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了不少。不停地为他擦汗擦身,忽然觉得自己又变回了前世那个常会为了生活中的琐事而忙碌操心的女人。
“于兮,”沙哑的声音让我从混沌中清醒,自己竟然不知何时靠着他睡着了。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第一反应便是将额头与他的额头相对来测试体温,一片的凉意顿时让我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你好些了,再喝点米汤吧。”闭着眼嘟囔,抬头起身,袖子却被他压了住。
恣意之地
睁眼看他,没听到他说话,倒是让我一下想起个关键问题:“哦,对了。这里……还有别的吃的没?不会真的什么都没备吧?”他眨眨眼,居然先摇摇头后又点点头,然后很抱歉地说:“对不起,于兮,这里本是个临时的住处,因为离得近就过来了,所以、应该是没多备什么……”
“……”我被他气得一阵的无语,“你以后做事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有什么事能不能先用合理些、寻常些的方法尝试解决?还有、即便要做些大动静出来也请事先把一切都安排地充分些行不?!”吼完,却发现床上这人苍白的脸上丝毫没什么抱歉、内疚的神情,反而挺愉悦地“欣赏”着我的怒气。顿时泄了气,声音再大不起来,只得一把扯了袖子转身向外走,“现在,你就继续喝米汤帮助消化吧……”
等我再端了碗回来,他的床前居然多了一条硕大的狼犬。这实在是个大家伙,我可以肯定它血统里狼的那部分一定占绝对的优势。我之所以能面不改色地站着而没有一指点去,是因为秦无伤正很高兴地用手搂着它拍来拍去。见我站在门口,他朝我笑道:“这是钉钉,它找到我了。”我顿时将碗往桌上一搁,无视这只冲我摇尾巴又嗅来嗅去的狗冷冷地说,“那太好了,这碗汤你就不必再喝了。赶紧让它通知你的人过来,带药带吃的,顺便再把你人也一块带走。”
”
“于兮……我很渴……”他的笑脸里带了丝可怜,我却不愿意理他。见我不为所动,他微摇头、从怀里掏了个红色的绳圈套在狗脖子上,顺手一拍,这钉钉便乖乖地跑了出去、一溜烟溶入半黑的暮色。看着这只狗没了影,心里安宁不少,想来不多会儿就该有人过来,他对突发的事情也不会真的毫无准备。
“于兮。”
“嗯?”
“麻烦、那碗米汤……”
叹气,实在不太适应他这样犹豫、谨慎的语气,只得端了过去将他扶坐起来,喂到嘴边。“你烧也退了,再休息一下,等你的下属人一到,我们便趁黑出城。”他却在我话音刚落时突然呛到,不停地咳了起来。我皱眉,怎么生个小病、这人就变了个模样。
“于兮,我、不想走,行不?”
“不走?!”我大怒,折腾半天他怎么又不想走了!“不走你想待哪里?等人来捉你去大牢待着?!你今天本来就有不对,否则言楷又怎能抓到你的错处?!你给我立刻回突厥、高高兴兴做你的突厥王去!”转眼看到他的眉头又开始纠结,醒觉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提沈言楷实在不妥当,万一惹得他脾气起来,估计真没完没了了。忙话锋一转,“你若真爱在牢里待着也可以,但别和我牵上关系,这么闹来闹去,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嫌人家笑话没看够?真要把脸面都给丢尽了?”说罢,撤了他嘴边的碗,随手往地上一放,闭了眼不去理他。
沉默、很久的沉默。终于,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于兮,我、去立功,立功赎罪好么?”
立功赎罪?“我去攻太平、把它打下来,这样应该、可以吧?”噗,什么叫应该、可以,我又不是想要天下。“攻太平?你这是为我母亲陛下立功呢,于我可没什么……”睁眼看他,发现他肌肉紧绷就要立刻跳下床这样,连忙拉住了他“咳,你、还是先顾着你身体吧,打不打哪里我又不在乎。”
我话说完,他却突然笑了,笑得我有些寒,难道我说什么了?回想一下刚才的话,应该是很平淡的一句,说我不在乎他去打太平,让他注意身体……呃,他是觉得我这句话是说我在乎他的身体……?汗,好吧。就这么理解吧,至少他应该能安份些了。
“嘭……”远处忽然一声闷响传来,大片的光亮照上窗纸。放他靠在床头,自己匆忙起身去看,却见南面窗外星空竟是漫天花雨,八个各色不同的大字——“花好月圆”、“珠联璧合”华美地挂在天边。尚未散去,另一簇流星又倏地自西南角接连窜起、砰然散开,化作了“百、年、好、合”四字。妙丽的花样衬着十二个大字在空旷间重叠相映,刹时夺目非凡。我惊艳地看着这满眼的繁华,想不起自己有多少时候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烟花。
“可还入眼?”又一片光焰升入天空的同时,耳边响起了秦无伤的声音。我猛地侧身,腰却已被他双手揽住。懒懒地靠上我的背,他嘴里低语着,“这些烟花本是准备成亲那晚点的,可惜、一直留到今天。”
温热的呼吸吹在我的颈侧,让我整个人不禁绷紧了些。“很好,既然现在还有心思点烟花,证明你已经足够有精神了,那我一个人离开想来也不会有问题……”顺势掰着他交叉在我腰间的手,打算就此离他远点。
“于兮,你说了要送我出城的。”他急跟着我的话,两手不放。
“我现在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样了,既然你这些都安排了,想来出城早有办法。你便等人来了自己走吧,免得我出城后你还不放心,要再派人送我回来。而且那时,我自哪个门进来,他们就会知道你从哪个方向走的。所以,我还是留在都城自己回去为好。”
他顿时说不出长句来,只“于兮”、“于兮”地唤着,脸埋在我的头发里,不肯抬头。不是说没有感动,有人点了漫天的烟火给你,只求你一笑,实在是件挺暖心的事儿。只是,他真的不能再待在这里,再不能和沈言楷互相伤害了。
“无伤,走吧。回突厥去,去突厥当好你的王。你知道,我不喜欢杀戮。你既然当时夺了王位,好容易让国家安定了,你就该让你的子民都过得好起来。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人心不稳,他们若再过上动荡不安的日子,我会觉得这些是因为我造成的。当然,这些是大道理,听不听随你。而私心方面,我也希望你能回去,因为我觉得只有你在突厥稳住西北边界,才最能让我安心。何况,那里还有人力、物产,这些东西落入别人手里,我是不会放心的。你知道我母亲现在做的大事,我虽不支持,但她毕竟已经做了。即便我不和她站在一起,天下也无人会相信。所以,万一哪天她败了,我至少还有你在突厥,我至少不会败的太难看,我还有路退。你想,至少还有你撑着的一片天地、能给我一个容我恣意的地方……”