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美丽的东西往往是有毒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这样对她说过,那个时候她不懂,直到后来,她失去了一切。
莫言惊醒,不自觉地牙关紧闭,拓跋泠岄吃痛,皱眉。
缓缓放开对她的禁锢,他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血丝,将她的头扣在胸前,有些不自在地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莫言坐在他的腿上,面对他痛苦懊恼的神情,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们本该是这样的,至少在别人眼中是该这样的——相亲相爱地携手走过一生。
拓跋泠岄紧抱住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思虑许久的话出了出来:“阿言,嫁给我吧!”
他紧咬住还在犯疼的唇,用疼痛压抑住内心的害怕和胆怯,怕自己一个不忍一个懦弱就失去了所有勇气,阿言,即使我知道你爱的是他,即使我知道自己命途多舛,未来难料,但我还是要说出口,我从不曾逼你,这一次,就让我逼你一次,就让我自私一次,好吗?
拓跋泠岄的话字字清楚明白,像雷般炸开在她的耳旁,就算捂住耳朵也还是听得那么清明,想躲也躲不了。
莫言心乱如麻,他的决定来得那么突然,疾风骤雨般,下午他们还在房间下棋作画嬉戏,傍晚他便要她嫁给他。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她打心底里害怕。
她在犹豫。
可是这些话却只能闷在心里,不能被说出口来。
不敢说,也不能说,这个男人,沉静如水,疯狂如火,她难以估计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是她拼尽全力要保护,怎么也舍不得伤害的人。
深吸一口气,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泠岄,你知道我……我早已不洁!”她咬牙吐出这几个字。
拓跋泠岄抱着她的手又是一阵紧锁,可以看出他在强压着某种愤怒的情绪,过了半晌,他才深处一只手摸上她的脸。
“阿言,这么久了你还不懂吗?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样的,我都爱,绝不迟疑毫无保留地爱。”
莫言,这样一个爱你疼你,愿意为你奋不顾身,生死罔顾的男人,他在对你说爱,他在向你求婚,你还在犹豫什么?计较什么?
你不该犹豫的,不该计较的。
“但是如今局势这么混乱,泠岄,若是我们现在……这样会给了敌人可趁之机,而且夺嫡之战在即,我们不能一心二……”
“阿言!”拓跋泠岄看着她心慌的模样忍不住一口打断她那断断续续的话。
“阿言,我最在乎的只有你,只是你,其他的都无所谓的,都无所谓的,别再让我等了,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也没多少时间可以等了,阿言,我爱你,我爱你啊!”他的声音很大,这些话像是在心中憋久了般充满了无尽的心痛和原始澎湃的感情。
他的呼吸扫在她的脖颈上,温温热热,像是他心里正在淌着的血。
莫言沉默,她和他,在他人眼中,在他和她的下属眼中,是同生共死,心有灵犀,高山流水的生死莫逆之交,是令人羡艳的天作之合。
是的,大家都这么认为。
她也该这么认为。
若是没有不恨,她会爱上他,迟早的问题。
莫言,认了吧,你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利!萧君颜不会是你的良人,那么多的鲜血,那么多的隔阂,那么多的伤害和仇恨在你们之间划开了一条深广的鸿沟,永远都无法跨越。
也许,嫁给泠岄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回答,才是对所有期望应有的回应。
金乌西沉,云朵被缓缓抽走温度,阳光一丝一缕从大地上退走,消失。
天,黑了。
拓跋泠岄看着夜幕一点点降落,光线从脸上缓缓退走,手指越来越僵硬,深叹口气,吻吻她的额头,轻轻放开她,颓然起身,恍惚间,腿脚有些麻木,摇摇晃晃,似乎都要站不稳,扶住桌角,再往前走几步,像盲了般,跌跌撞撞地往前逃离。
背对着她走,指甲深深嵌进肉中,掌中温腻一片,却一点都不痛,所有的痛觉都集中在胸腔中,随着呼吸痛得不可遏止。
每一次心跳,都是她赐予的痛。
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顺着脸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滴落在尘埃中。
真是低贱到了尘埃中了啊。
阿言,要我卑躬屈膝地祈求你的爱……即使得来了,那也不是爱,只是怜悯,只是可怜,只是施舍,若是那样我宁可不要,我宁可自己摧毁自己的希望。
我明知这不是个好时机,明知你会拒绝,可我还是说了,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阿言,如果我有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可以等你来爱我,我想我不会逼你。
可是我没有,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断了我的念想,从此后给彼此自由。
你爱他,就去爱吧,不要再约束自己,放开一切大胆去爱,去幸福!
我爱你,任由我吧,飞蛾扑火也好,自生自灭也罢,让我一个人去坚守吧!
莫言呆愣在昏暗的房间中,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缓慢移动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的男人。
他何曾露出过这样连空气都可以感到哀恸的情绪,他是要离开她了吗?永远地,毫不犹豫地离开她的世界,带走所有他曾带给她的一切。
茫茫人海,煌煌横宇,只剩她一个人。
心痛,从一丝到整颗心,那么痛,痛得她直不起腰来。
眼泪夺眶而出,莫言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宽广的背,“不,泠岄,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的,不能失去的,我们成亲吧!我们成亲吧!泠岄,泠岄你说话啊!”
苍茫夜色下,她恍如失去亲人的幼兽般哭泣嘶喊。
拓跋泠岄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只是握紧她环在他胸前的手,问了一句:“阿言,你爱过我吗?”
带着忐忑不安的语气,甚至有丝压抑的哭腔,他问出了以前从未问出的话。
风吹来,扬起他披散的长发,每一丝,都在狂躁不安,都在忐忑在害怕。
“我爱,泠岄,我爱。”莫言颤抖着嘴唇闭上眼说。
泠岄,爱还是不爱,我真的不知道,若是没有不恨,我想这句话我会答得理直气壮,毫不迟疑,然而如今,不过我想,将来总有那么一天的吧!
听到莫言的话,拓跋泠岄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来按住莫言的肩膀。
夜色遮住了他的表情,莫言只能感觉到他不停颤动的双手和含糊不清的呢喃。
最后,拓跋泠岄猛地一把抱起莫言,就这么欢快地在庭院中月色下转起圈来。
发丝飞舞,衣袂翻飞,笑声远远荡开。
今夜,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P:发大水啊,四川发大水了,电一会来一会不来,这是我晚上写的~~
默哀了。
票啊~~我要票~~狂吼。
第十五章 生同衾,死同穴
雨疏风骤,夏夜来袭,晚风轻柔拂过庭院翠红卷起暗香缱绻,斜斜细雨在廊台灯火照耀下镜子般反射出点点水光,约摸可见满池风荷上落满的晶莹剔透水珠。
回环九曲水廊,连着巧夺天工的湖心亭,粹白的锦绣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