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像是破碎了一角,补不成了原有的形状,人的心脏,是维持身体机能的重要器官,因为太过绝望而渐渐走向死亡的心脏,怎么不能一起带着身体消亡呢?
晶莹的水珠,混合着悲哀的心情,从眼眶中毫无抑制的滑落下来,已经居住在自己心里的舒醒,是被自己允许,并且毫无保留的接纳人,从心里剔除出去,就要狠下心来一刀又一刀的割下去,没有了舒醒的心脏,会不会残缺了形状?不再完整的心脏,会有愈合的一天么?
心脏里的缝隙,需要什么来填补?又有什么……可以去填补?
流过脸颊的水线,被夜晚的冷风收纳,沉入到夜色的迷离中,艰难的呼吸,伴随着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抽搐感,上方的黑色苍穹,宣告着一个难以看清星光的夜晚。
chapter 83
容成贤是被沈修送回别墅的。
虽然是从小就认识了的亲梅竹马,沈修却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年幼时,不像现在总是诸多琐事缠身,两个人有很多时候都玩在一起,但那时容成贤还住在主家,沈修总在容成家留宿,容成董事长的考虑,是他的那一层居心,孩子之间,却没有超过友谊的利益考虑。
小学、国中和高中,若不是因为两个人出国后就读于不同的大学,恐怕就是一辈子的校友了,在国外的时候,两人也总会不时的走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沈修结识了大神,回国后不久,大神也就顺其自然的入主天宸,大神红到了今天这种如日中天的地步,却也没有让容成贤觉得沈修故意提早下手,让容成娱乐少了一株摇钱树。
第一次踏入容成贤的别墅,沈修本是想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可对上舒醒眼神的时候,却突然没了想要观察室内的心情。
将容成贤安顿在卧室后,舒醒走出房间,用眼神示意沈修和他下楼谈。
“你和他说了什么?”这是第一次,两个人不是因为公事坐到一起,舒醒那种不属于苛责,但也绝对和善意无关的眼神,仔细的打量在沈修的脸上。
“你怎么会想到和我有关系?”明白舒醒对容成贤的在意,沈修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计较舒醒的眼神:“有精力质问我的话,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沉默过后,是舒醒率先开口向沈修致歉,舒醒的性格很磊落,刚才是一时心急的不问青红皂白,清醒过来以后,便自然而然的为自己的行为致歉,平时的调侃可以说是一种毫无恶意的玩笑,关键问题上,舒醒不会做出小人的行径。
在商界叱咤的沈修,对于感情的了解却是一张白纸,他不喜欢和谁建立长期的情感关系,不像舒醒还会偶尔找个男友,沈修是个gay没错,但却从来没有男朋友,而是某贵族级俱乐部的高级会员之一,可以由俱乐部为其安排喜欢的类型,提供他所要求的服务,这样既不会给他的身份带来麻烦,也容易好聚好散,完全没有造成纠纷的可能性。
不是强烈的自我意识,使得沈修想拉远与人之间的距离,而是一种直接的选择,只要不用处理感情,沈修的情商和智商就会变得很高,但是一到与感情相关的事情就不行,他不懂得如何理清感情,也找不到需要令感情存在的意义。
清官和贪官,其实都有不擅长的事情,考虑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使是贪官,也未必就能断得了家务事,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但问题是,消灾并不等于解决了问题的本质,没有得到根本处置的问题,总有一天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哀而甚伤。
方才在外面,容成贤留给沈修的印象,简略的说,都可以化成这四个字,沈修从来没有主动帮助谁,只有容成贤是个例外,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沈修再怎么想帮忙,也完全提不出任何实质性的意见,能拯救容成贤绝望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送走沈修,舒醒没有立刻上楼,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在炉子上热好,这才端着装有热牛奶的玻璃杯上楼,轻轻的脚步声,被很柔软的地毯彻底吸收。
睡房里的灯关着,轻轻扭开房门的时候,舒醒发现,从他十几分钟前离开到现在,躺在床上的容成贤,似乎就没有变换过姿势,仍是朝向左侧,背对着舒醒走进房门的方向。
“手好冰,”摸索着将装有温热牛奶的杯子送到容成贤的手里,舒醒笑着揉了揉容成贤柔软的发丝:“外面很冷吧,听沈修说,你们走了一段路呢,明明身体很容易变得非常冷,下次可要早点回来,我会担心的。”
“不要对我这么好……”极小的声音,如果不是此时是静谧的夜晚,外加上舒醒用心去听,极有可能会忽视刚刚这句细语的内容。
将身体的重量压倒床上,弹性很好且很柔软的大床,立刻随着身体的形状发生了变化,舒醒用手臂环上容成贤的身体,使用轻松的语气和容成贤说话:“为什么呢?”
没有平息的心酸感,此刻又排山倒海的袭来,压得容成贤透不过气来,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现在压在他心中的心酸感,不是大海涨潮的澎湃,而是卷有无数层巨浪的海啸:“总对我温柔,对我那么好,我会被宠坏的,会让我……离不开你的……”
“傻瓜,”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容成贤的鼻尖,舒醒就猜到他会这么说:“那就不要离开好了,贤,离开我,会让你觉得轻松么?”
离开舒醒——会觉得轻松么?
从知道自己父亲清楚了他和舒醒的关系之后,这就是一个总是困惑容成贤的问题,就世俗的眼光和他父亲给他的压力来讲,离开舒醒的身边,可以让不好解决的身外问题迎刃而解,他可以回到原先的生活模式,安分于公司和家这两点一线,接受自己父亲的安排,接受父亲指定的结婚对象,继承家族企业,然后——终老。
终老……一个走向生命完结的定义,在多数人正习惯于回顾以往生活的时候,在最近这段时间,容成贤却总在脑海中想象着以后的岁月,如果像是自己的爷爷,也在七十岁的高龄过世,那么一旦离开舒醒,选择父亲满意的生活,也就是说,要在未来的四十几年里,习惯于灰色系的人生,不是明亮的白色,不是彻底昏暗的黑色,而是处于中界点的灰色,混论且无序,看不到黑夜,也无法正视光明。
容成贤的心脏,正被钉在象征审判的十字架上,许多支被别人刻意命名的箭羽,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狠狠的插在他的身上,身体上所缠绕着的,是已经禁锢自己二十几年的枷锁,虽然用眼睛看不见,但却是真实存在的,紧紧的嵌入肉里,扫荡为了生存而仅存的温度。
为了适应枷锁的紧致程度,只有不断的将身体缩小,将自我的存在感缩小,通过这种令自己十分不舒服的方式,才能够配合渐渐箍紧的枷锁,不至于因为身体所受到的束缚而停止呼吸,但相应的,在稳重性格的另一面,是虽然很痛,可却呐喊不出来的窒息。
阳光,对于容成贤而言,舒醒是他的阳光,在黑暗中沉沦了许久,认为永远都不会被救赎的时刻,却有一缕阳光,从被大风不经意吹起的缝隙中穿射进来,不知是何种材质的无形锁链,竟然能够被阳光所慢慢腐蚀,而身体,也因为锁链腐蚀后所产生的松动,变得有了更多呼吸的空间。
“想清楚了么?”手中握着的装有牛奶的杯子,由于体温的作用,并没有保持太久的热度,舒醒猝不及防的问题,让正千思万想的容成贤,有了一个大脑的暂时停顿时间,头脑瞬息变得有些空白,没有经过认真思考的话,就很不经意的从嘴边溜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