”
林七闻言一愣,戳刺衣带的动作停了下来,颤声道:“什么?”
郭志杰憋得脸sE发青,却拼命摇头,艰难地道:“血口喷人……阿七,别……别信他……”
谢承安冷冷地道:“你早在林七和梅月定亲之前,就觊觎她的美sE,多次让抱月楼的杏儿扮成她的模样,陪你饮酒作乐。”
“新婚之夜,你躲在窗外t0uKuI,看到梅月哭着离开林家,便悄悄尾随在后。”
“后来,你qIaNbAo不成,为免罪行败露,索X勒Si了她,手臂上的疤痕就是那时候被她咬出来的,我说得对不对?”
林七“噗通”一声跌坐在地,看看郭志杰,又看看梅月。
他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
对林七来说,郭志杰是如兄如父的存在,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郭志杰从未因他是商户之子而露出任何轻视之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相反,他带他吃酒赌钱,教他Y风弄月,还介绍他认识了许多有钱有势的大人物。
梅月出事的那天早上,郭志杰赶在官差之前找到喝得醉醺醺的他,好心地提出帮忙做伪证。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四处打点,帮他摆平了那桩麻烦的人命官司。
此外,郭志杰还一力作主,把亲妹妹云娘嫁给了他。
他永远忘不掉洞房花烛夜,他看到元帕上的鲜血时,有多么欣喜若狂,忘不掉云娘的种种羞涩和顺从。
云娘虽不如梅月美貌,却b梅月贞洁,也b梅月听话。
还有他的店面,他越做越大的生意,都离不开郭志杰的帮助和提携。
以前,别人都叫他“林小哥”,如今,哪个不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句“林老板”?
林七想——
郭志杰帮他赚了那么多银子,帮他那么多忙,失手勒Si一个不g不净的妇人,算得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七想清楚这些,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继续帮郭志杰脱困。
他割不断衣带,竟然徒手抓住缠在郭志杰颈间的布料,和那GU强大的力道抗衡。
扶桑见状,只觉匪夷所思,对谢承安道:“他是聋了还是傻了?郭志杰跟他有杀妻之仇,他听不明白吗?”
谢承安微微摇头,道:“不,他聪明得很,知道什么人对他有用,什么人对他可有可无。”
商人逐利,痴人谈情。
林七看不见扶桑。
站在他的视角,就是谢承安在对着空气说话,一个红衣nV鬼站在不远处,歪着脑袋露着獠牙,带着满脸的血,紧紧地盯着他和郭志杰,像猎人牢牢锁定猎物。
最要命的是,nV鬼还时不时发出带着不同情绪的笑声——无忧无虑的欢笑、哀怨凄凉的苦笑、疯癫狂乱的大笑……
林七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梅月抬起脚,又往林七和郭志杰的方向走了两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七放开郭志杰,双手抓紧匕首,将刀尖朝向梅月,恐惧得声音都变了调:“别过来!别过来!”
他不敢直视梅月,便恶狠狠地瞪着谢承安,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她的那个J夫!难怪你费尽心思将我和志杰哥引过来,难怪你不仅不怕她,还帮她说话!”
扶桑恼道:“谢承安,你快告诉他,根本没有J夫,梅月嫁给他的时候,和那个云娘一样清清白白!”
谢承安并未被林七的态度激怒,也没有在梅月清不清白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林七已经先入为主,给梅月定了罪,他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他可以从云娘身上入手。
谢承安示意梅月松一松勒在郭志杰颈间的衣带,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我是不是J夫暂且不论,郭志杰,你老实告诉林七,云娘真是你的亲妹妹吗?她的名字到底叫云娘,还是叫小香?”
扶桑听到“小香”这个名字,想起杏儿说过的话,吃惊地看向郭志杰。
郭志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x1着新鲜空气,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听到谢承安的问话,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小香?什么小香?”林七茫然环顾四周,看清郭志杰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谢承安,你把话说清楚!云娘不是志杰哥的亲妹妹,还能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承安冷静而残酷地揭开这场“兄友弟恭”的真相:“小香是抱月楼的姑娘,十二岁就开始接客,郭志杰经常到抱月楼找杏儿,偶然撞见她,发现她和自己的妹妹云娘长得很像。”
“郭志杰勒Si梅月之后,总担心你发现真相,找他算账,因此,他打算把他的妹妹嫁给你,加深你们之间的感情。”
“不巧,他的妹妹云娘身染重病,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他便把小香赎了出来,让她冒充云娘,跟你成亲。”
林七阵脚大乱,慌张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从衣襟里掏出那方从不离身的白帕子,捏着边角展开,让染血的帕子随风飘动:“你们看,这是云娘的落红!她跟我圆房的时候明明是处子之身,这两年也十分温婉贤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跟外男说话!”
谢承安道:“青楼里的姑娘都知道怎么假装处子,怎么伪造落红,小香自然也不例外。”
“她不出门,是怕遇到以前的客人,不跟外男说话,是怕自己不像大家闺秀,不小心露出马脚。”
林七彻底傻了。
他把手里的帕子扯到变形,直gg地盯着黯淡的血渍,用力到眼球都快脱出眼眶。
人一旦生出疑心,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当时觉得这些落红有多真,如今就觉得有多假。
是J血、鸭血,还是狗血、兔血?
谢承安似乎觉得林七受的刺激还不够多,继续用那种冷静的语气道:“郭志杰通过小香笼络住你,渐渐踏实下来,开始惦记你的家产。”
“你不擅长经商买卖,他就打着帮你开南纸店的幌子,和那些买卖文玩古籍的人串通起来骗你。”
“他收买了店里的伙计,虚报价格,巧立名目,一点点把你爹娘留给你的本钱耗空,把店面掏得只剩空架子,你还浑然不觉,将他当成贵人,跟他称兄道弟。”
谢承安回头审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觉得梅月的Si不算什么扑朔迷离的悬案,查明真相并不困难。
真正的难点在于,应该怎么收场。
要不是有扶桑的提醒,谢承安最多把郭志杰一个人带到这里,交由梅月发落。
可梅月对杀人凶手的愤恨,只占她执念的一半。
另一半是委屈,是不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让林七知道郭志杰的真面目,不再被对方蒙蔽,想让他意识到单凭帕子断定nV子清不清白,有多愚蠢,多可笑。
谢承安险些铸成大错。
他按下心中的后怕,“提醒”林七道:“你这两年没少给小香买金银首饰吧?她平时戴过吗?是收进了妆奁里,还是全都交给了郭志杰?”
林七终于回过神,扑到郭志杰身上。
他的喉咙里发出气愤到极点的怒吼声,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郭志杰的脸上、肩上和x口,红着眼睛大叫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郭志杰狼狈地抬起手臂遮挡面门,哀嚎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救命啊!救……”
下一瞬,放松的衣带再次收紧。
梅月将郭志杰从林七身下拖出,拽到自己脚边,俯身把一直含在嘴里的那块腐r0U吐到他脸上。
腐r0U又Sh又热,带着黑红的W血和浓烈的臭味。
郭志杰惊骇至极,用力挣扎,那块r0U却像有生命似的,蠕动着钻进他的嘴里,爬向喉咙深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嗬……嗬……”
郭志杰被腐r0U噎住,想吐却吐不出来,呼x1变得粗重而困难。
他的十指在地面上徒劳地抓挠着,指甲缝里全是泥土和鲜血。
梅月迈着僵y的脚步,用衣带把郭志杰拖到她吊Si的那根侧枝下,将绳圈套在杀人凶手的脖子上。
紧接着,麻绳一寸寸收短,先是郭志杰的上半身离了地,接着是双腿,最后是双脚。
他被梅月吊得高高的,四肢在半空中不停挣扎,一只鞋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梅月转过身,回到林七面前。
林七的眼珠子动了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噗通”跪倒在她脚边,道:“梅月,我知道我错了,我识人不清,我对不起你!”
他带着哭腔道:“可我也没讨到什么好啊,我被郭志杰骗得团团转,娶了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货,把全部家当贴了出去……还有,给你爹娘的聘礼,他们也不肯还给我!”
“梅月,你就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给你磕头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真的冲她重重磕了几个头。
梅月的眼角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她松开手里的白帕子,像是放下自己的执念。
那方帕子被风一吹,如同被一只柔柔的手托着,轻轻蒙在林七的脸上。
林七会错了意,以为她要痛下杀手,捂住脸惨叫一声,站起身就跑。
他看不见路,没跑两步就摔进G0u里,跌到一片荆棘丛中,眼睛被尖刺扎得鲜血淋漓,连带着白帕子上也全是血。
他终于得到他心心念念的红帕子了。
他心盲眼也盲,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瞎子。
在林七的哭喊声和求饶声中,挂在大槐树上的郭志杰两腿一蹬,断了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梅月大仇得报,向扶桑和谢承安福了一福,表达心中的谢意。
扶桑学着她的样子还礼,问道:“梅月姐姐,你是不是要去投胎了呀?下辈子千万要挑个好人家!”
梅月微微点头,收起满嘴的獠牙,露出淡淡的笑容。
谢承安向她优雅地拱了拱手,道:“梅姑娘慢走。”
梅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困住众人的白雾也不见了。
扶桑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心里尤其高兴,也不理会躺在泥G0u里SHeNY1N的林七,蹦蹦跳跳地和谢承安一起往七星岗的方向走。
扶桑道:“我总算明白你白日里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着急了,你就是要掐着梅月落到地上的时机,把郭志杰和林七带到她面前。”
谢承安也轻松了不少,道:“没错。”
他是文弱书生,不擅长械斗,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也不适合跟郭志杰那样的地头蛇发生冲突。
所以,他拿出家传的孤本,以重利相诱,把那两个人骗了出来,交由梅月处置。
这种做法最安全,最省事,也最合梅月的心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扶桑问:“可你怎么知道郭志杰的妹妹是病Si的?怎么知道云娘就是抱月楼的小香?”
“我瞎猜的。”
谢承安这么说着,见扶桑的脸颊撑得鼓鼓的,像只气鼓鼓的青蛙,知道她不信,笑着解释了几句:
“一来,正如你所说,郭志杰的妹妹如果真是大家闺秀,大概看不上头脑空空的林七,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蹊跷。”
“二来,郭志杰给小香赎身的时候,已经有了难言之隐,所以,肯定不是为了小香的sE相。他家道中落,又嗜赌成X,想凑出一笔赎身的银子也没那么容易。”
“这说明,小香身上肯定有什么非她不可的特别之处。”
扶桑道:“所以,你方才的语气看似笃定,其实是在诈郭志杰!”
谢承安点点头,谦虚道:“好在我今日运气不错,竟然猜中了。”
扶桑心服口服:“不不,你有理有据,并不算瞎猜。”
谢承安适时夸赞她:“扶桑姑娘,这一次要不是有你相助,我还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真相。”
扶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用客气,我不帮你,自己也出不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两人走到七星岗,发现这里已经恢复原样。
长着两条尾巴的白狐狸从草丛中钻出来,记仇地冲谢承安嘶了一声,变成一位风姿绰约的佳人,戳着扶桑的脑袋骂:“Si丫头,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我和阿岚到处找你!你想急Si我们是不是?”
扶桑一把抱住她,高兴地叫道:“小狸姐姐,我好想你!”
小狸的脸红了红,勉强维持着冷漠的表情:“别撒娇,撒娇对我没用!”
她发现哪里不大对劲儿,仔细打量着扶桑:“咦?你身上的颜sE怎么变浓了?”
扶桑低头看了看自己,懵懂地道:“有吗?”
“真的变浓了。”小狸心里提防着谢承安,也不跟他说话,自顾自地扯着扶桑往山岗上走,“不信你让阿岚看看。”
扶桑被小狸扯着,扭头看向谢承安,朝他挥了挥手,心里有几分惘然。
他说过他要进京赶考,在这里拖延了好几日,也该尽早动身了。
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她没机会跟他正式道别。
谢承安盯着扶桑由薄雾变成浓雾的身T,眼神变得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往镇安府的方向赶路,而是回到太平镇,找了家客栈住下。
小狸和阿岚拉着扶桑问了半天,知道她的遭遇之后,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们修炼多年,见过不少鬼怪索命,却不理解梅月为什么选中一抹残魂和一个R0UT凡胎做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