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对李诩十分忌惮,含笑道:〃小王爷真有闲心,竟然来我这儿逛。〃
李诩微笑道:〃我和章公子结为金兰,以后咱们亲近的日子还多着,凤公子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只怕不好。〃
凤三淡淡一笑:〃小王爷闲得无聊,还是多为令尊的大计绸缪吧。他一个孩子,不劳你费心劳神。〃
〃虚情假意,〃李诩轻笑,〃你要是真心疼他,就别惹人家哭啊。这么漂亮的孩子,你不喜欢就放了手吧,我可是喜欢得不得了。〃说着,掩嘴一笑,〃该打该打,怎么能对自己的结义兄弟起这种心思呢。〃
李诩足下生风回到自己的院子,朝一名贴身护卫使了个眼色,走进房去。将余人支出,李诩从怀里取出刚才换到的盘龙玉佩抛到桌上,冷冷道:〃符荣,你在宫中多年,可认得这玉佩。〃
那名护卫容貌丑陋,一双黄眼珠子尖利如鹰隼一般,眼光往玉佩上只一搭,眼珠中寒光暴射,低声道:〃老奴认得。〃虽压低了声音,犹能听出几分尖利,竟是个太监。
〃说!〃c
〃这玉佩原本有两块,皆为盘龙,是和田一个玉器行商人献入官府的,龙佑十二年作为贡品献给了圣上。羊脂玉本以洁白细腻没有杂质为佳,然而这两块玉内藏龙纹,惟妙惟肖,贵在天然,是为绝品。小王爷请看,这一块玉佩内的龙纹龙身豺首,是龙生九子的睚眦。另一块盘龙玉佩中的纹路形如狮,绕有烟云,是龙生九子中的狻猊。当日黄淑妃与穆贵妃一起怀了龙种,圣上大喜,将睚眦龙纹佩赐给黄淑妃,将狻猊龙纹佩赐给了穆贵妃。后来穆贵妃因翠阁一案失宠而打入冷宫,狻猊龙纹佩被收回,黄家则因龙袍案满门抄斩,黄淑妃自尽,还不到两岁的小皇子与睚眦龙纹佩一起不知所踪。〃
李诩拾起那玉佩打量,问道:〃小皇子的生辰你可记得?〃
〃小皇子的生辰是戊午年八月初十,和圣上的生辰竟是同一天,圣上龙心大悦,赐名元佑,封永寿王。〃
李诩瞪住符荣,眼中寒光闪动,隔了大半晌,忽然哈的笑了一声,来回走了两步,咬牙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手微微发抖,显是心中激动。
符荣低声道:〃恭喜小王爷。圣上至今没有后嗣,太后有心在宗室中择佳才立为皇太子,早对小王爷青睐有加。先前那些大臣以皇子尚在人间诸多理由推辞,得到了睚眦龙纹玉佩,只要略作布置,便可早叫圣上死心,也叫那一班大臣死心。〃
李诩冷笑道:〃的确要好好布置布置。一个小孩子,对付他容易,他背后那些枝枝蔓蔓却要清理干净。你去,替我把章家十八代的来历都查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来头,如此大胆,敢收留那孽种。〃
符荣答应一声就要下去,小厮在外面禀报,说是凤三那边派了人过来。李诩示意符荣站住,命将凤三派的人引到门外。
李诩在门里道:〃凤公子有什么话?〃
小厮回禀:〃我家公子命小人来表达谢意。公子说,八卦门的赵无极早年与公子小有睚眦,公子虽然早忘了,李公子将他的人头送来,这份心意却不能不领。我家公子说,李公子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也没什么可以报达的,日后李公子但有所求,只好倾力相助。〃
李诩微微一笑:〃替我跟你家公子说,大家上了一条船,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扬声道,〃赏。〃便有随从捧出五两银子。
那小厮领了赏,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符荣揣手远远站在李诩身后,待那小厮走了,方才走过来。略作犹豫,道:〃赵无极投奔小王爷多年,也算有点用处,拿他的人头讨凤公子的欢心,只怕不值。〃
李诩在椅子上坐下,往靠背上斜斜一靠,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悠然道:〃你以为我讨凤怀光喜欢,是为了得龙骨山的宝藏?〃
符荣不动声色,淡淡道:〃奴才愚钝,不敢妄猜。〃
李诩弹了弹指甲,〃你以为龙骨山真有宝藏?〃
符荣微微动容,〃龙骨山宝藏之事是五年前。。。。。。〃
〃以五年之期设局,这一份机心、这一份耐性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有?〃李诩微笑起来,微挑的眼角透出几分阴狠毒辣,〃凤怀光这姓不错,果然是人中龙凤,我本想将他收归己用,可此人。。。。。。〃李诩嘴角抿成一条狠厉的直线,顿了顿,折身坐起,恨声道,〃可此人可恨可恶,其用心之险恶毒辣世间少有,此人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手指猛地一折,床边二指厚的雕栏生生被抠下来一块。
李诩素来沉着,运筹帏幄于谈笑之间。符荣跟随他多年,甚少见他动气,更别说眼前这副气得面色青白、眼露凶光的模样。
李诩也发觉自己失态,吸了口气,坐回榻上时已回复平常面貌,淡淡一笑:〃他会算计人,别人难道不会?螳螂捕暗,黄雀在后,他用五年的时间将那些人引到龙骨山,可惜,我也正要用这龙骨山宝藏做一桩好事。我将赵无极的人头送给他,他定会以为我是有意拉拢他,要倚借他的势力与托孤一党斗法。他绝想不到,我不过是要放松他的警惕。嘿,龙骨山不但是他凤怀光断梦埋骨之所,也将成为咱大唐皇子的坟墓,想到这个,真是叫人激动。〃
符荣深深垂下头去:〃小王爷英明。〃
李诩微微一笑,举起左手里的睚眦龙纹佩:〃是上天眷顾。褚连城和皇上找了小皇子这么几年,那群秘士的鞋子不知跑断了几千双,竟叫我无意撞见。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
符荣的头垂得更深,〃天佑我主,龙骨山之事必将马到功成。〃
李诩合拢手掌,将玉佩紧紧握住,愉悦的笑意深入眼中,连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也突然生动起来,仿佛一池冰水起了粼粼光彩。
第 20 章
由洪雅至龙骨山,二百里路途不断看到各路江湖豪客。凤三与李诩各怀鬼胎,见面时却言笑晏晏。自那日之后,凤三严密控制章希烈的行动,再不许他与李诩单独相处。李诩心中另有打算,并不与凤三作对,也不再刻意亲近章希烈。
章希烈心如死灰,对什么都是冷冷的,不再因为别致的风景兴奋,甚至不再和人说话,笑容更是一点也看不见。他隐隐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将母亲的遗物送于他人,但这点后悔与刻骨的伤心怨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他没有能力对凤三做什么,便只能折磨自己,狠狠大醉了几场,醒来时除了空虚和欲裂的头痛什么也没有。于是,他连酒也不喝了,每天静静坐在马车上,看一方车帘在眼前无声地晃动。
凤三习惯了章希烈的跳脱,便不能习惯这样安静的章希烈。这感觉仿佛面对一座沉默的火山,他心里再明白不过,火山的沉默不是真正的沉默,只是在酝酿最后的爆发。
〃七月十五鬼门开,将有至阴至寒的绝世神兵现于人世〃的流言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谁也不会在公开场合去提,但谁都明白彼此来龙骨山的目的。凤三、李诩一行到龙骨山下时是七月初十,距七月十五还有五天。山下的客栈被填满了,来得晚的只能在外面打地铺,甚至有将本地猎户、农户赶出去,霸占民居的。凤三与李诩何等身份,不等他们来,下属早在最好的客栈里包下最宽敞舒适的院子。
住进去的这天晚上便有神秘人造访凤三。凤三以为来的是江湖上结识的人物,暗自惊异什么人消息这么灵通,自己刚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