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宁梦菲喉头涩然鼻子有点发酸,她珍惜这个世上每一个对她好的人,感激的伸手握住了石柱一只粗糙的大掌:“柱子哥,真的谢谢你,无亲无故的,受了你这么多的照顾……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宁梦菲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石柱被她亲昵的动作,弄得黝黑的脸发烫,变得更黑亮光泽了,不好意思的抽出手,憨笑道:“不…不客气,你也帮了我,很多忙!”
二人相敬如宾的小夫妻模样,羡煞旁人。男摊主们对着石柱的背影投来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由于有了孩子,二人没有再对关系做出解释。
华灯初上,一天的忙碌结束。
石柱开上三轮摩托先把宁梦菲送到了租住的地方,直到看见她家窗口有灯光了,才发动车离开。
***************************本人幕色君子*************************
秋老虎一过,地上飘零的黄叶越来越多,当最后一片枯黄的秋叶落地,迎来入冬第一场雪。
偏僻的老民宅旧区,一到晚上人烟稀少,路边华灯下,一抹瘦弱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铁皮炉子旁,炉子上是烘烤的冒着热气番薯。女人身穿宽大的灰色毛衣,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旧棉袄,虽然瘦小但是看得见高高隆起的肚子。她不停的跺着脚,呵出热气搓着发红的双手。
偶尔有三三两两个下班回家的人,路过她身旁会买下一两个烤番薯,每当这个时候,她黯淡的小脸上总会浮上一抹迷人的满足笑颜。
“菲姐,我买两个。”一对年轻小情侣,瑟瑟发抖搂搂抱抱的来到宁梦菲身旁。
“好的!”宁梦菲一看来人,笑着拿出纸袋子挑了两个个大的:“今天加班了吗?”
“是啊!无良的老板,不榨干我们誓不罢休!这都要过年了,还往死里下订单!”男人皱着眉头抱怨。
“菲姐烤的番薯就是好吃,皮儿好剥,里面刚好起锅巴。每天晚上宵夜吃两个烤番薯,营养又美味!也不担心会长胖。”女孩接过宁梦菲手中的袋子甜笑道:“以后我就是菲姐烤番薯的形象代言人了!叫我们厂的人,宵夜都来吃你的烤番薯!”
“呵呵……喜欢就好!一共三块钱。”宁梦菲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晕黄的灯光下,一身粗布麻衣掩盖不了她的炫彩夺目,要不是看着她挺着个肚子,相信没人敢叫她一声菲姐。
“才…才三块钱!?”年轻男子瞪着眼睛看着女友手中的袋子:“菲姐,你真不适合做生意,人家都说歼。商,你也太老实了!人家最多也就七两的称,你卖实称这样能赚几个钱?”
宁梦菲微微一怔,伸手温柔的抚摸着肚子笑道:“实实在在心里踏实!我要给我的孩子做榜样啊!”
“菲姐……”女孩眼中闪现疑惑,欲言又止,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五元的零钞:“不用找了!反正每次都来。”
“谢谢!”
石柱送完菜回去前,都会来看一眼宁梦菲的近况。
人烟稀少的马路旁,她瘦弱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鼻尖冻得红红的,那双眼睛却栩栩发亮,就像天边最闪亮的星。
听见吵杂的噗噗声,石柱的那辆破三轮已经来到了眼前:“梦菲。”
“柱子哥!”宁梦菲搓着手走到他车旁:“大冷天的你不要过来看我了,早点回去休息。”
石柱看着她挺着大肚走路越来越艰难的样子,实在忧心不已:“你小心点儿!晚上不要出来摆摊了,还有三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你怎么这么不注意休息?”
“趁现在还动得了,多存点儿奶粉钱。”宁梦菲垂着眸子,一谈到孩子,唇上总会挂出一丝似痛苦又似释然的复杂笑容。
“快九点了,收了吧!”石柱跨下车从后车厢拿出一个大袋子:“给你带了点菜。”
“你昨天带来的我都没吃完,下次不用给我带这些东西来了,你怕我养不活自己啊?”宁梦菲跟在石柱身后调侃。
世上什么都好还,唯独人情债难还。她一直不喜欢被人这样处处护着,感觉不到自己活着的价值,曾经是这样,以后,她只想活得像自己。
石柱只是憨憨的笑着,车上了锁后,把手上的菜挂在烤番薯的铁皮炉子推手上,帮她推着往出租屋走去。
虽然宁梦菲一再拒绝,石柱还是帮她打理好了一切,把炉子里没燃尽的碳掏出来,放在地上让它自然熄灭,把没烤的红薯帮她提上了三楼,走的时候拿了两个没卖完的番薯啃着,算是要了答谢。
对于在四季恒温的中央空调豪宅里生活习惯了的宁梦菲来说,离开闫家的第一个冬天,比一般人要过的艰辛得多。
快速的洗漱一番,裹着被子还会瑟瑟发抖,双脚长了几处冻疮,又痒又疼。辗转反侧半夜双腿还是冰凉的。
清晨即起,简单的洗漱收拾一番,打开煤气灶给自己准备清粥小菜。
靠街尾这头人烟稀少,越靠近市中心就越热闹,就算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依然有一对对情侣手拉着手雪中浪漫。
宁梦菲决定往闹区靠近一点儿,虽然越靠近市中心城管抓小商贩越严,她这种流动的小买卖,就是有这点好处,你来抓我就推着走,你走我就停下来做生意,就不信城管还能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不成!
卖烤番薯不能做长期生计,省吃俭用存了三千多块钱,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孩子一出生,开销就会越来越大。孩子没有户口,以后怎么上学?各种问题折磨的她苦不堪言。
她就是这种伤了咬紧牙关,痛了撑起腰杆的人。想到越靠近闹区就越靠近他的地盘,宁梦菲盯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毅然拿起剪刀,绾起海藻般的长发一刀剪下。及腰长发被剪短,刚好遮住了两边的耳垂到下巴处,短发从两面包抄,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更小了。一身粗布厚棉袄,戴了个大口罩,一身正规的贫民打扮出了门。
大冬天的,一个孕妇推着烤番薯的车,孤零零的走在路上,招来不少回头率,引人注意就有了生意,推一路竟也卖了一路,宁梦菲盯着鼓鼓囊囊装了不少零碎钱的包包,摸着肚子自言自语的笑道:“小家伙,今天全是你的功劳,晚上回去,咱俩开荤!”
“熠少,您来了!”
这一声招呼让宁梦菲剧烈的一震,掉了手上的黑色小钱包,撒了一地一块五块的零钞。
转头看去,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银魅停在不远处,男人刚跨下车。
这么冷的天,男人只穿了套银色西服,里面一件纯白衬衫,似乎不管多冷,他都是这身单薄的打扮,曾经还为他不怕冷的事儿好奇过,没敢问出口,他敏锐的看出了她的疑问,自嘲的一笑‘我是冷血动物,不怕冷’
闫熠绅士的对着车内伸手,一只洁白的玉手放在了他掌心,二人相握那么切合那么好看。
女人一身名牌羽绒服,头发高高的盘在头顶,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间优雅的像只白天鹅。一出车就小鸟依人的钻进了闫熠的怀抱。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宁梦菲惊慌的蹲下身子,隔着大肚子屈膝半跪在地上,一张张拾起地上的小钱,就像在拾她碎掉的心一样,连同积雪胡乱的往包里塞,眼里的泪出来了又硬生生的逼回去,起身推着烤番薯车,狼狈的往来的方向撤离,拉了拉脸上的口罩,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他上个月结婚了,新娘是安雅,盛大的婚礼轰动了所有媒体,电视上报纸杂志上的新闻满天飞,她不想知道都难。至于他怎么离的婚,她想应该比撕一张纸还简单,对这个男人来说,什么事会是他办不到的呢?
早在知道自己被做了试管婴儿手术的那一刻,就感受了扑火的疼痛,知道他结婚的消息,她依然有种扑火的惨烈感觉,没想到此时还会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宁梦菲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到了转角处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双手压在高高隆起的腹部,拗不过自己的心,仰头看天自问一句:“爱过我吗?”两行泪还是滑了出来,被寒风一吹,透心凉。
她知道这句话很俗也很没趣,任何一段感情到了要问‘有没有爱过’的时候,那一定是值得怀疑的。
回答她的只是漫天飞雪,雪花落在她的小脸上,一片比一片凉。
雪后的城市很干净,宁梦菲推着她的全部生计,缓慢的走了一夜,到了她的出租屋小区,才回头看看深深浅浅的足迹,就似她走过的人生路途,每一步都埋在冰冷的积雪下,没有回头路。
二十二岁,她终于明白,一个允许自己被伤害的女人,别人又怎么会珍视你?擦掉一脸狼狈的泪痕,不嫉妒不难过,她相信,你有多好,就会有多好的爱情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