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怒得不知如何是好,羞怒间脱口而出,“扭什么扭,直接撒不就得了,你不穿的开裆裤吗?”
小屁孩鼓着腮帮子奶声奶气地说:“爹爹说,冬天露屁屁冷!”
横了萧君颜一眼,然后把小屁孩放下来,蹲下身为他脱掉裤子,然后抱起来窝在怀里,擒着他的两条小肥腿,“嘘嘘,嘘嘘……”
萧君颜撑在地上的手紧紧抓着一把雪,捏紧再捏紧。
“你倒是挺熟练!”他眯着眼睛看着她。
言儿,你是不是还记得什么?
为果冻穿好裤子,然后戴好小红帽,她拍拍手道:“我也是有孩子的!”
他心里一紧,“是吗?”
“当然!”
“他的年龄,名字以及父亲是?”
她站起身,把缠上来的小果冻抱起来说:“我忘了!”
他摊开手掌,手里的雪已经全部融化成水,然后从指缝间悉数落下,怎么拢也拢不住,亦如她已经遗忘的过去,那般该牢牢刻在心底的过去。
“十世的过去……”
她浑身一紧,杀气瞬间泄了出来,惹得怀里的小人忍不住再往里缩了缩。
“不要再提过去!”
那些苦痛的不堪回首的过去犹如梦靥般伸长出罪恶的枝叶,在她清醒后的每日每夜捆缚着她,咬噬着她,一点点一寸寸地收紧然后侵吞她还残存的一点痛觉。
一千年的纠缠,筑起的爱恨岂是一刻便可消解的?
就是把眼前的人分而食之,打入最恐怖的深渊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猛然间,罪恶的念头升起,她抱紧怀中的小果冻,勾唇一笑。
“你想干什么?”萧君颜警觉地站起身来,紧张问道。
“干什么?什么能让你最痛我就干什么!”
今日前来本就是鬼使神差,如今让她捉住他那么宝贝的儿子倒也算意外收获了。
“放开小强,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他往前逼近两步,双手紧捏,看起来怒不可遏。
“那就试试看!”凤舞将小果冻抱在怀中,飞身而起。
漫天飞雪之下,茫茫雪原之中,白衣红衣,红发银发犹如漫天盛开的雪花和雪原上常开不败的红棘,恣意飞扬,璀璨夺目。
雪下得更大,却被突起的内力团聚成球,再被罡气爆裂开来。
群山葳蕤,山顶之上有声咆哮,叫嚣着崩裂成漫天飞舞雪花。
“不使出烈焰吗?”她在雪原一头大声喊。
“你不也没使出凤舞!”他懒懒应答,知道她不会伤害儿子便也放下心来。
她步步紧逼,他却将必死的招数化险为夷,玩起了以柔克刚,以刚应柔的手段。
“有本事大大方方打上一场,这么多年我受你的气受够了!”她怒吼。
他往后退,看着她一头被白衣白雪衬得更加番红幽深的长发,不觉湿了眼。
这么拖延,这么无耻,只不过是为了和你再多呆一会。
天地之大,芸芸众生人来人往不知几何,如今,我却是真的有了孤寂之感,那种浸入骨髓的寂寞,那种天地苍茫唯余寂寥的落寞,终于在你忘记我之后深入那如幽潭一般的心。
红尘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天涯了难望,各自起悲凉。
曾经我们都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用尽手段费尽心力去与命运做殊死搏斗,我以为我可以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我以为我们可以生生世世不相离,如今,当命运将选择摆在我面前,把过往事实生生撕开在我眼前时,我才不得不相信,有些事,有些命,真的是天注定!
他站在雪原上,风鼓起红色轻衣,孤寂落了满地。
凤舞抱着小果冻,看着周围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不可置信地听着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的声音:“泠岄,锦棠,魑魅魍魉,上官青濛,血杀,破玄……”
“莫言,你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谢锦棠哈哈大笑,正要跑到她这里来却被拓跋泠岄一把拉住。
凤舞皱了皱眉,属于莫言的记忆在大脑中翻江倒海。
她分不清楚,到底凤舞是莫言还是莫言是凤舞。
“我是凤舞!”她淡淡地吐出这四个字,犹豫片刻后,将已经睡着了的小果冻放到地上,飞身而去。
身后,谢锦棠跳起来大喊:“莫言你这个混蛋,小强可是你儿子!”
其他人已经呆愣在了当场。
萧君颜飞奔过去将孩子抱进怀里,凑近了吻着孩子的脸,眼圈尽是通红。
“都不是东西!”谢锦棠看着抱着孩子飞速离开的萧君颜继续痛骂道。
“魅,刚才那个红头发的真是教主吗?”魑掺着怀孕的魅,表情万分怪异。
魅点点头,泪就要落下来。
“老天啊,这可怎么得了?”魍魉急吼吼地大喊,“俩大的这么厉害,这小的以后还不吃我们肉啊~~”
拓跋泠岄走过去站在她方才站着的地方,抬起头看着漫天飞雪长长叹了一口气。
……
春回大地,纵是造物怜悯苍生,却依旧没有制止得住征伐的脚步。
轩辕因电国行刺事件对其发起全面战争,尚未熄灭的战火再一次迅猛起来。
此时此刻,谁也不会相信轩辕没有吞天的野心,谁也不会相信萧君颜没有一统天下的魄力。
帝王千秋万古的功业需要将士黎民的血肉去垒铸,纵然轩辕国内百姓对于年年征战抱怨不已,但征兵征税的命令依旧如利箭般飞入了各州各府,妇孺孤儿的泪再一次落满衣襟。
月照九幽,空只有捣衣声声,寒衣遥寄,问良人何时才归?
驿路梨花满落,断桥折柳话别。
她站在渡桥旁,看着满江春水陡然心生悲凉。
“你真的要走吗?”
柳絮堆烟,他站在暖日熏风中摊手抓住一团柳絮绒毛,浅浅一笑:“我早已身如飞絮,不该定于一处,若还要我留在那琼楼殿宇,反成负担!”
“莫言!”
“嗯?”
“商钜野!”
“嗯?”
“我羡慕你!若能放下一切做个逍遥闲散人倒也真是乐比神仙,你和我大哥都很幸福!”
“幸福或者不幸福,单看你如何选择。”他在纷飞柳絮中看向她,眉眼不复当初的飞扬跋扈,却是平淡如水,像是久经沙场磨断无数刀戟的古剑,在时间的洗礼后暗藏了锋芒,却不会输人半分气势。
她叹气,将他递到手中的钥匙样玉佩捏在手里把玩,终于说:“留下来陪我吧!”
商钜野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脑袋一片晕乎乎,隔了半晌也还是看着碧波粼粼的水面,说不出话。
“干什么呢,逗你玩的,看你吓的!”
水面的浮萍随着船夫划动桨橹起起伏伏,动荡不已,人,就如这无根的浮萍,哪里有个定的?可是却又何尝不渴望安定?
商钜野抚抚胸口,“真是吓死我了,这种玩笑可是会要我命的!”说完嘴角挂笑,然这开怀的笑竟始终不达眼角。
白衣红发的女人,俊眉星目的男人,亮眼的组合总是吸引大众的目光,围着他们唠唠叨叨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船尾的船夫都忍不住吆喝起来。
商钜野不自在地看向一旁的扶柳,呃了半天也呃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走过去双手环胸,偏着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