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2)

我跳到桌前用手去拿盘子里的肉片,“啊,这回锅肉是改良版的,都来吃吃,可好吃了!”

吃完这顿饭呆了没一会儿,我跟徐华晋一起下了楼,孟波出来送女朋友,被我们推回去了。

我说今天我来当护花使者好了,孟波也不再坚持,有些话怕是他们母子俩私下才能说的,而说一晚上也不一定够。

我和徐华晋走到大门外面,我说:“上回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是听了一些谣言,实验室里有人就爱瞎说话四。孟波跟那个女的,也就是给同一个教授打工做一个项目,他们没什么的。”

徐华晋装傻充愣,“啊?什么事?哪个女的?”

我觉得她厚厚的镜片下那双眼睛很犀利,一下子有些词穷。

“我刚刚说的家里很多弟弟妹妹,自己拼命上高中的事情,也是假的。”她笑得有些小得意,“不过我这样说,孟波会被打动,觉得跟我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不是爱情。”我冷冷地说道。

“爱情对孟波来说太奢侈。”

“你不爱他吗?”

“我觉得他会对我很好,我也会对他很好。”

“那你可小心了,像他这样的男人,一旦什么都有了,也许就开始憧憬爱情。”

她一下子乐了,“你还别说,我们就这个话题讨论过,他说他不敢保证,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允许我把他阉了。”

我哈哈大笑,大抵觉得那不过是孟波的俏皮话,想不到他们亲密的时候,他也能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来。可是看到徐华晋那副禁欲般的样子,我又不由自主地发抖,觉得好像她已经当真了。

我坐最后一班地铁回到家里,洗漱过后爬到床上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过去一年多跟孟波朝夕相处,大寒天里生病,他会把两张床拼起来跟我挤一个被窝,然后把我的脚抱起来,再垫一个热水袋。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男人的脚就是臭的,一天到晚包在球鞋里,那味道再怎么洗都去不掉。

每次上床以前我都仔仔细细地泡脚,擦干了闻闻,担心上面有什么味引起他的不快,他就安慰我,“不臭啊,真的不臭。”

我的脚在他跟前,他的脚也在我跟前,睡觉的时候难免有碰触,后来就是我故意的,他的腿很长很直,脚踝很正,体毛稀疏,脚板永远都干净柔软。有一度我甚至觉得我是不是有那种书上说的癖好,对人体的某一部分特别迷恋。不过当他弹吉他的时候,我又开始喜欢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甲总是剪得干干净净,他的脸或许算不上英俊,可是那双手如果有个什么比赛排名,肯定可以算极品。

后来到夏天,他光着膀子穿一条五分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不由赞美,“孟波,你就是那种从后面看倾倒众生,从前面看吓倒一片的人。”

他用手在自己胸前抹了一把,又得意洋洋地拍了拍,“羡慕吧?你少打游戏多锻炼身体,就跟我一样健美了。”

我破口大骂,“老子踢球还少?我那个胃病是从我妈那里遗传的,我这身板更是和我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是人无完人,天妒英才。”

后半夜三点多,我还在回忆这些那些的事情,而且并不觉得有多么变态,心里唯一的念头:我就这样从宿舍搬出来,太亏了。和孟波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是开心极了,就连实验室里冗长无聊的数据分析和报告书,都因为有他跟我合作,而格外细心耐心地完成。

当时甚至傻乎乎地跟个小学生那样发誓,孟波是个勤奋刻苦的青年标兵,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人生的标杆,我一定要像他那样勇敢地面对生活。

第八章:一个好人

孟波的妈妈五十多年近六十,头发花白,原本按照她的年纪,远没有到眼花耳聋的时候,只是过去常年艰辛的生活加上丧夫的苦闷,她的身体过早的退化,看东西十分模糊,连人的脸也认不太清楚,跟她说话还要拉高嗓门,另外她脑子也不是那么好使。

孟波怕她一个人无聊,就去买了个电视机,拉了闭路电视的线,可是他妈妈始终不明白电脑和电视机的差别,对遥控器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害怕哪一个键按下去,电视机就可能爆炸了。孟波一遍遍耐心地教她,无论哪个键按下去都没事的,电视机坏不了。

一个礼拜过去她只学会了开关电视机,每天固定收看一个台,并且因为我偶尔换台造成她追的电视剧看不完整,她也不会说。

那还是有一次我换台的时候才发现的,当时她突然兴奋地说:“这个歌好听。”

那是一个电视剧的主题曲,她昏黄的眼睛约莫只能看清个大概,然后我就把遥控板还给她,让她自己调台。

她不会。

于是我给她调了回去,然后私下里告诉孟波,他听了非常愕然,一拍自己的脑袋,“真该死!我还觉得自己是很细心的人,到底有些方面照顾不到。”

“没事,男人都有点马大哈。”

之后孟波每次关电视,都细心地给调好台。

他妈妈很害怕给别人惹麻烦,只是越是害怕给人惹麻烦,偏偏惹的麻烦就越多,比方经常性的就是忘记带钥匙,然后在宿舍东面的湖边一圈一圈溜达,结果就是中餐晚餐都没能准点吃上,因为我们在实验室里忙起来,就没功夫回去,顺便在小食堂就吃了。

孟波晚上回到家,发现锅里留的饭菜一点没有动,问起来,他妈妈先说是在外面吃了,瞒不过,才老实说出来是钥匙忘了带。可是上午的时候我分明碰到她,她也不说钥匙忘带,只说出来锻炼身体。

还有一次我和孟波徐华晋准备在外面吃,就把她也带出来,几个人在冬天的阴冷天气里不想把宿舍里搞得湿乎乎,尤其满阳台还挂着没有干的衣服。当时小饭馆里的白炽灯泛着昏黄的光,一切油腻腻黏糊糊,不过四个人坐满小桌子,暖意融融,徐华晋负责讲门诊室的奇闻异事,孟波小心地用茶水涮了涮碗筷,我敲着碗催菜。

一顿吃完,走出饭馆的时候,孟波妈妈就说,家里还有饼干吗?她很想念那种奶油饼干的味道,几个人陪着她去超市找饼干,不知道怎么的,在货架那一头孟波突然发起火来。

“你刚刚怎么不说,我都问你吃饱了没有?”

原来她偷偷跟孟波说她刚刚没有吃饱,小店里的白米饭是无限量供应的,而她以为还要钱所以不敢随便要。

我跟徐华晋赶紧上前去劝,孟波无可奈何,非常气苦地道:“你在舅舅家里怎么样的我管不到,可是你在我这里也要这样跟个童养媳那样?”

孟波妈妈立刻就眼泪汪汪了,“你是嫌我了,是不是?”

孟波抬眼看着我,满是一种家丑遭到外扬似的难堪,最后他低头从货架上拿了几条饼干,“这个味道的奶油泡芙很好吃,没吃饱就没吃饱吧,留点肚子吃点别的,那边还有蛋挞,过去看看。”孟波放软了口气,把手搭在他妈妈的肩膀上,将人卷了过去,“你下次有什么就跟我直说,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想什么,可是我是你儿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看小徐知道了还想,你这未来婆婆小心眼真多,挺难伺候的。”

孟波妈妈的脸立刻就红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徐华晋,然后笑得跟刘姥姥一样谄媚而谦卑。

我看见孟波扭过头去叹了口气。

第二天我跟他搭档整理样本,他在电脑跟前打报告,我在显微镜下观察菌群,房间里很安静,我听见键盘噼里啪啦地响着,中途停了停,他突然道:“其实贫穷本身带给我的苦难并不多,我没觉得多了不起,可是我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就很难过。她以前有机会再嫁,为了我耽误了,我很有负罪感。”

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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