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奔出殿门,躲在角落里忍不住掉泪。
出了昌明寺,两孩子非要逛街,没法子拉着他们戴了斗笠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晌午正好进了一家叫因缘的客栈。
真是个奇 怪{炫;书;网的名字,不是姻缘而是因缘,不过若是因为缘分那也倒是个好名字,江湖人海茫茫,芸芸众生因缘而识,因缘而知,说也巧妙。
不出所料里边果真热闹,坐下来点了菜,同孩子一起玩起了魔方,却突然看见这客栈的老板扶着怀孕的老板娘从二楼下来。
“小师妹?”她起身大喊。
大伙都回过头来看着她,小师妹靠在夫君怀里迟疑了半晌终于试探着开口道:“莫姑娘?”
“木兰!”莫言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两眼顿时通红,在身后夫君的紧张中疾步走了过来紧紧抓住莫言的手,“好多年不见了,当年金门武林大会,若不是师父有事急召我们赶紧回去,我和师姐定不会对你的事放任不管!”
莫言说着谢谢,然后指着她的身后说这是你的爱人吗?
木兰羞怯地点着头说是。
她继续说那是你当年恨的人吗?
她头埋得更低,不想她的夫君——那个看起来很是威风八面的男人走过来扶住她笑着对莫言拱拱手说谢谢姑娘当年一席话造就了我们的姻缘。
真是个奇妙的世界,她偏着头笑,然后拉过孩子说这是我的孩子,也是我和我以前的仇人生的。
在二楼包间里坐下和他们夫妻二人说了很久,说他们的恩怨情仇,说自己的故事,身份之类的东西倒是没提,但是想起当年扶苏凤仙客栈萍水相逢,真是命运的使然。
“你们该多去扶苏看看,至少应该多去照顾照顾凤仙客栈那个贪财掌柜的生意!”她哈哈笑着,扶苏其实真的不错,雕梁画楼,美轮美奂,真是仙境一般的地方,就当是度蜜月也是极好的。
闻言,木兰诧异地看向莫言,然后说:“莫言你不知道吧?差不多十年前扶苏城不知是何原因就被人给买了,说起来真是奇 怪{炫;书;网,一个城池怎么能够被买呢,而且那城主还迁出了所有扶苏城人,不许任何人进城,连官道都改路了呢!不过奇 怪{炫;书;网的是两三年后扶苏城又开了城门,又有许多人迁进去住了,然而却有老人说那些房子街道竟然全是新建的,你说奇 怪{炫;书;网不奇 怪{炫;书;网?”
莫言在心里推算着时间,出口的声音却有些颤抖:“那城是被毁了再重建的吗?”
木兰点头。
她长长叹气,毁城是在她跳河以后,而重建大概是在她回轩辕的时候。
那个男人真是……突然间,她想再去扶苏看看。
“如今扶苏城还让人进吗?”
木兰点点头说当然可以啊,然后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夫君撒娇说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再去那看看吧!
莫言起身说天色已晚,同木兰再说了些话才带着孩子赶去了夜九阑的府邸,让他赶紧准备了马车,也没通知其他人就带着两个孩子踏上了去扶苏的路。
走了九幽那么多地方怎么就偏偏忘了扶苏呢?她怎么就那么孤陋寡闻,怎么就那么傻不拉几?
一路“归心似箭”,直到看见那个独特的城门她才大叫着一手抱着思颜一手牵着思言狂奔进去。
扶苏城的男女依旧薄粉敷面,打扮细致,衣着华丽,十里红墙栗瓦延绵而去,扶苏河环抱城池蜿蜒而过,碧波粼粼。整个城池俱是车水马龙之景,镂空红木牌子下的铃铛叮叮迎风摇曳。
快步穿过街道,赶紧着走到凤仙客栈的门口。
“高台不见凤凰飞,招得仙魂慰所思”几个洒金大字依旧挂在门楹上,那半人高的凤仙花石雕还是那么栩栩如生。
进了客栈,小二哥赶紧上前,一看来人虽是女子小儿,不过都透出一股难言的尊贵之气,非一般人所能及,于是赶紧上前招呼。
端坐在窗边的桌旁,撑着头看小果冻一掌捏碎手中茶杯成功威慑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后,她低头微笑着喝茶,听力太好,身旁一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入了耳。
“哟,今天怎么没见那个疯子了?弄得我好不习惯!”
“可不是,大爷我也没看见那个疯子,难道是睡过了头?”
“莫不是那身红衣破了所以不敢出门了?”
“哈哈,哈哈哈!”
莫言偏过头,皱着眉似乎对这几人狂狼的笑声很是反感。
思言见状,玉箸上小豌豆一扔,瞬间对面那桌上放着的酒壶就碎成小片,登时吓得他们急忙离开大桌,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看。
“怎么?是哪位道上的朋友,若是好汉就报上名来何必做这偷偷摸摸的勾当?”
“萧思言!”小果冻端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那动作真是十分萧君颜的优雅,十分她的冷漠,架势端的十足傲然。
那四人一见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虽然面容绝色气势摄人不过江湖之中哪里容得男人畏畏缩缩,于是举刀欲向前,然而还未等他们迈上一步,身体就生生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众人一看,四颗圆溜溜的豌豆滚到了一旁,不觉倒吸口气。
“不许侮辱穿红衣的人!”
小小孩子出口倒是一派大人作风,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四人心里气不过,不过看了一眼一旁不动声色的莫言后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小声地骂道:“他妈的,不过是长了副绝色脸蛋的疯子罢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护他?”
那个绝色二字立马闯入她的耳朵刺痛了她的耳膜,莫言站起身来,几步上前厉声说:“那个红衣绝色的人是谁?告诉我,否则我立刻杀了你们!”说罢软剑一晃就缠上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那被缠住脖颈的人一愣,赶紧求饶说:“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那个疯子是四年前才来到扶苏城的,他是个男人,二十来岁,满头银发,长长穿着一身红衣,长得万分好看,却行为怪诞哼着古怪的曲调,终日口里叫着言儿两个字,不过因为他是青镜山庄的人因此也没人敢欺……”
软剑颤抖,这人的脖颈瞬间流下血来,他看着眼前气势陡然大增的覆面女子,吓得腿脚发麻。
啪,软剑跌在地上,她顾不得其他踉跄着就往外奔去。
“又是一个疯……唔唔唔……”
一个馒头快速打入那人口中,小果冻一笑,拉起沉静如水的妹妹对掌柜一指那个正抠着馒头的人说:“那个人付账了!”然后一甩衣角潇洒离开。
莫言飞快地狂奔在大街上,内心激动异常竟连轻功都忘记了怎么使,等到飞奔到烟霞山脚才一点地面,飞身而去。
一望无际的紫竹林从身下掠过,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落了下来,定定看着眼前的一切。
微风轻拂,紫竹叶萧萧飒飒。
白雾依旧缭绕漂浮,仿佛经久不化的回忆。
她摸索着往前走,脚下突然被勾住,就是这里了,那年也是这儿的竹节勾住了自己的衣摆,她闭上眼回忆,那与清影居一个模样的红楼就隐藏在白雾中,再往前,一望就该是望到了那红衣灼灼,银面熠熠。
她蹲在地上,抱着腿回忆起关于他们的一幕幕。
整整十年了,春花开了又谢,候鸟去了又来,竹叶落了又长,而人又如何能老了又年轻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君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年轻不在,容颜不在,尊贵不在,权势不在,哪怕你忘记我,哪怕你疯癫于红尘,哪怕你成为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