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莫晚终于还是在一片混乱中陷入了黑暗。
一片雪白的病房内,赵莫晚终于呼吸平静地睡熟了。肩膀上的伤被包扎好了,微微悬吊起。虽然没有动手术却也是确诊的肩胛骨移位,需要住院三周。缠着厚厚绷带,像个木偶一般仍人摆布的赵莫晚看起来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白皙的皮肤苍白得吓人,眼圈下的黑晕也特别明显。
听到医生诊断出的“严重失眠,营养失衡”,兰泽几乎失手就要一拳打上去。站在诊疗室另一角的郭洋则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失态的他,让大魔王猛然回过神来收回了拳头。
不能动手。不可以的。
他现在是最容易愤怒的狮子,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苗就让他紧张,让他震怒。——哪怕,最气恼的对象其实是他自己。
可是他还不能惩罚自己。
在赵莫晚醒来之前,还不能。
多想象那个时候一样,一直守在她身边让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自己。可是兰泽想到那一句虚弱的“走开”,只觉得心里扎满无数细小的洞,一点点动静就能感觉到寒风肆虐地吹过自己的身体。他在害怕。兰泽。卡佩害怕了。
这个认知让他苦笑。
“就算你这么自虐地看着她,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的。”郭洋冷冷地说。
“这也和你无关。请你离开。”兰泽没有回头,实在是看不惯那张坚毅的面孔和他身上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军装。——他就是没有由来地讨厌这种看起来充满粗鲁和血性的男人,就像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一般,让大魔王没有由来地厌恶。
“卡佩伯爵,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吗?”
兰泽终于回头看向这个一脸笑意的男人,似乎第一次认真审视起了郭洋。他自然已经从赛斯听说了某个似乎“纠缠”过赵莫晚的军人,而今天见到的时候也已经对上了号。可是,郭洋知道自己的伯爵或许可能是从赵莫晚和赛斯的对话中得知,却不可能知道“卡佩”才对。
“你到底是谁?”兰泽直截了当地问。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吗?我想,她需要静养。”
“跟我来。”兰泽回身在赵莫晚的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亲吻,郭洋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地耸耸肩,还一脸轻松地调侃道:
“你们还真是相亲相爱。”
两个男人坐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小的咖啡厅内,午后只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家属各自讨论着自己家人的病情,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两个气质特别的男人坐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古怪的事情。
中国军人和外国贵族,的确是容易让人产生奇怪联想的组合。
兰泽看着杯子里色泽暗黄的红茶,皱着眉头放下茶杯,选择了普通的柠檬水。
郭洋对茶叶也没有什么研究,直接牛饮地一口气喝完了一杯红茶,随性的样子倒是很洒脱。看着兰泽正襟危坐的样子很是不爽地说:
“你们贵族难道都是这样?看着都觉得累。”
兰泽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并没有变动自己的姿势。他当然不喜欢这样老实古板的坐姿,可是这些年的贵族生活已经教会了他最有力的武器之一,便是反其道而行之。面对暴露出本性的粗鲁的郭洋,越是这样做一个保守的伯爵,越可以挖掘到意外惊喜。
“那么,请说吧。”兰泽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反复摩擦着左手腕上的表,感觉到细小的震动,仿佛他的心一样不安而脆弱。
“如果按照辈分,我大概算得上你的……远房表弟,表哥。”郭洋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噢?”似乎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惊讶的兰泽挑眉,“所以呢?”
“你难道已经知道了?不应该啊……”
“我不知道。”兰泽打断一脸挫败的郭洋,“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或者这就是你接近她的原因,我想你是真的太小看卡佩这个姓氏了。”
郭洋微微皱眉,没有想到兰泽对自己的血缘都不在乎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也是没有想到会从兰泽手上映着卡佩家族家徽的手杖上看出了端倪,虽然因为是立体的和自己看过的有所区别,但还是像极了奶奶嫁的那个外国佬用的标识。
一家都是根红苗正的郭家出现的第一个执意要嫁给鬼佬的女人,抛弃家族私奔去国外,再也没有人问起的禁忌。他却是见过奶奶一直珍藏的照片的人,照片上的男人其实和兰泽并不像,信笺的背后却是印着和手杖上的骷髅头类似的花纹。
这个隐秘的家徽和对外的卡佩家族的纹章完全不同。因为它只属于,控制地下世界的那把交椅的人。——毫无疑问,郭洋的大胆猜测答对了。
“我对你也好,郭家也好,都没有兴趣。哪怕我兰泽。卡佩的血液里有那么些和你家有关的血液,这对我而言唯一的意义,只在于我和Azur可能产生的联系。”兰泽看着这个似乎失去了唯一筹码的男人,冷哼道,“至于你,虽然我很想而且也有足够的能力让你身败名裂,不过还是要等她醒来点过头才作数。只是这一次,就算她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了。至于Azur,我相信我看上的女人绝对有足够的能力区分得开什么更重要。”
------题外话------
不会虐的不会虐的,我保证,我发誓!
晚晚:那我的肩膀是怎么回事~嗯?
兰小泽:我只是不小心……谁叫你护着别的男人!
第七十九章 那个伯爵,失态
更新时间:2013…10…8 20:49:18 本章字数:6072
赵莫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爱叀頙殩
她好像看到自己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如同电影片段一般闪现着,明明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却让她觉得那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的人生。
身体很重,头很晕。这样无力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折磨着自己。
大概是麻醉药的药效过去了,肩膀又开始火辣辣地疼痛,似乎比之前更加严重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手臂流进了身体里,一点点蔓延到身体各处。
好冷。
意识渐渐回笼,她却觉得眼皮很重,光线似乎很刺眼不想睁开。能够听到轻微的动静,似乎是有人在进进出出,身旁有人站着调试点滴的速度,说话声却听起来距离很遥远很模糊。
“你给我离她远点!”突如其来的怒吼伴随着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靠近了自己,身边的人似乎紧张地抖了抖,让赵莫晚觉得手臂上有些痛意。
“对,对不起!”慌张的动作弄疼了赵莫晚,让她皱了皱眉,轻声痛呼出声:
“嘶……”
“给我让开!”兰泽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中格外清晰,似乎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穿透力,让她无法拒绝侵入自己的脑海中。
手臂上的疼痛渐渐减缓,这次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动作的轻柔和小心翼翼。
赵莫晚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着那个低着头帮自己调试着点滴的男人,柔软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看不真切他此刻的表情。但是手中的温柔却让她感觉得到他的在乎和暖意。
“傻子……”赵莫晚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眼前的男人猛地一怔,僵在原地,却迟迟没有抬头看向她。半晌才继续弄好她的点滴,又去旁边端来一杯水,沾着棉签一点点地滋润着她干渴的嘴唇,视线却只是锁在她的唇上,动作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单调的步骤,直到她的唇终于有了点点血色。
准备移开棉签,却被突然张口的赵莫晚咬住了棉签不肯放开,猛地吸干了棉签里的水分,她还是觉得喉咙在烧。
“我渴。”她的嗓子依旧听起来嘶哑得可怕,仿完全不复往日的清亮。
兰泽终于还是端起了水,小心地一点点倒进她的嘴里,看到她喝下一口才喂下一口,直到一杯水都见了底。
回过身去打算再倒一杯,赵莫晚却勉强地拉住他的衣角拉住了他:
“不用了。”声音好转了几分。
总算松了一口气,兰泽却依旧不肯看向赵莫晚的眼睛,只是胡乱地四处乱看,一会儿是已经调试过许久的点滴,一会儿是她的肩伤,独独除了眼睛。
“改闹别扭的好像是我才对吧。”赵莫晚有些无奈地说,“怎么你还恶人先告状了?”
“我错了。”兰泽突然低头,双手遮住眼睛,声音颤抖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