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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板恰好从里边出来,听到她的歌声诧异地看了她一遍,又把目光落在了捡垃圾的翠花身上,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和缓地说:
“小姑娘,买身漂亮的小裙子,干干净净的,以后你每天站到店里唱一首歌,我们店里的饮料瓶子和所有的垃圾,都是你们的。”
翠花本来以为这人是出来驱赶她们的,耳朵早就支愣着听着动静,一边飞快地往袋子里装着,此刻听到他的话,惊愕之余,大喜过望,她看看里边那么多吃饭的人,知道这绝对有极大的好处,当即连连道谢,那男人回身走到饭店门口,对门前的服务生交代了两句话,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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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哈,昨晚和朋友一起喝茶,回家的晚了,今天的稿子传得也晚了,给大家造成阅读上的不便,请谅解!
第一一四章
两个人当即就回家找了身能见人的衣服,到了大澡堂子洗澡,完后带着春子去买衣服,理发。
收拾一新的春子让翠花有一瞬间的失神,这女孩子究竟是很什么人家的孩子,洋气白嫩,小公主一样的气质,即便她怎么样利诱这个小女孩,她也从来只愿意张口叫她阿姨。
从那天以后,春子就天天到家附近的几个饭店里边唱歌逗笑,翠花也尽量地穿着体面,春子到里边和客人问好,唱歌,然后两个人合力把店里整理出来的垃圾直接拖出来,日子就渐渐地稳定和轻松了起来。
周围那些拾荒的人羡慕不已,不过,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倒也相安无事。
时间不长,到了九月份入学的时候,翠花就把春子送到了学校,买了三轮车批菜卖菜,春子上学后就改成了放学到饭店里唱歌,然后背着书包,身后拖着和身体比例相差甚大的巨大的垃圾袋子回家。
自然,在附近上学的都是周边的小孩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种极其醒目的异常,所以,经常起哄地跟在她的身后喊着垃圾妹妹,于是,她垃圾妹妹的名号很快就坐实了。
然后,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但凡班级评选劳动委员,春子都会毫无悬念地获得全票通过,这种职务和垃圾妹妹的名声,一直陪伴她到离开这里的生活。
遇到叶怀瑾的时候,春子早就已经不复有当初娇娇弱弱的女孩子的温柔,大大咧咧地安然于无法摆脱的被人轻视的命运。
升到初二开学的那天,她恰好因为头天下雨着了凉,报到之后就请了半天假,下午到校的时候,新教室已经排好了座位,而且班会似乎开到了一半。
她抱着从老师那里领取的教科书,站在教室门口看了半天,发现只有最后一排空了个座位,于是径直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面无表情地把书丢到了桌面上,拉开凳子坐下,然后侧头把脸贴着垒起来的书堆上,继续昏昏沉沉地迷糊。
班长已经选好了,学习委员、宣传委员、然后是劳动委员——
周遭不断传来的鼓掌声,像是梦境一样不真实地传入了她的耳朵,她早就厌倦了劳动委员的职务,为了维持班级的卫生,无论哪组值日,她都需要参与打扫,那些人几曾听过她的话了?这让她不胜其烦。
此刻,她缩了肩膀,努力地打起精神,因为初一的时候,她以为脱离了小学部,换了一栋教学楼,那些让人苦闷的过往应该都能翻过去了吧,事实证明,她的名声实在太大了。
开心的第一天,她曾经借故请假,希望能够默默无闻地被人忽视,可是,即便她缺席,那劳动委员的职务还是直接落到了她的身上,受苦受难的一年终于熬到了头。
所以,今天,即便她真的身体极度的不舒服,她仍然坚持要来,就是要在大家再敢把这个职务丢给她的时候,给个明确的拒绝,她受够了!
听到开始选举劳动委员的时候,她的耳朵努力地竖了起来,可是,依然有些嗡嗡嗡的耳鸣,不过,一句话依然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她来负责清垃圾,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然后是全班的哄堂大笑声。
该死的——
春子努力地撑起了头,看到刚刚上任的新班长往这边走过来,她记得这家伙叫叶龙,是学校学生会里很显眼的家伙,性格脾气和他的学习成绩一样糟糕,但是在学校里的人气极好,篮球队的主力,除了长得好之外,关键是家里有钱。
他龙生虎步,一边往这里走,嘴里一边念叨着:“怎么不站起来?耍什么横,大家选你是信任你,你不愿意吗?”
春子看着他冷哼一声,起身走到后边的卫生角,单手拎起那个装满了牛奶盒子和各种零食包装的垃圾桶,然后在众人惊愕讶然的目光中,把它倒扣在他的头上。
教室里的气氛极其诡异地凝固了十几秒钟,受害者叶龙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把垃圾桶摔得稀巴烂,在纷纷扬扬地落下的垃圾堆里暴怒地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他妈的干什么!不要命了?”
随即两个人就被回过神来的同学们强行拉开,在这拉拉扯扯之间,春子竟然昏昏沉沉地身体一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临昏迷之前的瞬间,她的脸上竟然有着诡异的满足的笑意,把叶龙吓得不轻。
他都没有动手,她竟然就吓得晕倒了,这——难道他威武如斯?
如果是那样,她干嘛侮辱他!
其实,春子是在想,还好来找茬子的是个高大的男孩子,如果今年是个娇滴滴的女班长,她恐怕伤不起,因为不管是斗嘴还是动手,她们都会极其委屈的挤出两滴泪,然后联合全班的女孩子把她孤立起来,这种软刀子让她更加的生不如死。
她只是在卑微的生活里,不过是在被伤害的过程中,因为自我觉醒,在受到伤害的时候,第一次使用了痛痛快快地反击的权利,仅此而已。
嘀嘀嘀的汽车喇叭声,把她从睡梦里唤醒。
她睁开沉沉的眼皮,感觉到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是起起伏伏,飘忽多变得如同电影一般地光影流动。
她的头依然昏昏沉沉,但是意识已经渐渐地回到了身体里,她感觉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背上,她先是一怔,然后挣扎着说:“你是谁?快放我下来!”
背着她的人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松开手把她放下了。
夕阳微醺的最后温暖里,充满了末世情怀一般的诡异灿烂唯美,一个高挑俊逸,浑身散发着高雅气息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地抿了唇角,微笑着看着她。
她努力地转动脑子,依然想不出她见过这张醒目绝伦的面孔。
少年看出她脸上的茫然之色,也有些疑惑地挑起了眉梢,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冷峻和傲然:
“我是叶怀瑾,你的新同桌。”
春子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她坐下的时候,旁边应该是有个男生。
“我不知道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今天你确实帮我脱离了一场困境,其实,叶龙当时说让担任劳动委员的人是我。”
叶怀瑾的脸上有些不合年龄的阴沉,他总觉的这女孩子说不定是在蓄谋着接近他的,可是,那满脸的茫然又似乎真的不认识他,这让他有些小小的挫败,也有些不悦。
春子顿时张着嘴巴愣了半晌,脑子里自动回放了刚刚那一幕,好像,叶龙冲过来一边说话一边走的时候,视线并没有和自己的视线对接过,她以为那厮有些斜视或者是自己的视线模糊,搞半天是她误会了,这误会可真臭,她苦笑了一下,看来她对劳动委员这个词语的反感,那绝对是形成条件反射了。
叶怀瑾看到她的脸上出现啼笑皆非的奇怪模样,不由问:“你不后悔?”
春子平静地说:“不后悔,我想从今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有胆子找我做劳动委员了。”
叶怀瑾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半晌:“难道,你不怕?”
那叶龙在学校里影响很大,有众多的崇拜他的女同学。
春子平静地说:“怕也不会改变现状,大不了被他揍一顿,打打更健康。”
叶怀瑾笑了不语。
春子对他挥挥手:“拜拜!”
她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脚步声跟得很紧,回头看了一眼。
“你昏迷了很长的时间,我还是看着你到家,才能放心。”
叶怀瑾解释道。
春子不再说话,任他闷声不响地跟在身后穿过曲折的幽深的小巷子,走出了繁华区,走到了那被高楼掩映的低矮老旧的民居里。
两旁是极其不规则的青砖蓝瓦的老房子,许多家的房子破败到了房脊都出现各种形状的波浪线,各种奇形怪状的电视天线在头顶织出来层层叠叠的蛛网,门外都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杂物,让本来就曲折的路径,更加难以行走,一些地方甚至连两人并肩同行都无法做到。
叶怀瑾时不时被脚下的杂物拌得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